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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飓风峡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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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前一日的西陲大漠，天地间仿佛被泼了桶滚烫的朱砂。
火烧云坪的赤霞正从天际漫下来，将百里沙原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而更远处的苍穹已被暗黄吞噬。
那是特大飓风正在凝聚的征兆，风眼的位置在黄沙中若隐若现，像一枚悬在天地间的灰色瞳孔。
各大宗门的队伍已在沙原边缘分道扬镳，却又默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疾驰。
天衍宗的星盘法器在沙地上拖出淡金色的轨迹，霍芙立于中央，指尖快速掐诀，星盘上的光点随着风眼的移动不断跳动。
“偏北三里！”
她扬声提醒，声音被狂风撕得有些碎，却精准地传到每个弟子耳中。
崔向弋的身影就跟在侧后方，玄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断水剑出鞘半寸。
剑气劈开迎面扑来的沙浪，看似在护着自家弟子，余光却总落在霍芙的星盘上，见她被风沙迷了眼，不动声色地挥剑挡开一片飞沙。
凤鸣谷的青色剑光如箭簇般掠过沙丘，姜无痕飞行在前方。
他偶尔回头，总能看见不远处那道玄色身影。
李千铭的速度极快，衣袍下摆扫过沙砾时不带半分滞涩，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追着他，让他心头微紧，却又忍不住在风沙稍歇时，悄悄放慢些速度。
华云楼的马车早已收起，谢宁雪踩着朔水剑，素白的衣袖在狂风中贴紧手臂。
她不时抬手，指尖凝出淡绿色的灵力，护住身后几名修为较弱的女弟子，偶尔瞥见崔向弋又在跟霍芙斗嘴。
忍不住笑着摇头，随手丢过去一枚防风丹，正好落在两人中间的沙地上。
散修们的队伍更显杂乱，有人骑着沙地蜥在低矮的沙丘间穿梭。
有人御使着粗糙的飞行法器在半空颠簸，还有人干脆凭脚力狂奔，法器碰撞声、粗骂声、惊呼声混在风沙里，却都透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
那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扛着长刀，一边跑一边吼：“跟上那几个大宗门的！他们肯定知道风眼在哪儿！”
风越来越烈，沙砾打在法器上发出噼啪脆响，远处的飓风中心已形成一道旋转的灰黄色气柱，天地间的灵力在此刻变得狂暴而混乱。
霍芙的星盘忽然剧烈震颤，她脸色微变：“风眼在收缩！快！”
话音未落，崔向弋已率先提速，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那片混沌。
霍芙紧随其后，星盘光芒大盛。
姜无痕与李千铭几乎同时掠起，青色与玄色的身影在赤霞与黄沙间交错，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谢宁雪的剑带着柔和的绿光，不疾不徐却始终稳稳跟上。
风沙中，各大宗门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不同颜色的灵力光芒在天地间交织，像无数条奔涌的河流，朝着同一个终点汇聚。
风眼中心那片短暂的平静，此刻成了所有人的目标，藏着天命之谜，也藏着一场注定无法避免的相遇与交锋。
峡谷深处的戾气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墨，粘在每个人的衣袂上。
谢宁雪握着朔水剑的手指微微收紧，淡蓝色的护罩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将身侧一缕飘来的黑气悄无声息地绞碎。
“这魔气比上次在秘境见到的更凶。”霍芙皱眉，降灵鞭上的雷光愈发炽烈。
“宁雪，你体内的魔气真的没事吗？”
谢宁雪摇摇头，唇边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无妨，有朔水剑在，这些魔气伤不了我。”
她抬手，指尖凝出一滴晶莹的水珠，水珠落地时化作一道细流，顺着玉石地面蜿蜒向前，所过之处，黑气竟如遇烈火般消融。
崔向弋的流火剑在身前划出一道火墙，将扑面而来的魔气挡在外面，余光瞥见谢宁雪的动作。
嗤了声：“装什么慈悲？这些魔气分明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趁早烧干净，等着被它们缠上？”
话虽如此，他却刻意将火墙往谢宁雪那边挪了挪，护住了她身侧的空隙。
姜无痕拨动鸾音琴，清越的琴音如甘霖洒落，崖壁上刚冒头的草芽骤然舒展，吐出点点绿意，将周遭的戾气冲淡了几分。
他侧头看向谢宁雪，眉头微蹙：“这魔气的气息……有些熟悉。”
谢宁雪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顿，随即笑道：“许是与上次秘境的魔气同源吧。无痕师兄放心，有我们在，总能找到源头。”
李千铭始终沉默地走在最外侧，双匕上的风灵根灵力如薄刃般切割着空气，任何靠近的魔气都被他绞成了齑粉。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谢宁雪，见她护罩上的蓝光时明时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却没说话。
转过一道弯，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圆形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黑石，黑气正从石缝中汩汩冒出。
而空地边缘，几具散修的尸体倒在地上，衣衫早已被魔气侵蚀得破烂不堪。
“看来有人比咱们先到一步，却没能撑住。”
崔向弋的声音沉了下来，流火剑上的火焰腾起三尺高。
“这黑石怕是有问题。”
霍芙刚要上前探查，就被谢宁雪拦住：“小心，这黑石上的魔气有腐蚀性。”
她上前一步，朔水剑轻轻点向黑石，剑身上的蓝光与黑石的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我来试试能不能净化它。”
姜无痕的琴音陡然转急，为她护法。李千铭与崔向弋一左一右守住两侧，警惕地盯着四周。
唯有谢宁雪自己知道，当朔水剑的灵力注入黑石时，那股看似狂暴的魔气，其实正顺着剑身在她掌心悄悄流转，像一群温顺的归鸟，钻入她的灵脉深处。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轻声道：“这魔气比想象中顽固，得费些功夫。”
风从峡谷上方吹过，带着远处飓风的呼啸，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那块黑石，没人注意到谢宁雪落在身后的那缕发丝，已悄悄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墨色。
黑石上的魔气忽然暴涨，如黑龙般腾空而起，朝着众人猛扑过来。
崔向弋的流火剑率先迎上，烈焰与黑气碰撞，发出震耳的轰鸣，可火墙竟被黑气蚀出几个窟窿。
“这魔气不对劲！”崔向弋脸色微变，灵力催至极限，流火剑的光芒却仍在黯淡。
霍芙的降灵鞭甩出数道雷光，劈在黑气上只激起零星的火花，雷弧竟被魔气缠绕着消解。
姜无痕的鸾音琴急促作响，木灵根催生出的藤蔓如网般罩下，却在触到黑气的瞬间枯萎。
李千铭的双匕化作两道青灰色旋风，绞碎了身前的黑气，可更多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将五人围困在中央。
就在此时，谢宁雪忽然抬手，朔水剑划破虚空，一道淡蓝色的水幕骤然展开，如苍穹倒扣，将所有魔气挡在外面。
元婴中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温润的蓝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黑气撞在水幕上，竟如冰雪遇阳般消融。
“！”崔向弋瞪大了眼，握着剑的手顿住了——他一直知道谢宁雪修为不弱，却没料到竟已到了元婴中期，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
霍芙的降灵鞭停在半空，雷光渐渐收敛。
她看着水幕中从容而立的谢宁雪，忽然明白为何每次遇袭，宁雪总能看似轻松地化解危机——那不是运气，是绝对的实力。
姜无痕的琴音也慢了下来，他望着谢宁雪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难怪谷主总说，华云楼的谢宁雪绝非看上去那般简单。
李千铭的双匕缓缓收回袖中，风灵根灵力悄然敛去。
他看着水幕上流转的蓝光，又看向谢宁雪握着剑柄的手——那双手纤细白皙，此刻却稳如磐石，仿佛这翻涌的魔气不过是掌中的一捧水。
谢宁雪指尖轻挑，朔水剑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水幕骤然收紧，将残余的魔气尽数裹在其中，化作一颗黑色的水球。
她屈指一弹，水球飞向黑石，“噗”的一声没入石缝，黑石上的黑气瞬间平息，竟再无一丝溢出。
“搞定了。”
谢宁雪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仿佛刚才释放元婴威压的不是她。
“这黑石只是个引子，真正的魔气源头，应该还在更深处。”
崔向弋张了张嘴，想说句“算你厉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哼，早拿点真本事出来，也省得我们白费力气。”
只是这次，他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刻薄，多了些不易察觉的佩服。
霍芙走上前，伸手戳了戳谢宁雪的胳膊：“好啊你，藏得够深的！元婴中期了都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怕我们拉你当苦力？”
谢宁雪笑着拍开她的手：“哪有，只是觉得修为高低，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她看向姜无痕与李千铭。
“走吧，魔气的源头应该不远了，有我在，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继续前行，只是队伍的位置悄然变了——谢宁雪走在中间，两侧的人下意识地与她保持着更近的距离。。
崔向弋的火墙不再冒进，总在她的水幕边缘徘徊。
霍芙的雷光也收了锋芒，只在她护罩的间隙补上空缺。
唯有谢宁雪自己知道，刚才强行压制并引导魔气时，灵脉深处那缕潜藏的黑气又活跃了几分。
她垂下眼帘，将朔水剑握得更紧了些，指尖的温度，比剑身还要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