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完美背叛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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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投影在静电干扰中扭曲变形，特勤队员的白制服被染上诡异的蓝紫色光晕。李沉壁指节敲击控制台的节奏像是阎王的催命钟声。
“连浮空舰的军用级热感追踪都锁定不了个飞贼？！”他猛然攥住悬浮的浮空舰三维模型，指甲在投影表面刮出刺耳噪声。
“需要我教你怎么用义眼聚焦吗？”
军官脊背上的冷汗浸透了制服内衬，肩上的徽章因神经紧绷不断闪烁：“目标的生物信号在K-73区突然……”
“撤销二级追捕令。”李沉壁突然打断他，防弹玻璃外掠过的浮空车灯将他侧脸割裂成明暗两半，“调第七小队走地下管网，启动人体红外共鸣。”
“动作小点，我不想惊动总部。”
领头的白制服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低头应了声是。
博古架上的湛蓝情核在玻璃罩内流转磷光，情核转换器的神经贴片吸附太阳穴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90.7%纯度的“宁息”情核涌出冰泉般的能量，将李沉壁太阳穴暴突的青筋缓缓抚平。
“七十二个小时。”李沉壁扯下沾着护理液的贴片，“我要在解刨台看到那个小贼。”
军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现场残留的冰刃能量图谱……”
“执行命令。”李沉壁的手掌穿透全息投影，数据碎片如玻璃渣般溅落，“别的事轮不到你管。”
霓虹蛇群在排污管道上蜿蜒，晏迟拽着闻溯的战术腰带穿过恶臭的水帘。这个隐蔽的黑市入口是半截废弃的地铁车厢，车厢外壳长满会发光的电子苔藓。
他踹开第七节车厢的应急门，生锈的机械时针立刻抵住他的太阳穴——那是老杰克在混乱的机械教堂顺的。
“小子，我俩的交易到这里就该结算了。”
“买卖两清。”他用电子眼扫了一下晏迟手边的闻溯，嗤笑一声：“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在黑市最多换两盒止血凝胶。”
“王牌先生我自有用处，不劳你操心。”晏迟眼神瞟向垂着头的闻溯，用暧昧的口吻回道。
说罢，他扯下腰间硬币状的胶囊舱，屈指弹出两枚情核，橙黄光晕在污水中炸开：“附赠个小问题——那枚‘怜悯’情核你从哪儿搞来的？一般人可用不上这种情核。”
杰克双手小心接住情核，电子眼中闪过验货的绿光：“你他妈偷了李沉壁的‘欢愉’情核？！”
他突然啐了一口，甩手扔出张卡片，飞快缩进车厢裂缝，“快滚！别把公司够引到老子地盘！”
老家伙走得干脆，徒留晏迟一个在逃通缉犯原地挟持监管局特工。
收起老杰克留下的卡片，晏迟左右张望一阵，视线扫视七号车厢——总算在角落的犄角旮旯找到了某人口中的“备用入口”。
“小鬼，你的虹膜认证该更新了。”晏迟对着角落里的监控探头抬起闻溯染血的下巴，“X系列实验体的新鲜脑液，换两小时清净。”
监控探头下方闪过极其微弱的蓝光，一道电子童声气急败坏地响起来：“刚才全青穹到处都是你的全息投影呢，先把你自己脑子给我得了！”
话音未落，下方的防爆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升起，晏迟随口敷衍了几句“好好好”就拖着身边的伤残特工走进长长的通道。
漆黑通道里时不时遇见分叉口，电子苔藓发出柔和的光给两人指明方向。一路左拐右拐，终于，距离晏迟的目标——医疗实验室还剩最后一道门。
一路上都显得非常人工智能的引路苔藓此时却突然偃旗息鼓，晏迟暗自骂一句幼稚小鬼，不情不愿地开了金口：
“米洛大人天下第一，晏迟小贼感激不尽。”
扬声器里传出的不再是无机质的电子童声，而是晏迟无比熟悉的某小鬼张狂的笑声：
“口令正确~欢迎来到米洛大人的屠宰场！哈哈……要打折处理这具残次品吗？”
厚厚的实验门应声而开，晏迟没理会头顶猖狂的童声，将闻溯摔进医疗舱，也不管舱门边还残留着上一位客人凝固的脑组织。猩红扫描光束自动开始运行，忽然定格在闻溯的眼下位置。
那里有埋在泪痣下的纳米级微型追踪器。
“果然如此。”晏迟低笑一声，抽出一旁还沾着血的手术刀，一把掀开了正在运行的医疗舱门。
医疗舱突然发出尖锐暴鸣，舱门上的全息屏跳出大大的红色警报标志。
“哟，闻长官，您睡醒了？”将将刺下的手术刀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截，晏迟拧动手腕脱离桎梏，垂眼看着冷得跟冰似的骗子特工缓缓睁开眼。
“装睡好玩吗？”手术刀猩红的刀尖轻轻点在闻溯锁骨下的烙印上：“闻长官需要解释三个问题：这枚X-01的烙印为什么没有代谢痕迹？”
“为什么故意让我看到实验室记忆？以及——”
刀刃下滑，在小臂突出的骨刺尖端一触而过，“费那么大劲儿演这么一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溯的睫毛在疼痛刺激下颤动如垂死蝶翼，暴走后新生的蓝色血管在皮肤下流转。
“你本可以把我丢在机械教堂。”良久，闻溯清冷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响起。
晏迟嘴角一抽：“怎么着还是我多管闲事了？”他屈指弹了弹闻溯残破的心率调节器，金属外壳残留着自毁时的焦痕。
“不，你帮了大忙。”闻溯掀起眼帘看他，治疗液漫过他腰腹，打湿了本就微敞着的制服。“毕竟……”他突然闷哼，新生骨刺穿透皮肤的声音像瓷器开裂，“医疗舱确实不好找。”
“……你还真是不客气。”晏迟想了想，手术刀在指间随意挽了个刀花，“这样吧，你回答我的问题，我送你两小时的医疗舱使用权。”
他勾唇，露出白森森的虎牙：“足够你把骨头塞回去修成个人样了，如何？”
闻溯不语。
晏迟礼貌等待了一秒，爽快拍下手术刀，长腿勾过来个破破烂烂的椅子往上一靠。
“说吧，像我这么通情达理、情绪稳定的受害者已经绝无仅有了。王牌先生。”
听到他口中的某个词，闻溯有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烙印是假的。”
泡在治疗液里的闻溯语速流畅起来，“第二，实验室的记忆也是假的，为了激起你的同情心。”
“至于我的目的，我需要一个足够意外的时机脱离监管局一段时间。”
晏迟表情始终带笑，听完后用如他所说那般‘通情达理’的语气问闻溯：“那换你来猜猜——”
“你说，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呢？”
空气一阵寂静无声。
“嘎吱——”晏迟将一双大长腿搭上旁边的置物架，破烂椅子的两只脚被迫翘起，在半空中岌岌可危地晃荡。
“让我来补充一下。”在破椅子上坐得稳当的晏迟悠哉开口，“在李沉壁气急败坏全城播报‘X-07’的处决许可的时候，你发现等待已久的‘意外’来临。”
“故意用假的实验体烙印和记忆来扰乱我，其实是演给青穹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看的。”他仰头，目光直视头顶的嵌入式灯管，“同时又让‘我’对这个同病相怜的‘实验体’留有余地，不至于真的鱼死网破。”
“如果我没有顺手把你捡回来，等公司来找人的时候，王牌大人当然已经金蝉脱壳、完美脱身。”
“但你这样，我会很难办啊——”椅子轻巧落地，晏迟一手托腮，趴在医疗舱边缘看着闻溯。
语气轻柔带着笑意，眼神却如渊般深沉。
偷几枚情核的小贼和疑似挟持王牌特工的‘危险人物’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可惜观众没上当。”闻溯不闪不避对上晏迟的视线，后者竟好似从他眼中隐约瞥见一丝笑意。
“嗯，当然。”晏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饶有兴致地点出演员的漏洞，“心率调节器，其实也藏了追踪器吧？和你泪痣里那个一样。闻长官下手挺干脆。”
“没错。”闻溯脸上忽然绽开一抹真切的笑：“但你还是把我带回来了。”
晏迟这次完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他为这冰山化雪的笑容怔愣了一秒。
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闻溯完好的右手忽然从被染红的治疗液里弹出，一把扣住近在咫尺的晏迟脖子。他不顾动作间对左臂伤势的二次伤害，屈膝顶住晏迟胸口，治疗液随着动作泼溅在警报屏上。
掌心禁制项圈启动的瞬间，他们的呼吸在毫米之间交缠成带火花的蛛网。
晏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还是没能阻止禁制项圈自动感应到人体迅速合拢。他抓着闻溯没来得及撤走的手怒极反笑：“看来闻长官嘴里是没一句实话啊。”
闻溯也不反驳，任凭他将自己的手抓出道道青紫痕迹，反而喘着粗气笑了一声：“真实的愤怒远比伪造的同情更美味。”
“比如现在，你眼里的杀意正在将我凌迟。”闻溯的拇指艰难地蹭蹭晏迟虎口，看着晏迟颈侧暴起的青筋如荆棘蔓延。
“真实？不过是暴怒情核的残留罢了。”晏迟这下只觉得面前人脸上的笑恼人得很。他甩开被他捏得变形的手掌，勾住颈上银蓝色的禁制项圈，“闻长官不解释解释？”
越是漂亮的毒蛇，越会假装受伤。是他大意了。
“反正你也做实了挟持王牌特工的罪名，不如跟我合作。”闻溯靠回医疗舱里，额头挂着细密的冷汗。“项圈算是个保障。”
“强买强卖啊，闻长官。”晏迟目光逐渐冷下来，“我凭什么帮你？”
“没有我，你接下来会很难办。”闻溯一本正经。
“少拿我的话来诓我。”晏迟摩挲了一下项圈，眼神在闻溯忍耐疼痛皱起的眉头和垂下的眼睫上打转。
这人的精神眼看着就要涣散了。
他忽然又改了口：“合作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也很好奇你脱离公司到底要干嘛……不过——”
“情核猎人可不做亏本买卖。”
“我会给情核。”
“那后面的追兵……”
“我来应付。”
“我说的是伊甸站的追兵……”
“嗯…不用担心…”
晏迟停下追问，控制不住笑出声：“监管局的王牌特工？原来也是心象科技的狗？”
混有安眠剂的治疗液淹没闻溯的伤口，晏迟久久没听到回应，他俯下身，拇指从闻溯锁骨下狠狠擦过，于是牢牢扒住皮肉的伪装帖终于露出一丝破绽——本应纹丝不动的黑色编码泛起了轻微的褶皱。
晏迟没有卸下闻溯的伪装贴，只是看着泛红的皮肤喃喃：“那你又是来自第几号实验楼呢?”
同一时刻，近地轨道伊甸站——心象科技总部·蜂巢监控中心
裴穆的皮鞋叩击声像定时炸弹倒计时，十二块全息屏在他经过时接连爆出雪花噪点。技术员们的冷汗把制服浸出深色水痕，他们面前的神经脉冲图谱正在扭曲成诡异的心电图——代表闻溯生命信号的蓝线在三十秒前彻底消失。
“备用协议启动失败。”短发女技术员的声音通过微型麦克放大，隐约的颤音在冰冷的监控中心回荡，“闻溯的生物薄膜进入代谢休眠，纳米机器人传回的最后影像有量子干扰痕迹。”
全息投影定格在闻溯自毁追踪器的瞬间，放大六十倍的画面显示他睫毛上凝结的水珠里，倒映着晏迟右肩渗血的大洞。
“有意思。”裴穆抚摸着投影里晏迟染血的小半张脸，指间穿透全息影像时激起数据乱流，“让蓝莺去一趟青穹，把我们下落不明的王牌大人‘救’回来。”
“如果有人阻拦——就把他的脊椎神经节泡在培养液里给我送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完美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