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涟漪 ...
-
靳檀坐在宽大的皮椅上，面前是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中缓缓融化，发出细微的碰撞声。窗外是郁市的高楼夜景，霓虹灯如血脉般流淌，而他却觉得这景象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靳檀，明天你和季家的女儿见一面。”靳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低沉而威严，不容置疑，“季氏虽是新贵，但这几年在商界没几个能比得上，和他们联姻对你是大有裨益的。”
‘对我？呵’靳檀没说话，只是轻轻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知道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从小到大，他的生活都是这样被安排好的——上哪所学校，学什么专业，交什么朋友，甚至连穿什么颜色的西装，都有人替他定好。
“听到了吗？”靳父的语气带上几分不耐。
“听到了。”靳檀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得像冬天的风。他挂了电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咙里火辣辣的，却烧不掉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寒意。
他今年二十三岁，外人眼里是郁市政界最年轻有为的高干子弟，相貌出众，身材硬朗，西装革履下藏着常年健身的肌肉线条，眉眼间却总带着一股疏离的冷漠。政界的人都说他城府深，手段狠，是靳家未来的顶梁柱。可没人知道，他不过是靳父手里的一枚棋子，一枚被打磨得锋利却毫无灵魂的棋子。
靳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自己的倒影——一张俊朗却疲惫的脸。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忘了？或许什么都不想要了。
另一边，季淮坐在咖啡馆的后厨，低头洗着堆积如山的盘子。热水烫得他指尖发红，可他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季淮，动作快点，前面客人等着呢！”店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
“知道了。”季淮低声应道，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的嗓子有些哑，昨晚在酒吧兼职到凌晨两点，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身体的倦况像潮水般涌来。
他今年二十岁，长得清瘦，五官精致得像画出来的一样，尤其是鼻尖那颗小小的痣，像是点睛之笔，让他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撩人的味道。可惜，这张脸的主人从不觉得自己好看。他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手腕内侧的几道浅白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季淮的父母是郁市有名的商人，但他们的眼里只有姐姐季岚。季岚比他大四岁，长得明艳动人，又会说话，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他们常说，女儿将来嫁个好人家，能让季氏集团更上一层楼。至于季淮，从小体弱多病，又沉默内向，在家里几乎是透明的存在。
“淮淮，你别怪爸妈偏心，家里生意总要靠你姐姐。”母亲每次提起这些，语气总是轻描淡写，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季淮从不反驳，只是默默点头。他早就习惯了被忽视，也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高中时，他喜欢画画，老师说他有天赋，可父母却觉得那是浪费时间。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却无人问津，慢慢的家中好像从来没有季淮这第四个人。没人知道他放弃了上学，也不想知道，从那以后，他开始四处打工，想有属于自己的家。
咖啡馆的钟指向六点，季淮擦干手，换下围裙，准备去下一份兼职。临走前，他在镜子里瞥了自己一眼，镜中的少年眼神躲闪，他摸了摸鼻尖的痣，是在安慰自己。
第二天，季岚笑容明媚，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红色连衣裙，长发微卷，气场十足，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与季父季母准时出现在约好的餐厅。这家餐厅是郁市顶级的私密会所，装修低调奢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刚被服务生请到包厢，刚坐下，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姐姐，妈妈，爸爸”季淮推门进来，季父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坐在背对门的椅子上后，便不再说话了，听着“一家人”的交谈，季淮知道自己不该来的，邀请他不过是想显得有诚意罢了。门被推开，门口的季淮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烟味儿。“抱歉，有事耽搁了”靳檀推开门的目光在清瘦却又直挺的脖颈停留了一秒，便移开了。几人站起一直到前者落座主位后才坐下，没有季父在背后的动作，哪里会有今天的“合作”。 “靳先生？”季岚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她笑得更甜了些，“您最近在郁市的项目做的那叫一个漂亮，还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靳家的基因真不是谁能比的过的，哈哈哈哈”三人的夸赞来的如潮水汹涌，只有季淮还未加入。
“嗯，还行”靳檀声音低沉，敷衍地应了一声。他的视线扫向季岚——漂亮，但不感兴趣。他对这种联姻游戏早已麻木，知道季家不过又是父亲挑中的台阶。
季岚开始寒暄，语气得体又热情，她聊起家族生意，父母二人便聊起政商合作的前景，试图拉近距离。靳檀偶尔应声，态度疏离却不失礼貌。他的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一个兔子般拘束的小孩。
那是季淮。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正低头吃着面前的甜点，他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半边眉眼，靳檀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比在季岚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整整三秒。
“这是我弟弟，季淮。”几人顺着靳檀的视线看去，笑着介绍，“他不太爱说话，您别介意。”
季淮抬起头，对上靳檀的视线，眼神闪了一下，很快又躲开，轻声说：“您好。”
靳檀没说话，只是微微眯了眯眼。他忽然觉得，这个安静的少年身上的某种东西，似风吹过湖面，表面平静，却泛起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