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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气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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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门口的风铃刚响过第二声，青衫身影便踏了进来。
姜无痕摘下斗笠，发间还沾着些细沙，看见大堂里的人时，温和的笑意漫上眉梢。
“倒是巧，你们也在。”
他身后跟着的谢宁雪刚放下药箱，就被霍芙快步迎了上去。
霍芙拉着她的手腕细细打量，眉头微蹙。
“宁雪，你脸色还是有些浅，那魔气……”
谢宁雪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意清浅如旧：“放心，师尊寻到了‘净尘露’，每日以灵力疏导，如今已去了七八分。”
她指尖拂过袖角，那里绣着的流云纹样下，曾有过暗紫色的魔纹，此刻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倒让你挂心了。”
“七八分？”崔向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抱着胳膊哼了声。
“我看是谢师姐心肠太软，换作是我，定要将那残留的魔气连根拔起，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霍芙瞪了他一眼：“医道之事，你懂什么？宁雪的身子哪能那般折腾？”
转头又对谢宁雪柔声道。
“路上若有不适，千万别硬撑，天衍宗带了不少安神的符箓，我给你拿些。”
“多谢你，师妹。”谢宁雪笑着点头，视线转向姜无痕时，添了几分温和。
“无痕师弟来得正好，方才在镇外看见凤鸣谷的师弟们在买水囊，似乎不太熟悉这边的物价，我让弟子去提点了几句。”
姜无痕拱手道谢：“有劳谢师姐了。”他目光扫过争执不休的霍芙与崔向弋，眼底漾起无奈的笑意。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不然这客栈的屋顶，怕是要被你们俩吵翻了。”
崔向弋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谁跟她吵了？我只是……只是提醒她别总丢天衍宗的人。”
话没说完，就被霍芙用一个眼刀剜了回去。
谢宁雪看着眼前熟悉的拌嘴场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窗外的风沙还在呼啸，客栈里的炭火却烧得正旺，几人的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驼铃，竟让这荒凉的边境小镇，生出几分难得的暖意来。
客栈里的喧闹声像是被谁掐断了线，骤然静了一瞬。
木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沙，李千铭站在门口，玄色衣袍下摆沾着细碎的沙砾，却丝毫不掩周身那股冷冽又迫人的气息。
他抬眼扫过满堂人影，目光最终落在靠窗的位置，那里坐着的青衫男子正端着茶杯，指尖微微收紧，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正是姜无痕。
李千铭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随即转向霍芙几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比记忆中沉了些。“各位好久不见。”
三人皆是一怔。
霍芙最先反应过来，看着他挺拔了不少的身形，惊讶道：“李千铭？许久不见，你……”
话未说完，已被崔向弋用眼神制止——他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阴沉沉的，不太舒服。
谢宁雪温和颔首：“李师弟也来了。”
唯有姜无痕，像是被定住般没回头，耳根却悄悄泛起薄红。
直到一道带着凉意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背上，他才缓缓转过身，对上李千铭的眼睛。
这一看，心头更是一跳。
记忆里那个身形稍显单薄、甚至比自己矮小半分的少年，如今竟已高出自己大半个头。
李千铭微微垂眸看他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双曾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姜师兄。”
李千铭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在喉咙里滚了许久才说出来。
“好久不见。”
姜无痕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杯沿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
却只讷讷道：“……好久不见。”
空气里仿佛有细针在扎，霍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悄悄碰了碰崔向弋的胳膊。
用口型问：“这俩咋回事？”
崔向弋也是好奇：“不知道啊，这气氛不太对劲。”
李千铭却像没察觉周遭的异样，目光依旧落在姜无痕身上，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里，似乎藏着些更深的东西，被他很好地掩在了眼底的阴影里。
“既然都到齐了，不如凑桌吃饭？”
谢宁雪率先打破沉默，温声提议，顺手拉了霍芙一把。
霍芙立刻心领神会，笑着附和：“正是，我让掌柜的加几个硬菜，这大漠里的烤羊肉据说很不错。”
崔向弋瞥了眼还在对视的两人，故意提高了声音：“再添坛烈酒，省得某些人说话没底气。”
他这话明着是针对李千铭，眼角余光却瞥见霍芙偷偷往姜无痕那边挪了挪凳子，心里莫名堵得慌。
李千铭倒不在意他的挤兑，找了个离姜无痕最近的空位坐下，玄色衣袍扫过地面时，带起一小阵风。
姜无痕握着茶杯的手松了松，悄悄往旁边挪了半寸，却没注意到李千铭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
“师弟这修为，看着精进不少？”
谢宁雪给几人倒上茶，目光落在李千铭身上时带着真诚的赞许。
“上次见你还是筑基后期，如今气息沉稳，怕是已到金丹中期了吧？”
李千铭颔首：“侥幸突破罢了。”他说话时，视线又若有似无地飘向姜无痕。
“倒是姜师兄，风采依旧，竟突破到元婴之境。”
被点名的姜无痕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慌忙移开视线：“同、同喜。”
话一出口就懊恼得想咬舌头——哪有人这么接话的？
霍芙“噗嗤”一声笑出来，被崔向弋瞪了一眼，立刻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咳，那个……掌柜的，菜快点上！”
转头又对李千铭认真道，“姜师兄这人，一紧张就结巴。”
姜无痕的耳根更红了，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李千铭的话打断：“我知道。”
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姜无痕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上次秘境里，自己被困在幻境中时，是李千铭不顾危险闯进来救他，那时这人也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精准地看穿他的窘迫。
“知道什么知道？”
崔向弋见不得他俩这旁若无人的样子，没好气地插了句。
“我看你是在大漠里待久了，眼神都出问题了。”
“崔少宗主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李千铭终于移开视线，淡淡回了句。
“听说阙云宗的防风法器在罡风里不太顶用？需不需要我借你几张天衍宗的符箓？”
“谁要你借——”崔向弋刚想发作，就被霍芙用手肘怼了怼腰，只好把后半句咽了回去，闷头喝茶。
谢宁雪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无奈地笑了。她给姜无痕添了些热茶，低声道：“师弟似乎变了不少。”
姜无痕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微颤。
是啊，变了，高了，也冷了，可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似乎又藏着和从前一样的东西，让他心慌，又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期待。
秘境里的恍惚一吻，还有他背上的温度久久无法忘记。
窗外的风沙还在拍打着窗棂，客栈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几人的斗嘴声、笑声混在一起，将那点尴尬渐渐冲淡。
只是偶尔安静下来时，李千铭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落在姜无痕身上，而姜无痕，总会在那一瞬间，悄悄别过脸去。
烤羊肉刚端上桌，崔向弋就先夹了块最肥的，还没放进嘴里，手腕就被霍芙用筷子打了一下。
“干什么？”他挑眉，眼里却带着点笑。
“长辈还没动筷呢，你倒先抢上了。”
霍芙瞪他一眼，夹起那块肉就往谢宁雪碗里送。
“宁雪，你身子弱，多吃点。”
崔向弋悻悻地收回手，又盯上一块带骨的，刚要动手，霍芙的筷子又横了过来：
“这块有筋，你牙口不好，别硌着。”
“谁牙口不好？”
他偏要和她较劲，手腕一转避开她的筷子，精准地将那块肉夹进自己碗里，还故意嚼得咯吱响。
“我看是霍大小姐眼馋了，不好意思抢吧？”
霍芙被他气笑了，索性放下筷子：“
行，都给你，看你吃撑了晚上怎么御剑。”
“总比某些人吃太少，到时候被风吹跑了强。”
崔向弋嘴上不饶人，却夹了块最嫩的羊里脊，趁她转头给姜无痕递醋碟时，飞快地塞进她碗里，动作快得像做贼。
霍芙低头看见碗里的肉，嘴角偷偷翘了翘，却故意板着脸。
“哟，崔响鸽这是良心发现，怕我饿死在大漠里？”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有别叫我响鸽，难听死了。”
崔向弋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我是怕你没力气走路，到时候还得我们阙云宗的人抬着你，丢不起那人。”
旁边的谢宁雪抿着茶笑，姜无痕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连带着看李千铭的眼神都自然了些。
李千铭没说话，只看着霍芙把那块肉吃得干干净净，又看着崔向弋趁她不注意，把她碗里的香菜一根根挑出来，扔进自己碟子里——明明崔向弋自己最讨厌香菜的味道。
“对了，”霍芙忽然想起什么，从乾坤袋里摸出个小巧的香囊。
“前几日在镇上买的，驱蚊沙的，你不是最怕大漠里的毒虫吗？”
她扔给崔向弋，语气随意得像在扔块石头。
崔向弋接住，指尖捏着香囊上的流苏，鼻尖似乎闻到点淡淡的草药香，心里莫名软了一块。
嘴上却硬邦邦的：“谁怕毒虫？我是怕你自己笨手笨脚的，被毒虫咬了还要哭鼻子。”
说着，却把香囊珍而重之地塞进了衣襟里。
霍芙“嗤”了一声，刚要反驳，就见崔向弋忽然伸手，替她拂掉了落在发间的一片面包屑，动作快得像下意识。
等霍芙愣住时，他已经缩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客栈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把这细微的动静烘得暖融融的。
谢宁雪与姜无痕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连李千铭都难得地勾了勾唇角，看着眼前这对吵吵闹闹的人，眼底的冷意似乎都淡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