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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打雷下雨 ...

  •   世界啊。

      耶稣?耶和华?您还在吗?

      “铛——”金戈交响。钢管被咬得凹陷。

      我手抵着钢管,拼尽全力把发疯的山羊掀到侧身,山羊也主动侧身摆脱钢管,立马就要再冲回来。这次可能是想直接踩死郁津。

      “砰、砰——”

      我连开两枪,怪不得叫炮。后坐力真大,我的第二枪略微偏离了目标,打进了山羊嘴里,但第一枪很准,效果也很好。

      山羊的脖子炸开,整只羊被冲得后仰,落到地上时,已经尸首分家,只剩一点皮肉黏连。但因为头部也中枪的原因,羊首几乎变成了一团看不出形状的血腥物。

      这威力……行吧,这枪后坐力真小。

      我刚要松懈,郁津便喝止道:“有寄生虫,再杀!”

      什么东西?!

      我很快就理解他的意思了。

      羊首的形状已经不规整,于是当线形虫迷茫地从脑神经的回路中探出头来,立马便暴露在我的视线中。

      我要无法直视这头羊了。

      它裸露的大脑的每一条沟壑!与脊柱相连的每一条神经!甚至是眼睛后方!都盘踞这这些泛着铁黄色的线形虫!

      更让人惊惧的一幕出现了。羊首的寄生虫触到空气就缩了回去,所以羊首和羊体并没有联系上,理论上来说,这只羊应该已经死了。

      但它的身体却站了起来,垂挂着它的脑袋,正面向我。

      在它的脊柱部,盘踞着一条巨大无比的寄生虫,线形,尖端凹陷,略透明,微微立起,像蛇一样身挺首垂,直直地“看”向我。

      灵魂的感知实在是敏感。那一瞬间,我分明知道它的感知所凭借的一定不是视觉、听觉、红外等高精度的可以支撑捕猎的器官,但我依然有一种被锁定了的感觉。

      我抬起手,理智全无地开了四枪。

      羊身的四条腿关节完全炸裂,各自分家,羊身重重垂落在地。我确信现在它再有能耐也不能行动了。

      我本不想张口,因为感觉空气都是脏的,但想到我是灵魂,应该没事,就问:“寄生虫呢?有威胁吗?”

      郁津长松一口气:“不,没了。它需要依附被寄生的机体才能行动。寄生体死亡后,它们也会死的。”

      我严谨地追问:“那虫卵呢?”

      郁津坐起道:“虫卵通常附着在植物叶片或果实上,放心,我们没事。”

      我把钢管递给他,等他握住干净的地方,把他搀了起来。

      郁津的脚被扭到了,可惜我只能隔着东西给他借力,要不然还能背他。他却松开钢管,没头没尾道:“你怎么变暗了。”说完也没让我扶,叫来随行车,靠坐在上面。

      我“啊?”问他是不是吓傻了。

      他摆摆手,示意没事。手里还捏着那个护目镜,上面沾了土,我现在对这个世界的荒芜与危险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想拿过来和钢管一起清洗消毒。

      郁津让我别麻烦,叫出工辅智能把这些东西都收走,又给我俩来了一波大型消杀。

      我对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没异议了。在这种世界里活着,能享一天的福就享吧,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郁津真的很热爱他的工作,简单处理了伤口就让随行车放出一个小代步车来,载着郁津往随行车都进不去的狭窄林间走。

      我害怕极了,问他:“真的不需要防护措施吗?你就这么走进来啦?隔离服不要吗?护目镜?钢管?我把枪给你吧。”

      郁津有点郁闷,应该是因为他刚刚在我面前丢脸了,他一个人,战斗力比我一个早就死了,死前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的老鬼还不如,所以自惭形秽。

      哈哈哈,我就安慰他:“年轻人,身体不好不要紧。不是所有人……鬼都像哥一样身强力壮的,我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懂不?”我撩起宽松的白T下摆,拍拍我的八块腹肌,得意地笑:“哥们儿练过,你要是害怕,叫我声祖宗我就罩你。”

      郁津脸更黑了。

      我默默道:“也没亏着你啊,我辈分本来不低了吧。怎么这么爱生气。”

      郁津当真不理我了。我对着他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以前我会烦他,现在我偶尔会识时务认个错。

      很实用,等终于到了郁津打工的地方,他已经原谅我了。

      他这次要修……这个词还是很奇怪,我更愿意用古老的称呼,治。郁大夫这次要治的是一种叫高架花的东西。

      在寄生虫盛行的山林间,高架花种在信号塔或存放设备的屋子边可以有效低成本驱逐虫害。它不会发光,样貌有点像紫花地丁,同样是转基因产物。

      郁津进了设备房,打开一个铁皮小门,里面很暗,我想问郁津需不需要打灯,他却直接走了进去。

      以他的身高在里面有点憋屈,里面是这片高架花的地下营养系统总控室。

      他只看了两眼就出来说:“今天要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地下有零件疲劳破坏了,我估计这片的机械状态都不怎么样,最好把它们都保养一下。

      听着就麻烦,“就你一个人?”

      郁津:“嗯,不难。”

      他把干净的几节钢管接在一起,接上铁锹头,锤进地下,撬起大块土壤,深埋地底的损坏零件就露了出来。

      它旁边的防锈装置被损坏得不成样子,也难怪这零件出故障,我看出故障那里的加强筋都锈脆了,啧啧称奇:“这是多久没来维修了?”

      郁津说:“负责这片区域的地方部门解散了,工作刚交接好。不清楚他们多久没维修。”

      情况比郁津想象的棘手。我闲着没事,四处飘,不知不觉飘回了随行车停放的地方。

      那儿现在停着辆酷似垃圾车的大车和四辆陌生随行车,一共五个人,正在处理山羊的尸体。

      应该是工辅智能在我们遇险时就报告了上级,不知道有没有把视频也交上去……

      震惊!一钢管自己飞到了山羊嘴里,为主人挡下攻击,另有一枪飞行射击,枪枪爆头——这种新闻还是不要有的好吧。

      但最吸引我的其实是那辆大垃圾车的配色——绿白绿白的,有点熟悉,不确定,靠近看看。

      在车门上,有一个绿色浪涛一样的logo。

      我变鬼至今的好心情兜头消失了个彻底。

      森、林、科、技。

      啊,我亲爱的老东家。好久不见了。

      我一直刻意回避有关森林科技的消息,大概是因为我心里有数。

      鬼死后会在一定程度上丧失理智和自控力是真的,特别是遇到与自己的死有关的东西。

      那简直是怨火烹仇油,恨海滔天。

      我控制不住地仇恨着这些与我素昧平生的员工,心里隐隐有将他们看作公司杀死的冲动。

      我狼狈地回到了高架花丛中。

      我问郁津:“来的是森林科技的人?”

      郁津动作停下,先回答我:“对,这座城市属于森林科技管辖。”

      整座城市的雾霾都不干净了。

      冷静冷静。现在的森林科技已经不是过去的森林科技了,两百多年了,仇恨不该被无辜的人继承。

      对啊,两百多年了。我的仇恨真的没有归处了。

      “那个……以前建海市的绿乡墓园还在吗?”

      “这里就是以前的建海市,没听过有绿乡墓园。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以前的一个朋友。”我盘腿坐在花丛里,说。

      郁津不太感兴趣地继续挖土,状似不不经意地问我:“你真就那么恨森林科技?”

      “当然。”我不假思索,“我就是现在状态好,要是真的去了公司,我能当场给你表演个厉鬼变身。”

      维修果然要很久,晚上九点,郁津才堪堪坐完。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才刚把新换好的防水箱埋进土里,被移走的一大块高架花都没栽回来,天上就轰地打了一道雷。

      雷雨天不站在金属旁边是基本的。我建议郁津快回随行车,好歹算个法拉第笼。

      他坚持把花栽回去才走。好在雷打得早,雨来得晚。但显然来不及去随行车了,他先把怕雨的设备移回设备房,我也搬起一个包帮他。

      又一道雷,劈到了很近的天空中,刺透层层雾霾,放出了电光。

      我整个人好像过了电,发麻了一下。接着手上一空,包从我身体上穿了过去。

      我去捞它,依旧碰不到。

      打雷把我陨石劈坏了?

      我只能回房去,找个地方盘腿坐下,看郁津一个人忙活。

      到最后下了点小雨。他的衣服防水,但头发有点湿。

      感觉那股麻劲儿过去,我就试着去抽纸巾。现在好了,纸被顺利递给郁津。

      今晚说不定都得在这个窄小又脏乱的设备房里过。我无所谓,郁津昨晚陪我没睡觉,今天又工作这么久,总该困了。

      看他一身的少爷味,也不是能过苦日子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一点零星的长辈责任感,自告奋勇去给他找睡袋。

      郁津不赞同:“你去外面被雷劈死怎么办?”

      我已经到了门口,心大地说:“劈死就劈死吧。”反正早就死过一回了。

      结果啪地撞到了门板上:“怎么又不能穿?!”这日子过得,像走镜子迷宫一样,每一个前方都充满了未知数。我揉着鼻子飘回来,“喂,给我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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