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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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管制，航班延误，晚了半个多小时落地云安市。
由于对接方的老板临时行程有变动，邱言宁为了能够拿下这笔最重要的上市融资，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却没想到还是比计划的时间晚到。
他提着公文包匆匆奔下飞机，直到坐上来接应的车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望着翻包的人：“邱总，您先去开会吧，等下我联系航空公司问一下。”
“行，你帮我找找。”
邱言宁没有找到手机，放弃了，抬眼看向对方，表情似乎有话要说。
助理懂得察言观色：“邱总，我会联系陈总那边报平安的。”
他点头，神色却有些犹豫，犹豫还要不要给阿叙打电话报平安。
毕竟两个人已经是离婚的关系，也许对方现在已经不会再关心自己的行踪了吧。
邱言宁起得太早，又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精神有些疲惫。
轿车平稳行驶，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调整了坐姿，背靠后座，抬手按下车窗透气。
蒙在都市风景表面的一层灰色滤镜落下，显示出原本的光鲜来。
车向前行，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快速地向后退。
阔别多年的云安市繁华如旧，风的味道依然温暖干燥。
很多熟悉的建筑矗立远方，与十年前没什么区别。可能只是经历了更多的风吹日晒，增添了几分陈旧的颜色。
今年公司面临科创板上市，事务冗杂而繁忙，出差成了家常便饭。
虽然和陈叙整天都在共同创立的公司里忙碌，但却分管不同方向的团队，千头万绪。
工作日甚至能一个星期打不了一次照面，周末加班也是常态。
陈叙近来失眠的状况日渐严重，他也三天两头往返各地，每日交涉职员和各家公司，说一箩筐的话。导致偶尔休息在家的短暂间隙，累到彼此间连话也不想说。
上次他们为了件小事吵得天翻地覆，也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积聚的压力一下子爆发了……
邱言宁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茫然地落在手腕，与这身西装不太搭调的情侣款运动手表还佩戴在腕间。
表盘显示时间还不到八点，实时心率在120左右，刚刚他跑得太着急。
阿叙这个时间会在做什么？
那次吵架，出言的瞬间，他其实就后悔了，后悔一时没忍住，明知道大家这段日子都很辛苦。
本想要补救，然而还未等开口，阿叙就先说出了“离婚”的字眼。
他们在一起十年，有时候，邱言宁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十分了解陈叙。
从认识对方开始，他总是安安静静的，性情温和，犹如一潭沉静的湖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可是，那次吵架，阿叙他却歇斯底里，仿佛有很多的怨愤。
邱言宁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质问对方也没有得到答案，只用眼泪回答他。
错愕，震惊，不解，乱七八糟的情绪冲击了头脑，令他冲动之下作出了冲动的决定。
既然阿叙那么想要离婚，那就离吧。
他的思绪杂乱纷飞，视线却始终凝望着窗外，没有聚焦。直到下了高架桥，一座建筑映入眼帘。
立大，他和阿叙最初相识的地方。
大学生三三两两地穿过斑马线，充满朝气的嬉笑打闹声涌入母校，每一张面孔都那么年轻。
有个抱着篮球的男生跑过人群，校体队的黄色运动服，格外显眼，捕捉到邱言宁的注意力。
回忆不可抑制地被勾起，好似一件毛衣被扯开了线头，越拉越长，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许陈叙怨恨他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人。
……
陈叙的大学四年，都是在孤立中度过。他形单影只地穿行在校园里，孤僻，不合群。不过，他也有一位朋友，算不上太相熟，但偶尔能坐下来一块聊聊天。
他叫薛明康，比他大一级的师哥，从外校考来本校的研究生。
其五官端正硬朗，身形高大，是校体队的主力成员，外形气质与随性不羁的邱言宁恰恰相反。
陈叙和薛明康认识，是在大四申请保研阶段。对方作为学生会主席，又是同院系的兼职辅导员，指导了他一些保研流程，提供了不少帮助。
薛明康是个很稳重的人，因为高中复读过一年，所以相对于同龄人显得更成熟一些。同时，他也是个热心肠，帮过陈叙不少忙。
前一夜，陈叙发出信息后，邱言宁没有回复。
他醒来第一时间点开手机，聊天界面仍然没有新的内容。最后一条，还是自己回的那句【不好意思，假期有工作，祝你跨年玩得开心。】
简短，孤零零，客气又疏离。
他不擅长拒绝，只会实话实说。
闹钟又响了一遍。他没再管信息的事，起床收拾一番，锁好了出租屋的铁门，早早来到兼职打工的咖啡店。
大家都放假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但大街小巷洋溢着浓郁的过节气氛，许多情侣、朋友都在外约会，预备着共同跨年。
咖啡店的客人很多，所以店长忙里偷闲地夸奖陈叙。
“小陈，多亏了你来帮忙，不然就我们几个人，怎么应付得来啊！”
他不会说那些高情商的客套话，腼腆一笑，低头细心地擦拭着桌台。
“小陈哥，就你一人在这儿行吗？要不等会儿一起提早下班吧，我请你吃饭！”
旁边同样来兼职打工的女孩，一边刷洗杯子一边问他，眼神中有隐约的期待。
她邀请过陈叙两次了，但对方总是课业忙。今天放假，应该不忙了吧。她想。
陈叙恍然未觉对方热烈的视线，看了眼挂钟道：“现在快十一点了，应该也没多少客人，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们先走吧。”
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女孩觉得陈叙又是在婉拒自己，有点尴尬，脸皮薄红。
店长在旁瞧出来她的意思，用胳膊肘拐了下陈叙，挤挤眼睛道：“喂，你小子别拂了人家女生的好意啊！一块去吧，我留下。”
陈叙并没有看懂店长的暗示，但又想到大家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上回临时有事没应，再拒绝确实不太礼貌。
他想了想，刚准备答应，就听吧台的桌面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叫陈叙的人吗？”
闻声，陈叙抬起头。
裹着深黑色黄条纹滑雪服的薛明康，正提着滑雪板，倚靠在吧台旁边，笑着看他。
晚上十点多。
店长和其他店员都下班走了，回家团聚。
咖啡店挂上了即将打烊的牌子，射灯关了一半，只余下几盏暖黄色的顶灯照明。
薛明康将滑雪板立在墙边，脱掉了外套，只穿着毛衣，坐进沙发。
店里已经没有人了，很安静，唯有机器磨咖啡豆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徐徐响起。
薛明康的视线，随着吧台后面那个单薄的身影而移动。
陈叙是调咖啡的好手，动作不急不慢，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从容而恬静。
白瓷杯碟轻轻放到薛明康面前的桌上，咖啡醇厚的香味萦绕鼻尖。
深棕色的温热液体上浮着一只奶白的小狗拉花，可爱又生动，让人不忍心用勺子搅乱。
陈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了好几块方糖进去，液面上的树叶图案缺了一角，凹陷下去。
他解下身上的店员围裙，坐到薛明康的对面。
“请尝尝吧。”
薛明康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滚热驱寒，入口苦香，忍不住夸赞：“果然还是这家的豆子品质好，你调制的浓度也对我的口味。”
陈叙笑笑，视线落在一旁的单板，底部还沾着点雪化的水渍：“明康师兄，你出去玩了吗？”
薛明康点头，脸被风吹得有些皲干：“跟导师去了趟雪场，为比赛提前作训练。对了，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听说你是临市的，离家也挺近，要回去么？”
他并不了解陈叙的家庭情况，一直以为对方是经济不宽裕才出来兼职。
陈叙没有刻意透露过自己的身世，见对方问起，悄无痕迹地淡笑：“一共三天假期，也不长，就不回去了，在这里打工赚点生活费。”
他的语气轻松，手中的银匙却在不断搅动着咖啡，加速方糖的融化。
“这样啊，我正想邀请你来参加咱们校体育队的聚餐呢，就怕打搅你工作。你现在有空吧？”
薛明康的五官偏钝感，给人的感觉正派谦和，属于不穿校服，会被误认为是已经步入职场的精英类型，言语举止中常带着前辈对后辈的关心感，令人相处起来很放松。
陈叙喝了一口咖啡，糖加的太多，几乎没有了苦味。
“我恐怕……”
“可不准找理由啊。”
薛明康笑眯眯地打断他，用手指着门口打烊的挂牌：“你都拒绝过我多少回了，这次我可是特地逮着你不忙的时候！”
“我……”
陈叙想解释自己先前并不是拒绝的意思，对方却伸出胳膊，轻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温声道：“好不容易假期，一个人过，多孤单。有我带着你，也好认识认识咱们的同门师兄弟们。你就当陪陪师哥我吧。”
薛明康是好意，他知道。
对方平日里总是鼓励他多融入群体，多与人交际，拓宽下人脉。之前还热心地邀请他也加入校体队，但因为学业和兼职的原因没成。
陈叙念及薛明康对自己的帮助和照顾，说不出再度谢绝的话来。想着去了，大不了找个角落坐着就是，于是便点头：“好吧，请问聚餐是什么时间？”
薛明康起身道：“就现在，我开车带你过去。”
陈叙愣住：“现在？”
薛明康拎起滑雪板，笑道：“我刚才没说是跨年聚会吗？”
“……哦。”
陈叙心想既然已经答应了，便没再说什么，隐隐约约还有些期待。
他去更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坐上薛明康的车。
外头天很黑，下起了薄雪。
阵阵寒风吹扬雪花，绕着路灯昏黄的光晕翩跹起舞，一如诗中景，未若柳絮因风起。
陈叙见对方驾车往大学城外的方向开，问道：“地方在哪里，怎么越走越远了？”
“我们聚餐选的海滨餐厅，那边面积大，人多，正好囊括得了。”
薛明康边开车，边继续说：“队长把今年新加入的大一新生也都请了来，里面有个运动全能的好苗子，特别厉害，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海滨餐厅，跨年，校体队新生。
陈叙恍然想起，邱言宁发来的地址，似乎也在海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