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摊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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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的三月，气温逐渐回升，入夜却仍沾些料峭春寒。
但这样的春寒，依旧拦不住寻欢作乐的海城上层圈子。
沿海而建的会所修了大型室内泳池，隔着近乎无物的大面积落地玻璃，一墙之隔便能望见海浪正缱绻拍打着海岸边沿。
二世祖们的聚会向来不喜只玩“素”的，温暖的泳池边，他们身穿泳衣泳裤，或搂或抱着陪酒的姿色姣好的年轻男女。甚至无需这场聚会的主人邀请，他们自带的男伴女伴便几乎挤满了泳池。
此刻，这群二世祖们却似乎顾不上寻欢作乐了。
比起寻欢作乐，人类的本质还是喜欢吃瓜。
少爷小姐们正不约而同拿起手机，“啪啪啪”在各自的小群聊打着字，偶尔抬头，互相交换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听说了吗？季家的真少爷找着了！】
【保真？！！！】
【保真！！！[图片][图片][图片]】
【这拍的啥？啥也看不清，就看见医院里一团人影。】
【听说是去做亲子鉴定了，我表哥前不久正好在那家季家的私人医院探望朋友，就瞧见季家大少爷带了个坐轮椅的年轻小男生还有呼啦一群助理，去遗传科挂亲子鉴定的号了——季家大少爷对那男生嘘寒问暖的呀，你们是没瞧见，这还不保真这是什么？】
这桩海城季家真假少爷的新闻，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季家突然传出这样一件大消息——他们家第三代唯一的独苗，全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小少爷，居然是出生时就抱错了的假少爷。
海城季家那是什么？
不说海城，就说国内，都是名声响当当的顶级豪门，季氏更是产业遍布海内外的大型跨国巨头公司——这般商界巨擘的家里，却闹出这样的笑话，可不是眨眼便传遍整个圈子？
人人都说，出生在这样顶级豪门里的小少爷，是天生的金凤凰，活该人人艳羡。可谁知人家哪是什么金凤凰？分明是卑鄙占据真少爷身份待遇的野山鸡！
如果是单纯抱错了，那还算不得“卑鄙”，偏偏这后面牵扯出一场埋藏十多年的阴谋。
人家假少爷也不全“假”，他的确是季家二小姐的丈夫江鹤文的亲生儿子，但与季家二小姐毫无血缘关系。
此事败露后，这位因豪门婚姻而年纪轻轻跃升为季氏高层的江总终于坦白，季家的宝贝独苗小少爷江徊，是他与“前妻”的孩子。
甚至不算“前妻”，江鹤文出身边远农村，是那个年代万中无一的从山里考出来的大学生，来海城上大学前，他在当地便与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友结了婚。
只是那个年代，还是落后山区，当地婚姻登记管理并不严格，手续混乱。他们虽然扯了证，但在日后系统升级时档案没能录入网络，以至于江鹤文的个人信息一栏始终保持未婚状态。
再后来就是典型的凤凰男的故事。
新婚妻子跟随江鹤文来到海城，一边打工一边供丈夫读书，但丈夫却在校园结识了季家二小姐。事事捉襟见肘的青涩山区大学生遇上这般几乎达到顶点的富贵，怎么可能不如梦似幻，迷失心智？
一段时间的秘密恋爱后，江鹤文胆战心惊去民政局询问如何离婚，却惊喜发现自己的婚姻关系显示的是未婚。
与季二小姐成婚前，为了避免季家调查到他妻子身上，江鹤文借口自己创业赚到第一桶金，给了妻子一大笔钱，让她回老家看看家里的情况。
女人本来乖乖回去了，回去后不久发现自己已然怀孕，于是兴高采烈跑了回来，进而发现丈夫已和另一个女人结婚，那女人的肚子还跟自己一样大。
女人浑浑噩噩留在海城，找江鹤文闹过、哭过。江鹤文许诺会定期给她和孩子一笔钱，让女人从此留在老家，一辈子别回海城。
若没有那般富贵与贫穷赤/裸到极致的对比，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女人也许就再度乖乖回去了。
但她见识了其中天与地的差距，见识了江鹤文的一步登天，女人如何肯甘心？明明都是江鹤文的孩子，但她的孩子因为从她这个“下等人”的肚子里钻出来，就只能和她一样做一辈子的“下等人”，而季家二小姐的孩子却可以从小享尽人世富贵，出生便站在千万人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顶点。
她怨毒的，但某种程度上切中要点的话，让一旁无可奈何的江鹤文突然萌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曾经依靠季二小姐的感情投机到如今的位置，又为什么不能再投机一次？
某种意义上，他艳羡着、谄媚着季家的富贵，同时也如女人般怨毒着季家的富贵。他们与他无怨无仇，甚至有恩于他，但他也早就受够了高高在上的他们，他也想痛痛快快报复季家一笔，在季家无人可知的阴暗角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同时，他始终心爱着他的“糟糠之妻”。女人生得美貌，又性情软，事事听他的话，还与他一同长大，这份情谊季二小姐怎么比得上？
他们的孩子，本该得到最好的。
江鹤文道出了那个疯狂的换子计划，并用他引以为傲、舌灿莲花的口才，一如既往说服了原本震惊不已的女人。
季家二小姐患有家族遗传的腺体综合症，季家不敢冒险将她送去不熟悉的公立医院。季二小姐的生产全程都在季氏私立的医院里，这也方便了江鹤文用旁人难以想象的财富诱动了其中一位医护人员。
那两个婴儿大概因为拥有同一个父亲，襁褓时未长开的脸其实是有几分相似的。这份不幸的相似，冥冥之中篡改了他们本来截然不同的命运。
此后这件事深埋仅有的三位当事人心底，其中一位当事人，即当初被收买的医护人员，还被江鹤文一不做二不休全家打包送去国外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埋藏十多年的真相直到半年前才终于露出端倪。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季家真少爷真被找到了，就是照片里那个，这些年过得才叫一个惨啊，你们猜他为什么坐轮椅？】
【别卖关子了，有瓜快说。】
【不会是也出车祸了吧？一家人都被害得这么惨？】
【我有真少爷近照！[图片]】
【嚯，真少爷长这么黑？跟挖了煤似的，真是倒反天罡，和咱们假少爷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没有去挖煤但也差不多了。听说人真少爷和患了癌症的养母相依为命，为了给养母治病早早辍学外出打工，两年前养母病逝，老家的人都没了他消息，这不找了半年，季家才在工地旁边的医院把人找着。】
【我也听说，是他在工地上突然分化成Alpha，然后操作不当摔断了腿——还好只是打几个月的石膏，没有真断掉。结果雪上加霜的是他去医院治腿，查出来患有腺体综合症，那不就是季家的遗传病吗？季家这才顺藤摸瓜把人找着。】
【哈哈哈哈真少爷当时肯定天都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一步登天。】
【惨啊惨啊，真少爷过这么惨，假少爷这边却是风生水起。】
【不是说，季家半年前就把他赶出家门了吗？还叫他把这些年的抚养费都加倍赔偿回来？】
【席舟专门邀请咱们，攒出今晚的局，名义上说是为了给江徊那空架子制药公司拉投资，我看八成是江徊赔不上季家的钱，想骗我们做冤大头吧……】
【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哥偏让我过来看看。其实他和我爸都不太相信江徊带着那小破公司能做出什么成果，他们要投早就投了，偏偏要逼我过来凑个数，有江徊在能攒什么好局？简直无聊透顶！】
【SOS，自命清高假少爷还没被赶出咱们圈子啊？席舟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今天攒局的钱怕也是席舟这冤大头出的吧。】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盲点——真少爷得了病的养母不会就是那个“糟糠之妻”吧？我去，真少爷这么惨吗？被人害了还得给人赚钱治病，江鹤文那渣男这点钱都不舍得出的吗？】
【这你得问当事人了，@江徊，那是你亲妈吗？】
【哈哈哈哈你们真损，明知道江徊不可能在这个群。】
“咔嚓——”
不远处忽而传来玻璃杯失手摔在地上的声音，少爷小姐们眼皮一跳，齐齐停了打字打得飞快的手，抬眼望去——
那身穿白色西装西服的少年正立在大厅，原本与一人说着话，此刻不知为何蓦地恍了神，以至于失手打落酒杯。
那假少爷仍是这群二世祖们熟悉的模样，半年不见，分明早已不是一个阶层，却仍未展现出丝毫拘束瑟缩，身形如正处于生长期的新柏般清瘦高挑，模样还是那般好看，举手投足尽显礼貌得体。
只是这样正式的打扮在泳池派对的场合不免显得不伦不类，犹如他整个人的存在般尴尬，此刻白色西服沾了血色的酒液，更显刺眼。
“阿徊！”
席舟听见动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速速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大步上前将他从玻璃碎掉的位置拉远：“怎么了？没伤着你手吧？”
侍应生即刻上前收拾碎玻璃，席舟却有几分懊悔。
今晚的局是他出主意帮发小江徊攒的，江徊知道他还邀请了不少企业的话事人，于是穿了更正式的西装过来。
谁知，那些企业里说得上话的人是一个都没来，二世祖们来了个遍，还自作主张带来一堆男伴女伴过来玩乐。他们表面瞧着还客客气气的，但席舟就在他们拉的那些小群之一里，能不知道他们安的不是好主意，此刻还在背地里拿江徊玩笑？
江徊的状态显得不太对劲。
他如坠梦里，目光恍惚掠过周围一圈，掠过那一张张似关心似嘲讽似瞧热闹的脸，最后停在席舟格外年轻的脸上。
“阿徊？”席舟的神色是这其中唯一真实的担忧。
江徊迎着顶灯的光，微眯了眯眼，细碎斑驳的光点落在他眨动的睫毛上：“……我没事，阿舟。”
他摇了摇头，看了眼衣服上刺眼的酒液，道：“抱歉，失陪一会儿，我去趟卫生间。”
*
“唰——”
水龙头放出大股清水，江徊捧起一把水抹过脸颊，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白皙干净的手。
记忆里，右手食指曾因一次实验烫出一大块不规则疤痕，如今这只手却干干净净。
他顺着手掌、手臂，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黑发少年青涩而陌生，那张脸尚未彻底长开，带着模糊性别的美。那双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剔透，江徊正幽幽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宛如透过时光注视一段过去的故事，耳边忽然传来886的声音：
【突然一朝回到十八岁，一瞬间年轻六岁，这下高兴了吧？】
“嗯，高兴啊。”
江徊顿了顿，嘴角缓缓上扬。在这样空旷无人的环境里突然笑起来其实是有些诡异的，但886和他显然都没意识到这点，“果然人在不同时期都有不一样的美，十八岁的我也一如既往的完美，不愧是我。”
【……】
还是熟悉的配方。
886被他的超绝自信感噎到，一号癫公宿主熟悉的味道终于回来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有点呆呆傻傻的发型，江徊强迫症发作，用手掌拨开沾湿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让那张原本漂亮纯洁的脸显现出几分侵略性。
江徊甚至还主动让886帮他看看，侧面的碎发有没有完全捋上去。
倒反天罡！
简直倒反天罡！
886看完后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请宿主搞清楚谁才是老大！我花费好大一笔积分帮你重生，不是让你在这里臭美的！】
——其实886撒了点小谎，重生的机会是主脑说好的福利，不扣积分的。
时空书局优秀员工就是要懂得灵活变通的嘛，不然你是老大我是老大？都退休返聘了我还不算老大，那我岂不是白退休了？
江徊无辜地看向它。
886：【咳咳！请宿主珍惜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未能完成相关任务，系统有权收回这次重生的机会。当然，如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还可以再许一次心愿，只要不超过本世界的规则逻辑都可以实现。】
江徊问道：“我记得上一次你绑定我时，我就许过一次心愿了。”
886：【是哒！上次的心愿在重生这一世也是奏效的，系统出品必是好评，所以宿主请放心地再许一次心愿吧！】
江徊终于表达出自己的疑惑：“既然如此，886你到底为什么回来重新绑定我？这次又要做什么任务？”
他记得上一世的任务很简单。
江徊也是在十八岁时绑定了886，从那时得知自己生活的世界原来是一本小说。而他作为假少爷，是主角真少爷的对比组——简而言之，原著里真少爷生活得有多幸福，他的下场就得有多惨。
886所在的虐文部让它穿梭各个原著世界，寻找那些隐藏于配角或反派身上的虐恋感情线，并编成观察日记存进数据库。
所以江徊上一世基本什么也不用做，做他自己就足够虐了。
【不装了，我摊牌了。】
886昂起圆滚滚的肚子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虐文观察系统”了，愚蠢的宿主哟，请恭敬地称呼我——虐文的制裁者、做恨文学的颠覆者、誓死创飞癫公宿主和他对象的“虐文爆改系统”886！】
江徊：“？”
【这一次，宿主你必须完成一系列台词任务，直到主线剧情结束才算完成任务。哼哼，如果想成功重生并获得许下心愿的机会，你不长嘴也得给我乖乖长嘴，任凭我拿捏，桀桀桀——】
886发出在爽文部实习时学到的反派笑声。
重生前它差点被那个死也不长嘴的宿主气死，这回终于让它爽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摊牌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