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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我其实…没有那么恶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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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的时候,谢淮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跪在地面瓷砖上好一阵才缓过来,两腿膝盖翌日大片淤青。
他不声不响把疼痛忍耐住,直到过了几天谢序拉他在床上的时候,一阵的亲吻,他不回应也不抗拒。
谢序压向他,膝盖无意中被碰到,谢淮从紧闭的唇齿间溢出细微的一声。这本该被波涛汹涌、旖旎四起的情潮中淹没掠过的声音被捕获,谢序停下所有动作,眼神变得复杂,直起身下了床按开房间所有灯光。
明亮温暖的光线充斥房间所有角落,也照的谢淮无处可逃。
谢淮的眼睛被炽热直白的光芒照的睁不开,谢序弯下腰一手虚悬在他眼前留给他适应的时间,另一只手撩开他宽松的睡裤,纤细骨感的脚踝被谢序紧攥在掌心。
狰狞刺目的青紫色蔓延在双膝,活像是遭人家暴,这绝不是一时能出现的,几天过去愈发严重。
谢序眼底登时泛红,胸膛剧烈起伏,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气恼更多还是心疼更多。即恼他故意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反抗,又心疼他实在不知道爱惜身体,受伤了还不肯说出口。
告诉他有这么难吗?说句话会死吗?
谢序动了动喉结,想开口问问他为什么不说,如果自己没有发现是不是真的就打算一直忍着,也不涂药,等到它自己慢慢好。
一刹那,又惊觉,对啊,是自己把他向外求救的机会掐灭,是自己把他困在这里。原来,茫然四顾想要寻找的解释和答案,自己从来都是真相的拥有者。
这场开卷考试,他总是不及格。
覆在谢淮眼上的手移开后,映入谢序眼里的只有一张无望的,苍白的,没有生机的脸,谢淮愣愣的望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有意隐瞒,你怎么就发现了呢?
谢序被刺激到,后背如同被人泼了盆冷水,想出口的关切最终和着体温一道被浇灭。
他像打了败仗的将军,溃不成军,仓惶抓起丢在床尾的毛衣套在身上逃出了门。
二月份的冬天还没有等来春季,积雪长存,哥州依旧湿寒。
谢序连羽绒服都没穿急匆匆跑了十分钟去药店给谢淮买药,等店员拿药的途中,他打了个冷颤,此时才恍然刚刚进来的时候难怪店员是那样一副表情。
买到药又飞奔回去,外头下着一场小雪,他开门的手都在颤抖。
带着满身的凉意他上了二楼,谢淮依旧是保持着他走时的动作。谢序走到床边,想开口叫叫他,“哥。”
谢淮果然没有回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以家人的身份叫过对方,出口的瞬间,谢序自己都觉得这个称呼太过久远。可是真的久远吗,一切不过月余,彼此折磨互相蹉跎,竟然把时间都牵慢了流速。
谢序把温度又调高了一点,越过谢淮抓起棉被把谢淮的上身裹得严严实实。
解开活血化瘀的药品塑料袋,他刚想去碰谢淮的膝盖又突然想起什么,缩回手指把谢淮下半身也盖严实,转身下了楼,再回来时,原先冻红的手指此刻指尖都多了几分热气拿着一条热毛巾。
他一条腿跪在床边,揭开谢淮下身的被子,将热毛巾敷在谢淮的膝盖上,一会又伸手拿来药挤在手指上,轻轻在他的膝盖淤青上按摩。
一遍又一遍,怕手上力气重了或是手指不热了,谢序都会问他疼不疼,凉不凉。又一点点检查了他全身,确定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才长舒一口气。
到了后半夜,才真正结束。洗了手,谢序又抱来一床被子,问谢淮冷不冷,谢淮轻轻摇头刚想翻身就被谢许制止,“膝盖刚上完药,别乱动,今晚平躺着睡,我不碰你。”
以往,谢序做完事后抱着谢淮清理完自己再回来时,谢淮总是会背对他侧躺着睡。
谢序就贴在他后背抱着他睡,脚叠在一起,他发现谢淮的手脚都是冰冷的,甚至脚一晚上也捂不热,他就凑的更近点,好让谢淮踩在他脚背取暖。
当上一世谢序的举动再次在这一世上演,饶是再怎样麻木平静的谢序也不能无波。他垂下双眸,眼神晦涩不明。
关了灯,谢序卷着被子拿着枕头躺在床尾,可能是向谢淮证明自己不碰他,也可能是其他,谢序真就躺在床尾不动了。
谢淮偏了偏头透过窗帘缝隙瞧见月光,谢序回来时肩膀和头发上还残有未融的雪花,迷迷糊糊间,他再次感受到总是冰凉的双脚此刻被一双手轻柔的放在腰侧,那熟悉的温度让他一度梦回曾经。
谢淮一旦受了伤总是要比其他人好的慢。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身上磕到碰到留下一点淤青都要好几点才能好,为此他常被年长一些的孩子嘲笑是富贵的穷光蛋。
有娇贵的病偏没有娇贵的命。
后来那些孩子长大的长大,被领养的领养,旧孩子离开了,又补上新孩子。一批又一批,孤儿院不算大,资源也不够充足。
最后,所有孩子里只余下谢淮这么个格格不入的人。遇到想来收养孩子的父母,别的孩子总是欢欢喜喜去迎合,把那对夫妻围成一圈,期待他们的选择。
谢淮性格腼腆又不是争抢的性子,只能抱着那本早就翻阅无数遍的唯一的课外书籍乖乖站在圈外,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角落隐秘的生活着。
很多次,他也在想,要是也能有人来带着他就好了,不然年级大了他也只能离开孤儿院去流浪。他尤其羡慕那些坐在课桌旁的学生,有好几次,他坐在阶梯的石栏上垂着脑袋看书,隔着铁栏杆和石墙听到好一阵嬉戏打闹声。
抬眼望去,是一群富家孩子刚下兴趣班,他们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一个个都是精致优雅的小礼服和小短裙。几个人在前面肆无忌惮聊着谢淮听不懂的术语,身后跟着几名西装革履的管家各自拿着少爷小姐们的背包乐器。
谢淮看呆了,脚步不收控制的跟上去,脑袋撞到铁栏上才将他撞醒。那群光鲜亮丽的孩子上了漂亮的轿车,然后离开。
剩下谢淮双手扶着石壁眺向马路那边的城堡,那实在是很精美的建筑,和对面比起来这里简直是贫民窟。
十米的距离,就像隔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天堂和地狱在世界共存,上帝没有那么公平,众生并不平等。
谢淮腿上的淤青已经一星期了,都不见消,即便谢序每晚上都给他抹药帮他热敷,可再好的治疗落在谢淮身上都像水滴汇入江河。
谢序想带他去医院,可谢淮怎么也不愿意,不肯去医院,也不肯见人。谢序只能作罢,期盼于谢淮的身体会自己慢慢好,于是每天查看他双腿的频率变勤,还会拍下照片来作对比,确定是在变好才放心。
大学生涯越往后走越是繁忙,谢序现在做不到每天都回家,又怕谢淮不知道照顾自己。这天晚上面对面做完清理后躺在床上,谢序开口提议给他雇个阿姨。
此话一出,谢淮当场变了脸色,愤怒地说:“你找人来干什么,看你在我身上做的痕迹吗?!”
谢序一瞬间变得心虚,房间里的温度都跟着降低,知道谢淮脸皮薄,所以每次做的时候他都是把窗帘拉得紧紧的,门也反锁上,最好是连灯也不要开。
他本意是好的,可或许是狼来了的次数多了,谢淮对他的信任实在薄弱。
他只能哄着,温柔又诚恳的发誓着:“我保证,我绝没有别的意思,我其实……没有那么恶趣味。”
谢序说完,弱弱的掀起眼皮去看谢淮的反应,谢淮偏过头只留给他一个看不出的侧脸。
“只是固定时间来,固定时间就走,不会让她多停留,不许她上二楼就不会让你看见心烦,不让她喊你吃饭,饭做好就保温在那里,二楼我打扫我收拾,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这样还不行吗?”他越说越委屈,带上哀求的意味。
谢淮扭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良久,那眼神明显的鄙夷憎恶,谢序读出来了,心先是一沉紧接着高高吊起。他生怕即使如此也不能让谢淮满意,如果谢淮还是不愿意,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
谢淮回答的声音很小,但谢序还是听清,又惊又喜。
可不等惊喜的余温褪去,谢淮紧跟着说,“但我要你每天晚上都回来。”
谢序的忙碌谢淮不是不知道,可除了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复外,他实在找不到其他方式。
谢序平静瞧着谢淮的眼眸,那双总是显得忧郁深邃的眼,此刻好像多了几分反杀的快意。
“我答应你,我每晚都回来。”谢序说。
谢序就这样两头跑,退掉无数个朋友约出去玩的电话。他就在那条路上来回奔波,早上早起一会给还在被窝里装睡的谢淮做早餐,中午下了课就赶回公寓,监督他吃饭,碰上下午没课就搂着谢淮睡会午觉。如果有课就再赶回去,他多数会选择公交或地铁,这样还能在路上小憩。
有那么几次,他只顾着忙碌忘记时间,谢淮其实就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挂在墙上的钟表,却没有提醒他。因为迟到被扣了分,就只能加把劲在其他地方补上。
终于有一天,谢淮主动开口跟他说了话。
他问他,“不嫌麻烦吗?”谢淮没出口的后半句是,不会觉得这要求无礼吗。可他嘴硬,心却柔软。心想吐露的问候总是被紧闭的双唇禁行,话不随心,言不由衷。
谢序说,“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麻烦。”
谢淮又问,“不生气吗,我也许就是故意的。”
谢序又说,“为在我这里没你重要的东西而生你的气,不值得。”
“哦。”谢淮的神色都软下来,添了几分落寞。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最近总是跑神。在想什么,能和我……和我说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