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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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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执,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行吗]
[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不要再逃避了,这不是逃避可以解决的问题]
[爸爸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说很可能是尿毒症]
手机“噔噔”响个不停,许执看了一眼,将手机设置成免打扰。
周斯奕在开车,抽空问,“怎么了?”
“没事。”许执苍白的笑笑。
“去哪?”
“云景别院。”
周斯奕握紧方向盘,“还去那。”
许执故作轻松地提了一口气,“解决一些东西,应该就回老家了。”
周斯奕连连看他好几眼,“家里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我帮忙吗?”
许执装作不耐烦,“能不能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就是想家了而已。”
周斯奕踩一脚油门,车速陡然加快,“我上辈子纯欠你的。”
在医院收拾出来的东西不多,最后也就一个书包。许执背在身上,没着急进去。
那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地方,他找了个眼界空旷的地方,站在冬青旁,一边揪叶子,一边把电话打过去。
那边响了会才接,许情也要上班,估计是找了个能说话的地方。
许执深呼吸一下,压住那股心上八下的慌乱,尽量显得平静,“姐。”
“小执啊,最近在北城怎么样。”
“刚接了一部戏,比较忙,应该要做宣传。”
那边沉了片刻,“这样啊,你看能不能推掉呢,爸爸身体不好,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前几天传的新闻不太好听,爸爸妈妈知道了也挺担心的。”
许执把叶子扯下来揉成团,“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假消息,你们看个乐呵就行了。”
许情没压住脾气,嗓音大了点,“那种东西你让我们怎么看乐呵,别人倒是把咱们家的乐呵看完了。小执,人活脸树活皮,龙城就是个小地方,爸爸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出了那事,连出门透个气都不愿意了。”
许情一旦强势,许执就软下来了。在幸福里长大的孩子,家庭也会是他们一生的软肋。
许执的视线随着天上那株洁白的云飘,“知道了姐,我订了晚上的高铁票,十点多就能到家。”
许情还想在说什么,最终都压下去,“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和你姐夫开车去接你。”
梁尚这个点是不在家的,许执一个人,在沙发坐了坐,又在床上躺了躺,沉默地与每一件东西告别。
现在仔细看来,这个家里与他有关的东西真是少之又少,那些生活用具没有带走的必要,衣服饰品购买者为梁尚,许执都不会带走。
最后收拾下来都不够一个行李箱,比他搬进来时东西都少。
他一个人将行李箱搬到客厅,管家见了,诚惶诚恐看他,许执对他笑笑,径自去了厨房。
高铁票是20:02—22:34,许执自己搭乘地铁,七点就到了北城丰台站。
偌大的乘车室,人来人往,许执拉着26寸的行李箱,勉强在开水室旁边找了个位置。
你们见过晚上的丰台站吗,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开心的,大家大包小包,或麻木,或疲惫,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经典红烧牛肉面的味道飘过来,与其他难闻的味道混合起来,胃里像有手在搅,没来由地泛出来一股干呕。
许执拉起行李箱就往空旷的地方跑,空出来的那个位置被一个小姑娘眼疾手快地占住。
胃里的那股难受平复下去,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已经有七八个小时没吃饭了。
许执拉着行李箱去了餐饮区,在麦当劳的自助点餐机前停下。
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在上面滑动,发现最便宜的单品竟然是5元的甜筒。
高铁站的麦当劳是不支持团购的,可许执购买13.9元一加一的随心配久了,无法接受原价的麦当劳。
或者说,现在他手机里四位数的余额不支持了。
许执没有动梁尚的那笔“保养费”,算算时间的话,梁尚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可一直没有一个电话打过来,算了,没有就没有吧。
既然决定回家,未来的路也就定了,再纠缠不过徒劳。
梁尚收到那笔入账信息是在管家打来电话的一个小时前,他阴下脸盯着手机屏幕,压抑至极倒笑了。
连带着接到管家的那通电话,也没有好口气,“让他走。”
梁尚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今天的客户远从美国而来,特意要求和他见一面。每个人都很忙,他没有时间再理会许执的小脾气。
“列车前方到站,龙城南站。”
许执在高铁上睡醒,心急的人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
透过玻璃窗,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夜景清晰可见,他如今28岁,从18岁到28岁,在北城辗转十年,终于还是回到了这片从小长大的土地。
与此同时,梁尚风尘仆仆赶到家,没理会在旁边的管家,大步跨过每一个房间。
除了衣帽间少了几件衣服,似乎并无变化。
梁尚站立在一楼不动,眼睑压低,压迫十足。
管家在旁边弯腰低头,识时务地一字不发。
忽然,梁尚眼睛定格到餐桌上那碗面,阴沉深邃的面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直接连带着碗扔到了垃圾桶。
他不需要这碗故作深情的分手面,许执迟早回家,他们迟早重逢。
许情和吴子江就等在出站口,许执拉着行李箱爬上龙城南站那道长长的坡,婉言拒绝了多位出租车司机后,终于与他们两位接头。
许执客气地笑笑,喊“姐,姐夫。”
吴子江只是笑了下,将行李箱抱起来往出租车的后面塞。
许情显得亲昵一点,她只有165的身高,堪堪达到许执肩膀,小时候还能摸摸头,这时候就只能捏捏许执的胳膊,“你工作忙,过年都不回家,明天想吃什么,让咱妈给你做。”
吴子江坐上驾驶位,“走了,先上车。”
吴子江原来在富士康上班,自从和许情结婚后,捣鼓了一辆出租车,也就兢兢业业地跑这了。
他老家在运城的一个小农村,家里弟兄多,不用常回家。这些年和岳父岳母待得多,家里的事情都是他在操心,和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许执相比,他倒更像许家的亲儿子。
到了家已经半夜,许情在前面开的门,进去没开灯。
借着微弱的路灯,许执扫视了一圈,家里的陈设没多大变化,就是客厅里玩具铺了满地。
许执站在门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久久不进去,这家里的味道闻着没一点熟悉的感觉。
吴子江从柜子里重新拿了双拖鞋,“这是新的,我和你姐今天出去给你新买的。”
许执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和这个姐夫说不上熟络,拘谨地说“谢谢”。
“你回来的时间不太合适,我就没告诉爸爸妈妈,他们现在年纪大了,需要休息。”
许执顺着她的话说,“这样也好,明天还算个惊喜。”
他刻意将行李箱提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许情看见后,小声拦了下,“诶,你那间房间是浩浩在住,他睡眠轻,明天还要上学,你声音小一点。”
“知道了姐。”
吴子江给许情递了个眼神,搓搓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浩浩马上要上小学了,我们那部卖了,准备买套学区房,最近先暂住在这。”
许执强颜欢笑,春节打视频的时候不就住过来了吗,何必解释,他也没说什么,解释了倒显得他不愿意似的。
其实晚上回来挺好的,黑夜可以掩饰掉很多东西,不至于那么难看。
“你缺什么记得跟姐说,姐去给你买,晚上睡早点,这么晚了别熬夜了。”许情唠叨道。
那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反而安抚了许执惶恐不安的情绪。那副回到自己家反而拖鞋都要让别人拿的感觉,其实一点都不好受。
许执在黑暗中重重点点头。
自己的房间里有个孩子,许执倒是连行李箱都不敢拿进去了,就放在了门口。
房间重新粉刷过,墙壁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蓝色,换了新的学习桌。
许执自己的书本海报被规整到一个大的纸箱里,挤在了角落。
床上的小朋友睡成了大字型,打着小鼾声,其实是很可爱的。
许执与小外甥见得不多,说相熟也不可能,此刻1米5的床这小人儿占了一大半。
许执试图去推一推他,他纹丝不动,鼾声却立马就停了。
许执的神经一瞬间竖起来,再也不敢有所动作,他眼睛晦涩得难受,苦涩地笑笑。
最终把被子给他盖紧实,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扭头去了沙发那。
沙发上怎么睡得下一米八三的大小伙,许执今晚难受得很,不止是心里,脖子疼,腰也疼,总之哪哪都不对味。
基本上一个时辰醒一次,眼睁睁瞧着夜色减淡,露出鱼芽白。
梦里再次遇到梁尚,回到北城,他后知后觉,他早已经与这里格格不入了。
魏芳玲五点多起床,被沙发上躺着的人差点吓到失声叫出来,还是把许保东叫出来一起看,才知道许执回来了。
她眼睛发红看了半天,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执睁眼看到她那张脸靠近,轻轻拍他,“去爸妈屋里睡。”
许执眨巴眨巴眼睛,累得都没力气寒暄,半眯着眼,跌跌撞撞地一头就扎进了床上。
紧闭着眼睛还是难受,从绒长的黑睫毛下掉下来一颗生理性难受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