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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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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安在睡梦中惊醒,他梦见了自己被恩人治好眼睛的那一天,那种疼痛与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已经许久不做噩梦了,从长盛回到药谭之后就很少被惊醒了。
他下意识的摸住挂在胸口的并蒂莲玉佩,好让自己安神下来,他想起槿兰有些许医术,或许能和她谈谈心病就去找了她。
“恩人。”拾安在凉亭处找到她,在她身边坐下后讲述自己心有不安。
槿兰擦了擦手,在他手心缓缓写下几个字,“能与我说说是什么事吗?”
“我梦见你治好我眼睛那一天了,槿兰姑娘,你究竟是怎么治好我眼睛的?真的是靠那副药么?”
槿兰搓药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嗯,那槿兰姑娘你先忙。”拾安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亭子。
拾安找到囚,选择将自己的困惑告诉了他,“我觉得他们有事瞒我,槿兰姑娘可能有问题。”
“什么事?”囚坐在台阶上,手里玩弄着司褚给他带的竹条做的蚂蚱玩具。
“我打算试探一番,需要有人在场,你帮我。”
“小拾安,若你错了呢?”
“如果这次试探错了,我会给她道歉,做出赔偿。囚,这件事,我能信你吗?”
“行,我帮。”
“若我没错,我要搞清楚他们究竟瞒我什么。”
“那你的计划是?”
拾安走到囚身边和他说了大概的计划内容,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
拾安挑选了恒玄翊与司褚都回今城的一天,囚随意找了个理由留了下来,等人走后,带了两把木剑邀请槿兰如从前那样比武。
槿兰接过木剑,礼貌地笑了笑,做出了让其出招的架势。
拾安提着剑,直冲槿兰,槿兰一跃而起,落在房顶,拾安紧追了上去,剑剑紧逼,槿兰身体轻盈,轻功步伐极好,与以前如出一辙。
“姑娘还是如当年一样,”拾安笑了笑,“可这不是当年。”
拾安步伐加快,不在遮掩自己的武功,从屋檐上一跃而起,剑光刺来的那一刻,槿兰与拾安冰冷的眼神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抬剑与其直接碰撞,被弹开的那一瞬,囚接住了她。
囚:“没事吧?”
槿兰被刚刚拾安眼底寒冷的杀意吓到了,下意识地说了句,“没事。”
想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槿兰捂住了嘴,对着囚拼命摇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拾安:“槿兰姑娘,不用遮掩了,我的耳力不差。”
“对不起,我可以说话,”槿兰见事情败露,慌忙解释道,“我当年刻意隐瞒是我当时家中出事,需要隐瞒身份,现在隐瞒是怕你不认我。”
“槿兰姑娘,不用装了,我知道你不是他,刚刚那一剑,看似用了不少功力,其实只有三成。你内力不够,看不出来;内力不深,接不下这一击。”拾安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我与他对练几月,能不知道他功力几成?”
槿兰:“我。。。”
拾安:“或许你还可以说,这些年,你失去了功力,甚至,可以说为了治我的眼睛,用尽了你所有都武功。”
槿兰闭上了嘴,因为司褚教她的,全部被拾安说中了,她已经没有理由了。
槿兰缓缓垂下下头,不敢去看拾安。
“槿兰姑娘,他们究竟给了你多少,让你和他们一起骗我?”
“对不起,我只是想报答他们帮了我。”
“然后自甘堕落,接近一个不认识的人?”
“拾安公子,你是好人!很好的人!我本来是很害怕,可是与你接触下来,你温柔,能干。。。”槿兰越说越激动,伴随着小声抽泣,声音越来越小。
“槿兰姑娘,不必如此。”拾安抬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等槿兰情绪稍显平复后才挪开手。
拾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再理会槿兰,回到自己住下的屋子,拿好行礼离开了院子。
囚看见了赶忙跟了上去,担心地问道:“你去哪?”
“去哪都好,”拾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明明地方是对的,可为什么人是错的呢。”
“去找阿恒他们问问吧?他们回来之后看见你不在也会担心。”
“球球,你觉得,他们会实话告诉我么?怕不是再次编造假话来骗我。”
囚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那我跟你走吧,就当出去散散心了。”
话落,囚变成原本小鸟的模样,在拾安身边飞绕一圈后,选择停在了他的头上。
司褚在收到槿兰的信件后,赶忙回到了院子里,看见槿兰一边哭着道歉,一边诉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司褚:“这几日多谢你了,槿兰姑娘,我按照约定,我会给你安排好接下来的事,你先离开这里吧。”
司褚派人带走了槿兰,留下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不知道怎么和恒玄翊开口。
正思考时,恒玄翊平淡地走入了院子里,出现在了司褚身后。
司褚一转身,就看见了恒玄翊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好似一尊佛像,“你走路能不能出个声。”
恒玄翊:“人已经走了?”
“想必是早走了,你要去追吗?我先说好,去可以,把事做完再去,事情不能再耽误了,不然。。。”
“计划继续。”
司褚埋怨的声音被恒玄翊打断,司褚语塞许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真不去?”
“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恒玄翊淡淡一笑,“这样也好。”
司褚从他的笑中看出了别样的情绪,但他没有戳破,只留下了一个“好”字。
待两人商定好,便一齐离开了院子,回到了今城。
拾安与囚选择在一家客栈留宿一宿,在囚的询问与提点下,拾安决定回一趟埋葬母亲的地方。
路上,拾安选择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酿,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来看她,当初在师傅的陪伴下,拾安将坟地选在了那片枫叶林,赶巧此时正直秋日,枫叶全红了。
拾安找到了那被枫叶掩埋一般的破旧木牌,上面“生母”与“之墓”两字依旧清晰,唯独名字已经模糊不堪,因为拾安那时不认识几个字,他怕将母亲的字写错,故意写轻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清扫上面的枫叶,将木牌擦拭干净后把“沈临”两字重新描写了一边,随后靠坐在一旁拿出酒酿,给沈临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手中酒一饮而尽后,拾安笑着和沈临讲述着这些年的经历,他从胸口上摘下那枚玉佩,一行泪缓缓从眼中流下,正巧滴落在玉佩上。
囚站在远处没有靠近,在他的眼里,一个女人的幽魂正靠在拾安的身旁,和蔼地听着拾安讲话,她嘴角挂笑,时不时摸摸拾安的头,看到拾安哭后,又慌张地想要安慰他,可拾安看不见她,她只好蹲在拾安身边帮他抹去眼泪,可她也碰不到他。
女人许久才注意到远处有人,她看到那人赤红的眼眸没有看着拾安,而是透过拾安看着自己,她知道那人能看见自己,连忙小跑过去,慌忙说道:“您是能看见我吗?能帮我安慰一下那边那个孩子吗?我碰不到他,就帮我说一声‘我也很想他,我从来都不怪他怨他,我就在这,为了见他一面,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不好意思,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能看见已故之人,这对于我来说是禁忌,会给我带来麻烦。”
“那您可以去帮我安慰他一下吗?”
“先让他哭一会吧。”
沈临焦急地在拾安身边转圈,直到拾安重新抬起头,轻笑了一声,“让你见笑了,娘,居然就这么在你面前哭出来了。”
囚缓缓朝这边走来,开口道:“你娘若是在这,看见肯定很着急,生怕你这些年过得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还是很不错的,”拾安抬起手覆在了木牌上,“娘,你别担心,接下来,我会过得更好,对了,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球球。”
微风吹过,火红的枫叶从树上落下,一片正巧落在了沈临的木牌上,像是在回应拾安的话,拾安轻轻将它捻起,留恋地挪开手,最后撒下剩余的桂花酿,转身离开。
囚回头看了一眼,沈临对囚说了一句“谢谢”后,身体开始渐渐变得模糊透明,化为点点金光。
囚:“小拾安,你有没有听说过人死后有魂魄的传闻?”
拾安:“像雨家人那样?”
囚:“不是,是另外一种,听说人死后执念太深,太想见一个人,就会在原地等他,直到见完最后一面,才会离开。”
拾安:“是么,若真是如此,也挺好。”
拾安抬起头看着落日余晖,手覆在了眼睛上,紧接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风从他身边略过,风声有些急促,不像之前柔和,树上原本所剩无几的枫叶也随之掉落。
睁开眼时,他看见一片赤羽从他的身边划过,“球球,你的羽毛?”
转身的一瞬,他看见了那张记忆里熟悉的脸。
沈临就站在木牌旁,挥手向他们告别,即便身体已消失大半,记忆里的笑容依旧挂面。
“娘?”拾安揉了揉眼睛,想确保自己没有看错,可再抬眼,人已不见踪影。
“嗯,我也觉得这传闻挺好。”囚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装作无辜道,“发什么呆呢?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想看的地方?”
拾安失笑了一下,没问刚刚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只道:“怎么?”
囚:“陪你散心啊,况且这些年跟阿木待在药谭可是憋死我了,难得出来,你带我去见些有趣的东西呗。”
“有趣的东西?”拾安思索许久,将这些年所见所闻都想了个遍,终于想起一处地方,“倒真有一个。”
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拾安翻身上马朝马挥舞一鞭,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天黑前找到一家客栈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