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
-
1
又下雨了。
向寻躺在修复仪器里向外看去，玻璃罩隔绝了一切声音，但可以透过窗外黑压压的乌云，感受到阴雨天的沉闷与潮湿。
“滴——第三次修复已完成。”
金属女声响起，绿色的提示灯环绕着白色仪器的外壳闪烁。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走了过来，诊所老板杨日永。
“这次感觉怎么样？”
这个诊所唯一的医护人员靠在仪器边上，一只手操控着玻璃罩让它缓慢打开，另一只手给向寻递来一杯温水。
半边身子还在发麻，不太能动，脑袋混沌，过去的记忆不断猛烈撞击他的神经，太阳穴像要炸掉般跳动。
眼前的血色铺天盖地，濒死的声音重复环绕。向寻没接那杯水，就这靠坐的姿势缓缓闭了闭眼睛。大约过了一分钟不到，那双眼眸睁开，琥珀色的瞳孔附上了一层清朗的膜。
温和的表情重新在脸上浮现，杨日永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的这个人慢慢变成他所熟悉的样子。
“感觉比前几次好一点。”向寻感受着自己的右半边身体，斟酌着回答道。
基本可以完全感受到躯体的每一个部位了，他轻轻动了一下右手小拇指，手指的动作开始有点不自然，但是很快整个手就开始受他控制，伸手去接水杯。
手抬到半空中的时候，向寻又轻轻调整了一下肌肉的运动状态，等接住水杯时，已经和常人的动作没什么两样了。
杨老头没把整个水杯的重量放在他手上，半托着帮助他喝水
刚刚做过修复并不缺水，但是久躺之后，嘴唇干涩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只是低头抿了抿，动作很漂亮，喝水的时候眼睫微微下垂。
杨日永接过很多病人，就事实而论，眼前的这位算得上奇迹。
3年的机体制作，一年一次的机体修复治疗，杨日永见过太多只是修复一个小部位就已经痛不欲生，甚至放弃的病人，而眼前这位，修复的几乎是半个身体。
他现在能坐在这里喝水和思考本身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一只黑猫顺着老头的袖子向上爬，在肩膀处一跃而上，很是熟练的盘坐在没有头发的头顶上。
绿色的猫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看到向寻对他眨眨眼的时候，盘绕在前面的黑色尾巴尖很是愉悦的晃动了一下。
“终于醒来了，以后去哪里？”黑色的猫耳动了动，发出清朗的少年音。
“你干嘛人家一醒来就问人家去哪里？”尤其注意患者心理健康的老头不高兴。
“给他搞一个好身份啊。”
“恢复还要一阵子，哪里要这么早？”
“早点知道，早点让老张去搞!”
“--搞得越早，越安全！”黑色的爪子不爽地在老头乱七八糟的白发上勾了勾，几根头发晃悠悠的掉下来。
他嘴里的老张，是隔壁五金店的老板，不知道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只是在这个镇子里和他熟一点的都喊他老张。
五金店后面有传送门连着黑市，什么身份都可以办。
“老张那里有军部的身份吗？”向寻已经从医疗床上坐起来，轻轻的转了转因缺少阳光愈发白皙的手腕，突然出声。
躺了太久，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像生了锈，稍微动一下便卡卡响。
老人和猫妖忽然静了下来，猫咪的瞳孔瞬间放大成了一个圆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徐扬从杨日永头上跳下来，黑色的小猫咪在落到床上的是瞬间恢复到成年猫妖的大小，猫咪拟人化地眯眼，还颇有点唬人的压迫感。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一具尚要靠吃药维持身体到军部后是什么结果。
这样的身体条件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使出任何一点攻击系妖能，即使……
即使他拥有很强的妖核也毫无作用。
简直就是在扯淡!
“你疯了？一点点战斗异能都使不出来，你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怎么活？！”
黑猫被愤怒与担忧冲昏了脑袋，扬起脑袋开始口不择言
“你认为你现在这个破烂身体去军部能干什么？你现在连b级战斗人员的都达不到，你想去……”
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它的脑袋，猫愤怒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摸他的那只手过于的温和了，而是因为他看到向寻的另一手缓缓的摊开。
“你看。”是向寻的声音
一株绿色的小芽在他修长的指尖舒展开来，即使那只手上不健康的青筋仍很明显，但是那抹绿色却显得生机勃勃，发着淡淡的柔光。
这是属于毕方的、鲜为人知的治愈系妖能。
猫妖哑了口，
因为治愈系妖能与战斗系不同，不需要身体条件作为使用前提，所以只要不过度使用，向寻现在的这具身体是完全可以负担的。
“你个猫妖小小年纪，怎么对军部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啊。”向寻收起绿芽，声音舒缓
话是对着徐杨讲的，可眼睛却看着站在一旁良久没有出声的老头。
“别担心，不要忘了，我可是拥有火木双系的毕方。”
窗外的雨还是没停，天空却放晴了，落在地面蓄起的水坑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午睡的人们开始了新的劳作，大喇叭喊着“五金好货大甩卖，价格低到超乎想象！螺丝刀，扳手，电钻，各种工具一应俱全……”不断循环，吵得边陲小镇一片聒噪。
但是屋子里安静极了。
老人杂乱的眉毛动了下，对上向寻的眼睛，琥珀色的，像是银河系里遥远的恒星，看起来平和无声，朦朦胧胧，但实际上永远在闪耀，永远拥有力量。
良久，老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几乎被窗外的叫卖声掩盖，像是轻叹。
“是啊，你可是毕方。“
“无所不能的毕方鸟。“
乌云渐渐远去，但是闷雷还是可以遥遥的传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