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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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叙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所以很少会来酒吧这类地方。
里面灯光炫目，闪烁迷离，坐在其中仿佛置身于幼年偷窥的玩具万花镜中，色彩浓艳丰富，令人眼花缭乱。
TOMBER酒吧的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香水的味道，掩盖酒精蒸腾出来的人味，淫/靡的，清爽的，廉价的，昂贵的，在这里都一视同仁。
TOMBER，取自法语，意思是跌落。
与某些单词连在一起，可以组成“坠入爱河”，也可以组成“失败”。
陈叙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失败的。
酒吧24小时营业，人很多，年轻的，年中的，鱼龙混杂，为迷茫提供容身之所。
他避开几个扭动如青蛇一样的醉鬼，勉强找到了一方卡座，两边没人。
“帅哥，一个人啊，想要喝点什么？”
酒保一边问他，一边忙着向客人炫技。
他手中的调酒器如同长了翅膀，仿佛小鸟在空中翻转飞翔，向往自由……不，不自由。
因为他始终控制着它。
陈叙没怎么来过这种场合，以前偶尔被邱言宁带来，也是为了跟一些新贵公司洽谈生意。
还记得有一回，某个老板喝多了酒，很冒犯地试探他们两个的关系。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人露骨的眼神，黏在身旁女伴的身上，恨不得用眼睛把对方扒光。
黏在自己身上，也像是试图扒光。
那单生意最终没有完成，导致损失了获得一大笔上市融资的机会。
因为邱言宁把对方给揍了。
两个人从桌上打到桌下，玻璃碎片满地，尖叫声打砸声刺耳，连震天响的迪斯科音乐都盖不住。
邱言宁把对方按在地上揍，血液横飞，酒瓶子砸在了脑袋上。
他从没有见过邱言宁发那么大的火，都不知道是如何跟众人拉开的架，恍恍惚惚地跟着到了警察局，恍恍惚惚地做笔录。
因为双方醉酒，又都是初犯，以寻衅滋事拘留了。
后来……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反正互赔了几万块医药费，双方和解。
邱言宁还跟没事人似的，安慰他不要哭。
“多大点事，我都说了我能摆平的，你信我啦……”
当时在警局门口，对方搂着他，一直轻拍他的肩膀，就像小时候父母哄着他睡觉。
陈叙靠在邱言宁怀里，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从来没有过的安全。
邱言宁平日里就爱大包大揽一切，从那次以后，更是变本加厉，再也不带他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谈事。
记忆如昨。
“喂，帅哥，想好喝点什么了吗？”
酒保的声音将陈叙从回忆里唤回来，他低头看自己方才要过来的酒水单。
很少来这些地方，也不爱喝酒，因而连酒名也叫不出来。
酒保一眼就看出来陈叙是新人，他趴在吧台上，单手撑着下巴，笑嘻嘻道：“兄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啊，要不要我推荐你一杯招牌酒？”
陈叙看向他，对方面容普通，靠年轻增添了几分顺眼，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模样。
眼形狭长，笑起来有点邱言宁的眼睛，会弯弯的。
“好。”他把酒水单退回给对方。
酒保将五颜六色的汁水用量酒器斟酌好，倒入摇酒壶，对方双手抱起“shake”。
液体与冰块碰撞，有节奏感，又不失动作的华丽。
湛蓝若天空的酒液注入一支透明的圆柱形柯林杯，几块方冰，一片柠檬点缀。
酒保将调好的酒推到陈叙面前：“这杯酒叫作see you tomorrow，很好喝哦。”
see you tomorrow，明天见。
陈叙喜欢这杯酒的名字，也喜欢它的颜色，会让他想起来邱言宁向他求婚的地方，大溪地的玻璃海。
他端起杯子，闻到很浓郁的酒香，试探着喝了一口。
酒味很冲，苦涩，微酸，咽下去会有一点回味的甘甜，但稍纵即逝。
他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
“酒的度数有一点高哦，可以慢慢品尝。”
酒保靠在吧台前，打量着陈叙，目光顺着其衣襟下来，落在他的左手。
很白净的一只手，修长，指甲是淡粉色，修剪得整整齐齐。
无名指带着一枚戒环，简洁的铂金，一圈细细的花纹，似乎带了很久，束缚的那根手指比其他的稍显纤细一些。
“你带着戒指呢，结婚了吗？”
陈叙喝了小半杯，舌头已经被冰镇地有点麻木，听到对方问这个，右手抚摸上左手的戒指。
“嗯，结婚了。”
“几年了？”
“……七年。”
“这么久，七年之痒啊……”
酒保的尾调拉得长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婚姻总是这样的。就像酒，刚开始的时候，味道刚刚好。时间长了，冰块化掉，就没那么好喝了。”
陈叙觉得对方瞧出来自己在借酒浇愁，也没说什么，只是品酒。
酒保笑道：“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吧，这么早就进入婚姻的坟墓了？”
“我不年轻了，已经三十二岁了。”
“三十二也年轻，现在三十多岁还没打算结婚的都一大把呢！算算时间，你这相当于二十来岁就吊死在一棵树上了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酒保年轻的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你这么好看，对象也是大美女吧？”
“……他不是女孩子。”
“哦，那是校草级别的？”酒保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反而笑容加深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如果是平常时分，陈叙绝对不会理睬对方打听一般的问话。
但此时此刻，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心里憋了太久很想要找个机会发泄，也可能是面对着陌生人没有太多压力，陈叙回答了对方。
“……是同学。”
话匣子一打开，后面就好办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陈叙隐去了重要信息，只是简短地讲了一点自己与邱言宁之间的过往。
酒面慢慢到达了杯底，冰块已经半融化，没有了液体的支撑，沉下来。
TOMBER的招牌并不是“明天见”，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杯酒度数够高，更何况还是用了容量最大的柯林杯。
有一种酒，喝了会让人迷醉，忘记周遭发生的一切。要么发酒疯，要么到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更是什么也不记得，就像是断片了一样。
陈叙的酒量很不好，一整杯鸡尾酒下肚，后劲儿涌上来。
昏暗的灯光下，四周好像多了更多人。
他们摇头晃脑，影子重叠在一起，在刺耳又狂热的音乐中，纵情声色。
陈叙捂住了脸颊，热热的，好像发烧了一样。他起身，想要找点凉的东西镇定一下。
脚步踉跄，眼前唯有装着冰块的酒杯。
他伸出手，可那杯子却会走，一会儿往左边，一会儿又去了右边。
抓空了，被一只有点湿，还有点凉的手掌握住。
他醉了，失去空间感，歪倒下去。
酒保接住了他。
“今晚不要回家，跟我走好不好？”
陈叙觉得耳畔的声音有点耳熟，但闻到的气味很陌生，是劣质的烟味。他厌恶抽烟。
邱言宁就不抽烟，说是对肺不好，他爱运动，所以要保护肺。
“你不是……邱言宁……”
陈叙用力地想要推开对方，却反而被对方搂住了腰，身体贴紧。
“还没遇见过你这种尤物呢，居然还结婚了。圈给一个人，可真是暴殄天物。”
酒保循循善诱地说着，不老实的手摸上陈叙的腰部。
手感纤细，紧实，是他们这种圈子最喜欢的类型。
陈叙感觉到触碰，强撑起精神，睁大眼睛，是完全不认识的脸。
“滚开……”
他挣扎，可是酒醉麻痹了神经，手脚不听使唤。
就在酒保解开陈叙衬衣的领口，准备先占点便宜时，后脖子冷不防地被人制住。
“服务员，你想对客人做什么？”
身后的声音粗犷，手劲儿很大，像合起来的蟹钳。
酒保没法扭头，看不到来人是谁，后颈又被攥得生疼，忙缩脖子耸肩膀地叫唤起来。
“哎呦，哎呦，好汉饶命，疼疼疼！”
那人放开了手，一把将陈叙从其怀里拽出来。
酒保回头，就见是个又高又壮的男人，通身奢牌，长相还算和善，但是盯着自己的眼神很精明，而且不友好。
他很怂，立马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他对象，对不起！”
薛明康听到他的话，眉头几不可查地微挑了一下，但神情没有太大变化。
“滚，不然我就报警了。”
酒保双手搓了两下，连班也顾不得上，一溜烟儿遁了。
“老薛，这人你认识啊？”
舞池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紧身衣的男人，在没有光线的阴影下，身形与陈叙十分相似。
但当走到亮光处，露出脸蛋来，却不怎么相像。
“嗯，我一个……旧友。”
薛明康扶着陈叙的后背，对方靠在他怀里，意识不清醒。
男人撇嘴：“旧友？不会又是你哪个老相好吧？”
“怎么会？”薛明康看了眼手表时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什么事啊？”
男人表情有点吃味，拉扯薛明康上身的棕色针织毛衣——他送的，举止中带着亲密的黏糊感，也有提醒的意味。
“不会是想跟老相好叙旧吧，人家可是已经有对象了哦！”
他说着，指了指陈叙垂下来的左手，戒指晶亮。
薛明康始终没什么表情波动，对他道：“那个人我也认识，我在这看着，打电话叫他来接。”
“哦。”男人见不是那个意思，耸耸肩膀，“好吧，那把人送走了，你就早点回家，我可等着你~”
说完，他便袅袅婷婷地走了。
薛明康扶着陈叙走到酒吧沙发边，跟着一道落座。
陈叙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双眼虚虚地半闭着，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薛明康的目光从其左手的戒指上收回，深深地望着他。
陈叙的双颊酡红一片，衬得肤色白润如玉。
本就漂亮的五官，经历了十年的岁月洗礼，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风情。
像一朵招摇却不自知的花，难怪那个酒保会忍不住动手动脚。
“邱言宁……别离婚……”
陈叙呢喃出声，嗓音低哑，断断续续地几个字落入薛明康的耳中。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讶异。
那个家伙……
薛明康的视线落在了面前人的领口，刚刚那个人要把手伸进去，扯开了两粒扣子。
这会儿，陈叙的脑袋低垂，衬衣半敞开着，露出纤细的锁骨和看不分明的肌肤。
薛明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内心的阴影徐徐扩大，打量着对方昏睡中的面容。
酒吧音响里回荡着《爱欲之河》的曲调，夜深了，DJ也换上几首缠绵悱恻的歌，诱惑凡尘俗人堕落。
片刻后，他双手抬起来，伸向陈叙松开的衣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