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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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冷静期还剩三天，云安市送走了末春，迎来了温暖热烈的立夏。
那一日吵完架后，陈叙支撑着不适的身体离开了酒店，逃离了和邱言宁共同居住的那座城市，独自来到云安呆了半个多月。
租了临海附近的酒店，因为把手机里的旧卡给拔了，所以没有任何人打扰他。
受伤的小动物寻找到一处安全的洞穴，避开熙熙攘攘，脱离群体，独自休养疗伤，等待着审判之日来临。
难得清静。
不过，今天却有人打来了电话。
临时办理的新手机卡，除了酒店前台应该没有人知道，来电也是陌生的座机号。
陈叙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俯瞰窗外一望无际的海滩风景，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你好。”
那边沉默无声，他又“喂”了两句，电话的另一端才有了反应。
“陈叙，是我。”
来电者是个男人，声线浑厚而陌生，但听着也有点耳熟。
“你是谁？”
“真伤心啊，都听不出来师兄的声音了。”那边的嗓音微微沙哑，“我是薛明康。”
陈叙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目光凝视楼下的沙滩游戏区，正有两个小男孩为了争夺一只玩具而打架。
他平和的神情蒙上一层寒霜，冷声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电话？”
“咱们都是搞计算机出身的，用技术手段追踪一下目标，还是很容易的吧。”
“你找人查我？”
薛明康温声道：“别误会，我只是有点事找你。上次试着碰运气拨你大学时期的号码，没想到打通了，只是没人接听。”
陈叙想起邱言宁因为薛明康打来的通讯而与自己争吵，口气冷漠：“那个号码我不用了，你不要再联系我。”
“你能知道上回是我给你打电话，就说明你还留着我的号码。”
“我是懒得删。”
“是吗，我还以为是邱言宁发现是我打来的，所以不准你接。”那边的声音似乎就像是开玩笑般，厚着脸皮道，“早知道上次在酒吧，我就应该留下你其他的联系方式，就不用这么费劲找了。”
自从十年前的那次事件，陈叙就看清了对方的无耻为人。只是那时候太年轻，又念及其曾经的帮助，碍于现实各种不可抗力，没有撕破脸。
没想到十年后，对方依然阴魂不散，庸俗的言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明康，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恶心人吗？”
陈叙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手机对面挨了骂后再度沉默。见其不说话，他道：“没什么事就挂了。”
“等等。”薛明康就像是有难言之隐似的，欲言又止道，“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不见。”
陈叙以前从不会拒绝别人，而今却直接矢口拒绝。
又是一阵冷场的沉默。
一连三次的无声，让陈叙失去了耐心：“薛明康，你别再骚扰我和邱言宁了。”
“……陈叙，如果我死了，你会愿意见我一面吗？”
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冷不防传来的几个字，伴随着不稳定的信号杂声，令人听不太清楚。
陈叙皱眉道：“薛明康，你是在威胁我么？”
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年单纯怯弱的性子，言语间也染上了几分邱言宁那种直来直往的习惯。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就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可以见一见吗？”
……
陈叙没想到薛明康此时也在云安市。可是他转念一想，对方都能追踪到自己新办的手机卡，又怎么会查不到自己乘坐了哪次航班，现在什么地方呢？
他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自己当年曾经打工过的那家咖啡馆。
十年过去，这里的建筑仍然还是旧日的模样，只不过修缮刷新了铺面，招牌饮品换了时下流行的新品牌，老板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完全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隔壁原本是以前他常跟邱言宁一块吃饭的小餐馆，现在变成了随处可见的奶茶店，不停歇地播放着欢快轻松的流行曲，一群年轻的大学生正在排队购买。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陈叙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人，对方也看到了他，招了招手。
薛明康穿着一身黑色棉麻衬衣长裤，虽然穿搭低调，但袖口纽扣的细小logo透露出价值不菲。
他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因为长相是那种不显年轻的老成，所以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看着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只不过头顶的发丝掺杂了不少明显的白发，眼尾有了细纹，人也较之昔年黑瘦了些。
陈叙坐到桌台对面，薛明康从他落座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曾经他看人的眼神是柔和稳重的，这会儿可能是没必要再对着陈叙佩戴虚伪的假面具，倒是坦然地昭示着对陈叙的迷恋。
“你还是没有变，和从前一样年轻帅气。”
薛明康的眼白微微泛黄，与其指尖被烟熏火燎的颜色相似，是抽烟很凶的标志。
陈叙看着对方明显变混浊的眼瞳，面无表情道：“你倒是老了。”
服务员过来询问二人点单，他要了杯少冰拿铁。
薛明康点了杯意式浓缩后，主动打开话匣子：“我还是怀念你以前调制的咖啡，外面这些，都比不上你做出来的味道。”
“薛明康，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陈叙没心思跟他追忆似水年华，态度十分冷淡。他心里充满疑虑与厌恶，瞄了眼薛明康的脸色，眼神中流露出狐疑。
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将死之人。
果然是为了跟自己见面，特地胡编乱造出来的借口吧？
服务员端上来两杯咖啡，陈叙往里面加了好几颗方糖。
“你果然还是爱吃甜的。”
薛明康试图减轻二人之间的隔阂感，但面前人并不领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叙用细长的银勺搅拌，加速融化方糖，冰块触碰杯壁，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的态度淡漠，薛明康却相反的，微微笑着：“你还是那么心地善良，听到师兄我要死了，就愿意来见我了。”
陈叙闻言，抬起眼皮：“你骗我过来，就是想闲聊吗？你知不知道私查他人信息是违法的？”
意式浓缩的咖啡浓香随着热气蒸腾开来，掩盖了薛明康身上的烟味，却无法柔和陈叙生硬的语气。
“那你把我和钱伟超一块抓起来吧，报警让警察抓我们。这样那家伙正好可以在局子里等他孩子出生，说不定还能把这个好消息捎给他监狱里的表弟。”
薛明康开玩笑地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得难以入口，但还是咽了下去。
陈叙没感到好笑，而是想起邱言宁说的酒吧作证那事，没好脸色：“你们还真是一丘之貉。”
看在对方家里还有临产妻子的份上，他并没有真的报警。
“其实，我并不知道你来云安了。”薛明康这才说出自己见面的真实意图，“是钱伟超在家陪产，抽不开身，便托我来云安监狱看望钱强。我顺路拜访以前的课程老师，他说前两天你也回来了一趟，我才知道你在这里。”
他问道：“你怎么突然回学校了？”
陈叙来云安，一方面是躲邱言宁，另一方面也是想重新走一遍自己和邱言宁曾经约会过的地方，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来都来了，所以去看看。”
“和邱言宁又吵架了？”
“……”
陈叙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喝了一口拿铁。薛明康露出了然的眼神：“我替你揍他一顿怎么样？”
“用不着。”陈叙看向对方的额角，那里有一小块发白的伤疤，还结着块干掉的血痂，“上次你们不是打了一场么？我看你也没讨到便宜吧。”
薛明康扯嘴一笑：“上次是没下死手，怕影响你们的离婚，毕竟还得活人去现场办不是？”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陈叙的眼神变冷，甚至有些隐隐的怒气，“你要是敢伤害邱言宁，我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薛明康眼里流动着落寞的情绪，就算离婚了，陈叙还是那么在乎邱言宁。
“刚见面的时候才说你没怎么变，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你这话说得跟邱言宁如出一辙。”
“你见过他？”
薛明康见陈叙表情严肃，扯动嘴角加深了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只有酸味：“两个星期前通过一次电话，他警告我不准接近你，就算离婚了也不行，不然就要我的命。”
“没想到，我的命还挺值钱。”他的语气带着自嘲，“我才不想跟钱强似的蹲监狱呢，我不会动你前夫的，放心，剩下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
钱强当初虽然被家里人关系给保下来，但后来还是屡教不改混了□□，横行霸道，没多久就因为失手杀人等罪锒铛入狱，虽然判了死缓，但如今还有十几年的牢刑。
薛明康没有杀人的打算，也懒得在邱言宁的话题上多谈，说完这话后，才终于像是说到了正题，郑重道：“我特地约你见面，想要为当年的事，跟你道歉。”
陈叙这时才正眼看向对方，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十年了，你现在跟我道歉？”
薛明康流露出歉疚：“当年我一时醉酒，慌了神，怕承担做错事的后果，所以跑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
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停顿片刻，咽下去嘴边的话，改口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你以为你道了歉，我就会原谅你么？”陈叙瞪着对方，“过去十年才想起来承担过错，薛明康，你未免太厚颜无耻！”
金属咖啡匙“当啷”一声摔在桌上，他气得起身就要离开。
薛明康连忙伸出胳膊拉住他：“你先别走，如果你想要我去蹲监狱来赎罪也可以！”
“像钱强那样么？都过追诉期了，你就算坐牢，又能坐几年？”
他见对方仍旧不松手，轻蔑道：“你不是说自己快要死了吗？你不是说要做主剩下的人生么，何必披着张人皮跟我这浪费时间演戏！”
薛明康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又清楚若是让对方离开了，那么以后恐怕是再也见不到。
“陈叙，那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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