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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温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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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云宗的传送阵光晕一闪,霍芙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崔向弋的练剑场,手里还晃着个装灵果的篮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崔向弋!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气擦着她耳边飞过,“钉”地钉在远处的靶心。
崔向弋收剑回鞘,白衫上沾着点剑穗扫起的草屑,眉梢挑得老高。
“霍芙,你再往我剑招里闯,下次就不是削你头发了。”
“哎呀知道啦,你剑法好嘛。”
霍芙满不在乎地扒拉了下被剑气削短的发丝,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
“喏,刚摘的蜜浆果,可甜了。”
崔向弋瞥了那篮子一眼,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唇瓣。
“谁稀罕。”
他嘴上嫌弃着,手却诚实地伸过去拿起一颗,扔进嘴里。
含糊道:“甜得发腻。”
霍芙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自然,自顾自道:“对了,我听说姜无痕还在凤鸣谷养伤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正好我前阵子得了株凝神草,给他送去。”
崔向弋心里咯噔一下。
去凤鸣谷?那李千铭好像也在。
想起那小子突破元婴的事,他就莫名有点不爽,嘴上却硬邦邦的。
“看他做什么?上次要不是他逞能,至于被法则反噬?”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也是为了救人嘛。”
霍芙踹了踹他的小腿:“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啊,到时候问起你,我就说你怕见李千铭。”
“谁怕他?”
崔向弋炸毛似的站直了。
“去就去,正好让他看看,我最近剑法又精进了!”
霍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才对嘛。走走走,现在就出发,晚了赶不上凤鸣谷的晚饭了,听说那里的点心都超好吃——”
看着她蹦蹦跳跳往外跑的背影,崔向弋捏了捏手里的蜜浆果,指尖有点发烫。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飞快放下,跟上她的脚步,嘴里还嘟囔着:“慢点跑,像个没头苍蝇……”
风掀起他的衣摆,没人看见,他耳根悄悄红了一片。
凤鸣谷的石亭里,霍芙正手舞足蹈地给姜无痕讲着阙云宗最近的趣事,手里还举着那株凝神草晃来晃去。
“你是没瞧见,崔向弋上次练剑把自己剑穗劈了,还嘴硬说是故意换新的,笑死我了——”
崔向弋在一旁听得脸黑,伸手想去捂她的嘴,却被霍芙灵活躲开,只能闷哼一声:“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剑穗碍事。”
姜无痕坐在石凳上,听着两人拌嘴,嘴角难得噙着点笑意,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
药池的灵气滋养加上心境舒展,时间法则的反噬已好了大半。
就在这时,霍芙忽然“咦”了一声,转头看向亭外的竹林。
“刚才是不是有影子晃了一下?”
崔向弋挑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刚想说她眼花,就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从竹林阴影里走了出来,脚步轻得像踩在云絮上,直到站在亭外丈许处,才让人察觉到气息。
是李千铭。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墨色的眸子平静无波,目光扫过亭内三人,最后落在姜无痕身上。
淡淡颔首:“醒了?”
姜无痕手里的茶杯顿了顿,耳根又开始发烫,嘴上却依旧冷淡:“早就醒了。”
霍芙眼睛一亮,冲他招手:“千铭也在啊!快来坐,我带了蜜浆果,可甜了!”
李千铭没动,只是看向崔向弋,两人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较劲。
崔向弋嗤笑一声:“怎么?清风门的大天才,走路都要躲躲藏藏的?”
李千铭没接话,像是没听见,转身从竹林边摘了片新鲜的灵叶,递给姜无痕:“药池的水温该调了,用这个煮水掺进去,能缓和法则残留的燥气。”
那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连姜无痕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伸手接了过来。
等回过神时,对上崔向弋促狭的目光,脸颊顿时更热了。
霍芙没察觉这诡异的气氛,还在乐呵呵地往碟子里倒果子:“你们都站着干嘛呀?快来吃,再不吃就被我吃完啦!”
李千铭这才走进石亭,选了个最靠外的位置坐下,半边身子还浸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安静得像个影子。
崔向弋瞥了他一眼,故意往姜无痕身边凑了凑。
语气欠欠的:“某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李千铭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
石亭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霍芙的碎碎念成了背景音,姜无痕夹在中间,只觉得耳根越来越烫,手里那片灵叶,仿佛也带上了点灼热的温度。
“凤鸣谷这么大,光在亭子里坐着多没意思啊!”
霍芙拍了拍石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四周。
“我听朝谷主说谷里有好多稀奇的药草,还有会发光的苔藓,咱们去逛逛呗?”
姜无痕本想推辞,却被霍芙一把拉住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
崔向弋抱着胳膊在一旁哼了声,语气里满是“我才不感兴趣”的别扭,脚步却很诚实地跟了上来。
李千铭没说话,只是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像道随时能融入阴影的影子。
凤鸣谷果然名不虚传。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弟子,或在药田除草,或在溪边捣药,见了姜无痕都恭敬地行礼,目光落在同行的三人身上时,带着几分好奇,却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看那个!”
霍芙忽然指着路边一丛紫色的小花,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一碰就簌簌落下细碎的光点。
“会发光的花!比我们华云楼的夜明珠还好看!”
崔向弋凑过去瞅了瞅,嘴硬道:“也就那样,华而不实。”
说着却偷偷用指尖碰了碰花瓣,被光点溅到手上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新奇。
姜无痕耐心地给她解释:“这叫‘流萤草’,夜里会更亮,能安神。”
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身后的李千铭,见对方正盯着溪边一块被水冲刷得光滑的石头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又逛了培育珍稀药草的暖房,看了会女弟子们演练的轻柔剑法,霍芙一路叽叽喳喳,像只快活的小鸟,崔向弋时不时怼她两句,却总在她差点被藤蔓绊倒时,不动声色地扶一把。
李千铭依旧话少,却会在霍芙伸手去碰带刺的灵果时,提前递过一片宽大的叶子,在姜无痕因走快了几步而微微喘息时,悄悄放慢脚步。
走到谷心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了脚步。
眼前是一棵耸入云霄的古树,树干要十几人合抱才能围住,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墨绿色的叶片间点缀着零星的金色花苞,远远望去,像缀满了碎金。
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格外清越,竟带着几分凤鸣般的回响。
“这就是传说中凤凰栖息过的‘栖凤树’?”
霍芙仰着脖子,看得目瞪口呆。
“比画里的还壮观!”
“嗯,”姜无痕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敬畏。
“据说谷中灵气大半源于此,千年前真有凤凰在此筑巢,树下的泥土都带着涅槃之火的余温。”
崔向弋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树干粗糙的纹路,忽然道:“这么大的树,要是用来练剑,肯定很带劲。”
霍芙“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知道练剑!小心凤凰真的飞回来啄你!”
李千铭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望着浓密的树冠。
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脸上,冲淡了几分阴鸷。
他想起朝雪曾说过,栖凤树的年轮里藏着谷中最古老的记忆,若是心足够静,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
他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风吹树叶的轻响,和不远处霍芙与崔向弋的拌嘴,还有姜无痕偶尔插进来的、带着点无奈的调解声。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竟比任何灵力波动都更让人觉得安稳。
清风门的人大多假惺惺的,面上恭敬,其实心里对于养子多少有点看不起。
崔向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栖凤树的树皮,忽然抬眼看向姜无痕。
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你说凤凰真在这待过?那鸟……不对,那神鸟,真能烧起来再活一次?”
他是火灵根,对火焰的力量天生敏感。
“涅槃”两个字像带着钩子,勾得他心头发痒。
姜无痕闻言,目光投向树冠深处那几朵金色花苞,缓缓开口:“古籍记载,凤凰乃天地灵火所化,其羽如燃焰,其鸣能引雷火。寻常火焰伤不了它,唯有自身燃起的‘涅槃之火’,才能将旧躯焚尽,于灰烬中重塑新魂。”
他顿了顿,指尖轻叩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火焰纹路。
“传说栖凤树能存活至今,便是因沾染了凤凰涅槃时的余烬。你若运起火灵力试试,或许能感受到一丝共鸣。”
崔向弋眼睛一亮,立刻依言催动灵力。
淡红色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跃,刚靠近树干,栖凤树的叶片忽然轻轻震颤,叶脉间泛起淡淡的金芒,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与他的火灵力交缠在一起,竟让他原本有些躁进的气息都平稳了几分。
“
嘿,还真有反应!”
他惊喜地挑眉,指尖的火焰愈发旺盛,却没伤到树皮分毫,反而像找到了归宿般,温顺地舔舐着树干。
霍芙凑过来,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小心点,别把人家凤凰的家给烧了。”
“懂什么,这叫灵火相通。”
崔向弋嘴上怼着,却还是收敛了灵力,只是眼底的兴奋藏不住。
“这么说,要是能见到真凤凰,我的火灵根说不定能再精进几分?”
姜无痕摇了摇头:“凤凰性傲,非天命所归者不遇。况且涅槃对它们而言,亦是生死关,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为之。”
他看向崔向弋:“你火灵根纯粹,本就天赋极佳,不必执着于外力。”
李千铭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想起空间法则初现时的霸道。
原来每种至强的力量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代价。
他抬眼望向崔向弋指尖残留的火焰微光,又看了看姜无痕平静的侧脸,眸色微动。
崔向弋却没再纠结,拍了拍树干:“行吧,见不到就算了。反正老子自己练,迟早也能达到那什么涅槃的境界。”
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狂傲,却又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霍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吹吧你就,等你啥时候能把自己烧了再爬起来,我就信你。”
“你这臭丫头……”
看着两人又开始拌嘴,姜无痕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李千铭嘴角极淡的一丝弧度,像被风吹过的水面,转瞬即逝。
他心头微动,转过头时,对方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