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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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宁终于还是问出了内心深处的不甘，把陈旧年老账翻了个底朝天。
陈叙由始至终对薛明康格外与众不同的态度，一直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原本以为随着漫长的岁月消磨，这根刺早已被磨平，可时至今日才知晓，埋在肉里的部分从未拔除，触之即痛。
那个人的再度出现，对陈叙那显而易见地长久觊觎、毫不掩饰地侵略性企图，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邱言宁按死手机的关机键，不自觉底攥紧了抓着陈叙肩膀的两只手，十指深深地嵌入肌理，质问着对方的真心。
陈叙被邱言宁摇晃得头晕，脑子就像在头骨里横冲直撞，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耿耿于怀，忍着双肩处传来的疼痛道：“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
“我没法冷静，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爱人对自己口口声声皆是控诉，陈叙的心情难以言喻：“当初如果不拦着你，你就会被退学！”
“退学就退学啊！不教训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可我不想连累你！”
陈叙情绪激动地吼出这句，眼前缺氧似的阵阵发黑。
他的宿醉还没有完全解，从昨天开始就几乎没吃东西的肠胃绞痛不已，却比不过此刻自揭伤疤的痛楚。
“邱言宁，你有爸爸妈妈，他们那么爱你疼你，对你的人生寄予厚望，怎么可以因为我的问题害得你前途尽毁？”
那件事后，所有人都在施压。捅破天去就是学校育人无方，教出一群违法犯罪的学生，又是强./暴未遂，又是打架斗殴，简直声名扫地，非常影响校方形象。
邱言宁是得罪不起的天之骄子，薛明康背后有商律结合的家庭撑腰，所以柿子净挑软的捏，他们选择从无父无母且毫无背景的陈叙身上下手。
——只要受害者肯受点委屈和解，只需被害人愿意原谅施暴者，那么一切“因他而起”的罪名就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轻飘飘地揭过去。
陈叙被多方轮番做思想工作，要求为学校大局着想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残忍的”规则”。
邱言宁是事后唯一一个支持他照顾他的人。
在医院的走廊里，陈叙躲在病房门后见到了急匆匆从外地赶来的邱爸爸和邱妈妈，看到他们关心自家儿子的伤情，听到那些担忧的话语，内心充满了愧疚歉意。
最终，他答应息事宁人，打碎了牙和血吞。
“邱言宁，我承认，我懦弱无能又一无所有，可我并不想做一个只会拖累你的人！”
大颗的眼泪从陈叙的眼尾滚落，剖白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隐伤，就像是用匕首剖开蚌壳里的肉，从血淋淋的伤口里，把最珍贵的贝珠生生挖出来。
陈叙的泪水滴落在邱言宁的手臂上，也砸在他震颤的心尖，犹有千斤重。
因为怕二次伤害，过去他从未问过对方当初那么做的原因，可正因如此才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如今一朝引爆，反而造成了更加严重的伤害。
“阿叙，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
陈叙后背靠住房门，无力地撇开脑袋。墨黑的碎发凌乱地垂下来，刘海遮住了眼眸里的悲戚与自卑，抿紧了嘴唇。
叫他如何开口，已经选择了咽下耻屈辱，何必再多一个人来承担自己的痛苦？
“……邱言宁，你说我不关心你，可我给你打过电话，打了好多好多次，你为什么不接？”
陈叙的嗓音微微颤抖，抬起泛红的眼眸，望着他，神情就像是濒死之人一样苍白。
“我手机丢在了飞机上，给你回过电话，但你手机关机了，于是我让秘书帮忙查你的行踪，后来就……”
“后来你就误会了我和薛明康，对不对？”
“我不是，我没有！”
邱言宁矢口否认，放开了陈叙的肩膀，急切地握住了他的手：“难道昨晚的一切你都不记得吗？”
陈叙无力地摇了摇头，昨晚的记忆到喝了调酒师给的鸡尾酒就戛然而止，对之后的事情毫无印象：“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薛明康……”
邱言宁欲言又止，表情纠结，顿了顿，才咬牙道：“……看到他抱着你。”
陈叙的眼皮跳了跳：“然后呢？你脸上的伤是他造成的？”
“对。我当时在气头上，就动了手。酒吧老板是钱伟超，他拉架报了警，又为那家伙作证……”
邱言宁将那两个人的辩白以及去警察局的经过复述给陈叙听，认真道：“阿叙，我只相信你说的，我不相信他们。”
陈叙静静地听完，凝视着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睛，若星辰般明亮璀璨的眸子里，往日总是盛满了柔情与爱意，此刻却不再纯粹，掺杂了别的东西。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就算大家平心静气地解释清楚了误会，自证了清白，破损的容器也再不能修复如初。
陈叙突然觉得很累，疲惫不堪。
“那你想听我解释什么？我不记得。”
邱言宁听到这话，抓着陈叙的手，有些无措地交叠相握。
未等他说话，房门忽然被敲响，打断了二人。
“你好，客房服务。”
邱言宁刚打算拒绝，陈叙却先一步开口，扬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服务员进来，看到门口俩人的打扮，明显一愣：“呃，请问两位顾客需要帮助吗？还是先打扫卫生？”
邱言宁有些尴尬地侧过身。他只穿了一条裤子，不仅挂空档不说，上半身也没穿衣服，脸上还带着伤。
陈叙虽然衣着还算整齐，但衬衫领口微开，面颊薄红，眼角含泪，嘴唇还肿着，明眼人都能看出刚刚怕不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情欲交锋。
尤其屋里也是满地狼藉，还有条男士内裤扔在床上。
“先不用打扫卫生，麻烦你帮我们送些绷带、消毒碘伏之类的过来吧。”
陈叙说完，服务员应了声，收拾走清扫工具，下楼去拿医疗箱，他便转过头来看向身旁人。
“你的伤口裂开了，去床边坐着，我帮你包扎一下。”
闻言，邱言宁的眼睛一亮，心脏仿佛重获新生一样欢欣跳跃起来，哆嗦着嘴唇道：“我，我伤口裂开了吗？”
陈叙抬眸看他一眼，点头：“嗯，去坐着吧。”
邱言宁立马听从指挥地走到床边坐下，弯曲的双腿都比往日微微合拢了一点，规矩地端坐。
服务员很快就取来了医疗箱，陈叙去卫生间洗干净双手，来到邱言宁的旁边。
他端详着面前人的脸，视线从泛青的嘴角，移动到脸侧的牙印，再凝聚到额头，一小股殷红的液体正顺着眉骨缓慢地往下流。
“可能会疼。”陈叙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淡淡的，“你忍着点。”
他知道邱言宁很怕疼，以前在学校打架受伤的时候，总是他帮对方包扎，熟门熟路。
沾着碘伏的药棉轻轻地擦拭着邱言宁的面部，每一处伤痕都被照顾到，接着又将纱布剪裁到合适的大小，叠好覆盖到消毒后的伤处。
陈叙聚精会神地缠绕着绷带，动作细心而轻柔，就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般谨慎。
这种情景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邱言宁已经不是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日渐成熟后便再没有打过架。这次是例外。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邱言宁能闻到陈叙身上淡淡的柠檬草洗衣液的味道，能看清陈叙因充血而红艳的眼睑，残余的斑驳泪痕。
冷静下来后，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和好，并不是来找陈叙吵架的。
陈叙低着头耐心地处理伤口，蓦然觉得额头一温。
“怎么流这么多汗？”邱言宁抬起胳膊，用大拇指揩去他鬓边的一层薄凉的冷汗，“你身体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等会儿回家，我给你熬汤喝吧……”
他的语气透着小心翼翼，望着陈叙的眼神就像做错了事的小狗，踌躇不定。
陈叙的睫毛轻轻颤动，敛下了目光，如同蝴蝶合上光华夺目的翅膀：“不用了。”
“怎么不用，就像去年冬天那样，给你炖虫草鸡汤怎么样？”
邱言宁言毕这句，才恍然发觉自己上次做饭和陈叙一起吃，似乎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忙补充道：“咳，我等会儿开车去多买点食材。融资合同都敲定了，最近我也不忙，咱们可以在家多待会儿。要不出去旅游也行，听说现在正适合看极光……”
陈叙没有接茬，用医用胶布帮对方固定好绷带后，默默地收拾起医疗箱，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邱言宁摸着额头的绷带，心下好似被阳光照耀，灼灼目光燃烧着期待的光亮：“阿叙，我们不离……”
“邱言宁，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陈叙轻声地打断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若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七年婚姻，我累了。我们可能真的性格不合，互相折磨下去也是两败俱伤。缘分已尽，好聚好散，这次我心甘情愿离婚。”
“我不要！”
邱言宁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起身想要拉住陈叙，“你是不是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来找我。等冷静期结束，我会按时到场办理手续。你回家后，好好养伤，保重身体。”
“阿叙……”
见对方还欲再言，陈叙做个了制止的手势。
“就这样吧。”
说完，陈叙没有再看他，推开门，走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