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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夏日青橘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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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优生班，高二下期就结束了全部高中的课程，高三主要进行查漏补缺和能力提升。
数学老师张柯在开学后就开展了一系列的提升计划，除了日常考试，他们每周要练一张老师自己出的难题卷，只不过优生和差生练的难度不一样，成绩偏上的练更难的那张卷子。
温宣是全能型选手，唯独数学这科稍微逊色些，他练的是更难的那张，老师马上要评讲了，最后一道题他只想了个开头，但证明走不通，想了半天没想出怎么做。
秦涯的数学成绩很好，但现在又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忽然他瞥见了从旁边经过的陆洵，眼前一亮。
陆洵的数学成绩和他哥不相上下，两人都拿过奥赛奖，一般来说，老师出的题别人可能不会，但他俩一定做得出来。
换作平时温宣可能不会请教陆洵，因为他性格冷淡，不爱搭理人，但是昨天秦涯莫名其妙让他离陆洵远点，他便有点上心。这时他鬼使神差叫了一声“陆洵”，陆洵回过了身，透过眼镜无声地看着他。
被他这么一盯，温宣不自觉紧张起来，指着卷子道：“你这道题做出来了吗？我有个地方……”
话未说完，陆洵就走了过来，把他的卷子拿过来看，他只瞄了一眼就指出来：“你的思路错了。”
然后他拿起温宣的笔：“有草稿纸吗？”
温宣连忙递给他：“有。”
陆洵在草稿纸上给他边讲连演算了起来，温宣也抓住机会，立马进入了状态。
陆洵讲得非常清晰简洁，几分钟后，温宣恍然大悟：“啊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这样做呢？”他有点着急，抓住陆洵握笔的手，在纸上写下他的思路。
“叮铃铃——”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温宣正沉浸在思考中，吓了一跳，陆洵可能也被吓到了吧，温宣感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时陆洵把笔一下放到桌上，扔下一句“上课了”就走了。
温宣对题没解完有点儿执念，他看了看是英语老师黄雅的课，她一般会迟到，所以他还有几分钟可以利用，可是越急反而思路越乱，过会儿，他的桌子被敲了下，温宣抬起头，陆洵将一张纸放在他面前。
“这是全部的解题过程。”
温宣还来不及对他说谢谢，那身影又匆匆地离开了。
纸上写得很详细，甚至附注了为什么应该想到这一步的原因，更令温宣惊讶的是，上面还简单罗列了另外两种解法。
温宣看了会儿，豁然开朗。
不过，这是陆洵几分钟内就写出来的吗？打印机也没有这么快吧？
真强啊，温宣不由得叹服。
英语老师黄雅走了进来，一看黑板，哎呀了一声：“值日生是谁？黑板没擦哦。”
底下有人回答：“他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黄雅皱着眉头拿着满是灰的黑板擦，捏着它擦了起来：“那你们先自己复习一下吧。”
这时坐在陆洵背后的女生收到了一个纸条。
后面的人对她说：“温宣的纸条，说是让交给陆洵。”
“啊？”女生想叫陆洵，但看着那个冷淡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塞给了她同桌：“阿伟啊，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阿伟无语，拿笔戳了陆洵两下，递给他纸条。
陆洵皱着眉，也不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温宣给你的。”
陆洵接过了，他打开一看，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然后折好，放进了笔袋里。
上面写的是：陆洵，谢谢你教我！∩_∩
下午放学后，秦涯跑去打篮球，温宣则按习惯去学校的图书馆里自习，图书馆离教学楼比较远，一般同学都不会费这个劲来这里。
温宣却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而且到了周末还有他喜欢的杂志期刊上阅览室，更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来打扰他，除了周末，通常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能独享片刻的安宁。
这天他简单吃完饭后就去图书馆的阅览室了，刚进门时就吃了一惊，陆洵竟然在这里自习！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陆洵，温宣就不自觉紧张起来，关键现在这情况，按礼来说他应该跟陆洵打招呼，可是打招呼后他是该和陆洵坐一起学还是分开学呢？如果这里有其他人在就好了，他坐远了也不会显得奇怪，可是这么空旷的大厅，他故意坐得远就会显得气氛有点微妙，何况陆洵上午才帮他讲过题。如果他主动在陆洵身边坐下的话，陆洵也未必喜欢。
想了想，他决定先打招呼，之后再大大方方询问陆洵的想法就好了。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阅览室里显得很响亮，但陆洵一直没有抬头。
温宣一直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来。
“陆洵，你也在这里看书吗？真巧啊！”
陆洵“嗯”了一声。
“那个……你习惯一个人学习，还是有人坐你身边也……”
他话还没说完，陆洵就挪出空间道：“你坐吧。”
哇。温宣心里万分惊讶，他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不过能够和同学亲近点是好事，温宣便坐下了，他得安安静静学，不打扰陆洵才好。
陆洵自己也很安静，坐姿端正，不会动来动去，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空间中只听到他的笔在纸张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温宣坐下的座位正好是他平时经常坐的，在熟悉的感觉中，他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
过会儿，他听到陆洵的笔插进笔帽的响声。
“马上要上晚自习了，不走吗？”
温宣恍然清醒，看了看时间，立马收拾东西。
两人一起走出阅览室，这时温宣突然想到，陆洵是走读生，他不用上晚自习，所以他可以不必在意时间，刚才完全是出于体贴。
温宣心中一暖，分别时他笑吟吟地说：“和你一起自习很开心，那我们就明天见啦！”
陆洵“嗯”了一声：“明天见。”
第二天下午，温宣也在阅览室里见到了陆洵的身影，这回他已经完全不紧张了，反而有点期待和好奇，在大家的眼中，陆洵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总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在学校里最多只能看到他作为数学科代表和数学老师交谈的场景。
他长相也和他的气质一样充满冷感，脸上几乎没有喜怒哀乐，一双冷静的眼睛掩在眉骨的阴影之下，他看人时，并不是在看那人本身，而是在看一个与他无关的存在，也许正是如此，班上的人都说陆洵性格淡漠，不易亲近。
温宣走到他身边时，陆洵抬头看了一眼他，那目光好像一面幽深的潭水，阳光在上面忽地闪烁了一下。
温宣觉得他似乎在等着自己来，于是道：“陆洵，我可以和你一起学习吗？”
“可以。”
温宣坐下了。
今天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谈，温宣正在做数学老师才发下来的每周难题卷，做到为难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叹完后突然意识到陆洵在自己身边，他见陆洵正看着他，忙道：“抱歉，打扰你了。”
“你在做数学题吗？”
“是啊，这张难题卷。”
“我做完了。”
温宣讶然：“可是，可是老师不才发下来半小时没到吧？你就全做完了？”
“很难吗？”
温宣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笨，浅浅地笑了一下：“可能是我做题速度偏慢吧。”他说完后就跳过那道难题，接着做下一道了，陆洵做得这么快，题应该不难，自己要有信心才行。
但是今天结束自习之前，温宣总觉得陆洵不是很专心，他的笔迹声时断时续，最后陆洵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期间仍旧没有和温宣有过交谈。
温宣没有放在心上，像昨天那样两人一起出了阅览室，在门口分别。
第二天下午，秦涯在和别的篮球队打友谊赛，温宣给他加油去了，没去阅览室。
又到了第二天早上，温宣在阳台上复习单词时，陆洵从他身边经过，停下了脚步。
“昨天你没来。”
温宣怔了下，陆洵的意思似乎昨天在等自己，可是他们没有做过要一起学习的约定，而且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
陆洵明明只是在陈述事实，温宣却有种自己违约了的感觉。
他笑道：“昨天我哥打比赛，我去给他加油了。其实我不是每天都来的，有时也会不来。”
“嗯。”陆洵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温宣有点不适，先露出责备意味的人是他，自己好好地解释了，他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这种行为未免有些失礼。
到了下午放学，他本想不去阅览室了，但回教室回到一半，又鬼使神差地折步往阅览室走去——因为他总觉得陆洵会在那里等自己。
果不其然，才踏进门就看到了陆洵的身影，这次不等他走到陆洵跟前，陆洵已经抬起了头，往他看来。
依旧是之前的座位，温宣走到了他的身边，这回却没有开口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坐下了。他默默地打开作业本，开始学习。
学了一会儿后，一张纸递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那道题的解法。”
温宣一看，是那天他不会的那道难题，他正想说他不需要这种答案，却注意到这不仅仅是答案，上面还有很多思路的注解，以及遇到这种类型的题应该怎么思考的方法。
温宣眼睛一亮，拿过来看了起来，他沉浸在思考和演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洵提醒他晚自习时间要到了，温宣回到了现实中，看着那张单子有点依依不舍：“陆洵，我还没看完，可不可以……”
“可以。”
温宣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明天还你吧，真的谢谢你的帮忙。”
“不用还了。”
“咦？”
“这种题我已经会了。”
“真厉害啊，不愧是你！我经常听张老师说你数学很强，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没什么。”
温宣笑着起身：“你实在是太谦虚了！”
这次简单的交流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之后两人经常在阅览室里一起学习。
陆洵话非常少，但温宣能感觉到他不冷漠，因为问他数学问题时，他会立马放下笔，非常详细地给他解答，还会把同类型的题怎么解的思路也全部分享给他。但除了讲题外，两人几乎不会谈学习之外的东西。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氛围，没有任何约定，却默契地知道对方在阅览室等自己，而他们明明每天一起学习，第二天在教室里却几乎没有向对方说过一句话。
每天学完后，他们会照例在门口分别。
“陆洵，我要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温宣走出很远后回头看，发现陆洵还在目送他，他朝他挥了挥手。
陆洵没有任何反应，隔得这么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温宣看着那道在暗下来的天色中逐渐模糊不清的身影，忽然间有了种他会一直注视着自己，直到自己消失在他视线中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