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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穹失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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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了班，他像往常那样回家，等出了电梯口，他抬头一看，呆了。
秦涯正倚在他家门口，看起来像在等他。
他快步走了过去。
秦涯盯着他走到自己身前，然后才淡淡地开口：“家里水龙头没关，地上全被水淹了，不能住人。”
温宣没什么犹豫就开了门：“请进。”
秦涯理所当然地踏了进去，就跟进自己家一样，温宣看了看他，进屋带上了门。
“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在外面吃了。”
“也对，你不喜欢下厨。” 他今天早上去厨房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什么人气，不像是住了很久的人会有的厨房。冰箱里也只有几颗猕猴桃和鸡蛋，还有一小瓶蜂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饮料和零食。但这些空空落落的地方没有积灰，全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这是温宣爱干净的习惯使然。
温宣看了看他身上的西装：“先去洗个澡吧。”然后有点不自在地从他身边走开了。
秦涯要去洗澡时，他便给秦涯准备好了浴袍，浴室门关上后，他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又连忙跑去客房给他铺床，找枕头。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他在床边坐下，不自觉抚摸着床单，一想到今晚他也许会在上面入睡，连手指都开始热起来，紧接着，身体的中心也燃起了热度，温宣慌忙站起来，离开了这个房间。
真丢人。
秦涯已经洗完了澡，温宣作为主人便带他看一下自己的家。
秦涯跟在他身后，打量着周围，看着那些熟悉的温宣风格的摆设，仅仅只是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他就感到非常放松，与此同时，他心里升起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怒——因为这一刻降临得太迟了，七年，他像狗一样忍了七年，不过没关系，他会一一向温宣讨回来的。
他走在温宣后面，低头看着他的脑袋上方。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因为那个小小的，可爱的发旋离他比以前近了一些。
他情不自禁凑得更近了，无声地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微温的气息。
温宣已经带他看过了几个房间，他非常细致，认真地讲解着每一个居室，每一个东西的储放位置，那样子看起来如此多情，温柔，就好像在孤儿院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牵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向他介绍他以后要生存的地方一样。
秦涯想，要是他在这里干他他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会出现裂缝吗？
他想着这些东西，忽然间有些恍惚，这场景像是在他以前的梦里，温宣走在前面，在朦胧的光线中移动，而他紧随其后，没有说话，仿佛他只是温宣脚下的一抹影子，他身后的一道余波。
温宣带他看完了储物室，开始领着他向洗衣房走去。
自重逢以来，他一直不敢看秦涯的脸，却又无法控制那种渴望的心情，他便只能悄悄地用余光看他的裤脚，他垂在身侧的手，他投落在自己脚下的影子。
他想起爷爷葬礼上那张阴郁的脸，他很想安慰他，抱抱他，但他说不出口，对他这种人来说，爱就像是压在舌底的一片柠檬。
“这里是放干净毛巾的地方，你想要可以来取。”他打开柜子，向他简单展示了一下，突然间他意识到了秦涯游移的目光，于是停了话，回头无声地看着他。
秦涯道：“我在听。”
温宣关上柜子：“其他就没什么了，如果你有找不到的东西可以来问我。”
“好。”
温宣沉默了几秒，最后道：“你自便吧，我先去看书了。”
他正要走，秦涯一把拉住他：“你刚刚是不是要说什么？”
温宣犹豫了会儿：“我很难过听到你爷爷去世的消息。”
秦涯忽地笑了下，这倒是这三个月来他唯一听过的真心话。
“这么严肃干什么？他老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死，所有人也都在等他死，这一天是预料之中的事，我也没有过得很辛苦，只是按照预定的计划执行我要做的事而已。”
“我只是……”
秦涯盯着他的神情，突然有些讽刺地说：“难道你还怕我承受不住？离别这节课我不是已经在你这里学会了吗？”
温宣蓦地吸了一口气。
秦涯正欣赏着他脸上被刺伤的表情，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本来不想接，但为了放温宣一马，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我去处理一下公务。”
温宣慌慌张张地逃到了书房里看书，甚至故意延迟了入睡的时间，他听到外面许久没有响动，心想也许秦涯已经在客房睡下了，于是心神一松，计划把最后几页书看完后就睡觉，不过看到最后越来越困，不由自主地垂着脑袋，趴在书桌上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他手里的书抽走了，接着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抱了起来，他勉强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了。
秦涯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把你吵醒了吗？要不要继续睡？”
温宣还没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含糊地嗯了一声。
对方没有动静，好像低头盯着他这副样子看了会儿，然后才起身关了灯，在他身边躺下后又靠过来搂住了他。
温宣这时反而清醒过来了，神经慢慢紧张起来，秦涯今晚打算和他做吗？不然就没有要和他一起睡的理由。他等了会儿，没等到秦涯那边的动作。
对方很规矩，但是身体抱得他很紧，一只结实的手臂皮肉相贴地横在他的小腹上，这是温宣熟悉的动作，那些年秦涯和他睡觉时总喜欢这样搂着他，还喜欢在他顶嘴时故意压着他，把他困在自己怀里，听他求饶。
过了会儿，那只手臂微微动了动，慢慢地去找温宣放在一侧的手，温宣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被轻轻地摩挲着，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正在疑惑秦涯这样的动作，突然间他又明白过来了，心中一酸。
秦涯抚了那里很久，忽然重重地呼吸了一下，轻轻托起了他的手。
温宣感到手腕处碰到了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他反应过来那是秦涯的嘴唇。
秦涯便这样吻着他的手腕，吻了会儿才轻轻放下，牵着他的手睡觉了。
那只掌上的薄茧还有温度在黑暗中十分鲜明，忽然间温宣有些泪意翻涌。
第二天温宣先醒了过来，起初他意识很朦胧，过了会儿，他察觉好像有人在抱着他，于是瞬间惊醒了，等看清楚是秦涯后，立马松了一口气，但他又尴尬起来，不知道等下要怎么面对这种局面。
按照以前的习惯，秦涯醒得比他迟，而且有赖床的习惯，估计离他醒来还有一会儿，他又怕自己起床把他吵醒，所以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打算先睡一会儿。
但他睡了几分钟，越睡越清醒，就下意识动了动身体，结果这点动静将秦涯弄醒了，他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看到了温宣。
温宣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对视着，秦涯表情却有些奇怪，他垂着眼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温宣，嘴边缓缓浮现一丝苦笑，然后搂紧了他，头挨着他的脸侧，轻轻蹭着，又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这叹息声还带着一些不舍。
温宣这时说：“早上好。”
秦涯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整个人退后了一点，好像有点惊讶，落在温宣身上的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立马反应过来似的按了下额头。
温宣试探着说：“你昨晚睡得还好吧？”
半晌，秦涯放下手，盯着他道：“还好。”
“喔……那我起床了。”
温宣抬起秦涯环着他的手臂，起身走出了卧室。
秦涯的目光追过去，直到温宣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又听着轻柔的足音消失在门后，他整个人失力一般松了下来。
醒来时看到温宣的那一刻，他以为这又是自己的幻觉，知道不是的那一刻，一股狂喜之情冲入颅顶，几乎要将他烧起来，接着又想到他们的现在，那阵兴奋忽然被泼灭了，他想，如果是以前，温宣会笑着搂过来，他会说：“要不要我陪你再睡一会儿？”现在他得到的只有一个背影，一个小心谨慎的，陌生人般的背影。
这个早晨他们都没怎么说话，但暗中都在以一种互相配合而不干扰彼此的节奏进行着，同时吃完饭，同时收拾好上班。
等出了门后，温宣对要走的秦涯道：“你过来一下。”
“什么？忘了什么东西吗？”
温宣在门锁界面前按了几下，然后拿起秦涯的手，将他的指纹录了进去。
他慢慢松开秦涯的手：“如果你比我早一点回家的话，可以自己进来。”
秦涯盯着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这一刻他很想钻进温宣的心里，看看他在想什么。
“家”，温宣把这间屋子称作他可以回的“家”。
温宣又道：“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存一下。”
“已经存进去了。”
“嗯？”
“你助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找到了你的手机，顺便存了进去。”
温宣一边打开手机一边问：“那你怎么解的锁……啊！”
他想起来了。
秦涯哼笑了一下：“你一直用同一个锁屏密码。”
温宣便不作声了，他点进通讯录，看了一眼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有存啊。”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往下翻，翻到了“秦涯”的名字。
因为高中时秦涯给他买了手机后，蛮不讲理地要把自己的备注改成“最爱的人”还置了顶，温宣拗不过他，这个备注到他们分手的那一天都没有变，也一直挂在通讯录的首页，温宣还按以前的习惯，打开第一眼没看到，就下意识以为没存。
秦涯好像也想明白了他尴尬的原因，看了他一眼，于是温宣更尴尬了。
“好吧，那就这样吧。”他强装镇静地放回手机，秦涯却突然拿了过来，在上面点按了几下，还了回去，往前走了。
“别改。”
温宣打开一看，“秦涯”这个名字已经置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