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胆小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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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气氛一如既往地流畅，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聚餐，而非一场精心安排的联姻会面。季淮的存在无足轻重，除了偶尔被提及，便无人真正注意到他。他低着头，专注地用银勺舀起一小口布丁，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从这场无声的较量中隐形。
靳檀却一直留意着他。
那双纤长的手指握着勺柄，指节微微泛白，像是在克制着什么。靳檀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腕上——那里的衬衫袖口微微滑落，露出里面的白色绷带。
靳檀的眼神微顿，随即移开。
“靳先生，不知您对这次的合作怎么看？”季父笑着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试探。
“靳家与季家的合作，自然是互惠互利。”靳檀随意地拨弄着杯中的红酒，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只是……”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季父，“季氏，确定要联姻？”
包厢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季岚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自然，“靳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檀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却落在了对面的季淮身上。他淡淡地道：“若是强扭的瓜，不甜。”
这句话意味不明，桌上的三人一时都未接话，唯有季淮悄悄攥紧了手中的勺子，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联姻本就不是儿戏。”季母笑着圆场，“但靳先生这么说，莫非是对我们岚岚不满意？”
“不。”靳檀终于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季小姐漂亮、聪慧，的确是少见的佳人。”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可细品之下，却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敷衍意味。
气氛再次沉默了几秒。
季父轻轻咳了一声，打破僵局：“既然是合作，那我们也不急着定下，等靳先生和岚岚多接触几次，彼此熟悉了，再做决定也无妨。”
靳檀没有回应，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对面的季淮。
他看见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年垂下眼睫，像是一只小兽，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的情绪。
这个场合不属于他，他也并不想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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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结束后，靳檀没有留下来寒暄，而是直接起身离开。他走到电梯前，正准备按下按钮，身后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侧头一看，便看见季淮低着头，走向了另一侧的楼梯。
靳檀微微挑眉。
这家会所是会员制的，规矩颇多，从这里下楼，乘坐电梯才是最便利的方式。而季淮选择楼梯，大概是习惯性地避开众人的视线。
靳檀站在原地，目送他推开楼梯门的身影。
下一秒，内心有什么东西促使他转身，缓步跟了上去。
楼梯间昏暗，只有感应灯随着季淮的步伐亮起又熄灭。靳檀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放缓步调，看着前面那个瘦削的背影一点点下行，脚步不快，却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直到季淮走到二楼拐角，他才低声出声：“你，为什么不上电梯？”
季淮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没想到身后有人跟着。
“靳先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因惊讶而生的颤意。
“为什么不上电梯？”靳檀语气平静。
季淮顿了一下，垂下眼睫，低声道：“习惯了。”
“习惯？”
“楼梯安静。”他轻声补充了一句。
靳檀盯着他，才发现这人鼻尖上有颗痣，小巧，靳檀忽然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真是个特别的习惯。”
季淮没有接话，他并不想跟靳檀有过多的交集，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楼梯间一时沉默下来，只剩下感应灯偶尔亮起又熄灭的微光。
季淮低着头，手指攥紧了衣角，指尖微微泛白。他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对话，更不擅长面对靳檀这种人——天生带着压迫感，无论言语还是目光，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令人不安。
“靳先生还有事吗？”他抬起头，声音克制而疏远。
靳檀盯着他，像是在打量什么耐人寻味的东西。他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地点了根烟，指尖在打火机上弹了一下，火光一闪即逝。
“怕我？”他低声问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季淮几乎是本能地否认，但语速太快，像是在掩饰什么。
靳檀没拆穿，缓缓吐出一口烟，淡淡道：“我只是好奇。”
季淮没问他好奇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本能地对靳家的人有戒备，特别是靳檀——这个在郁市政商圈里风评极好的年轻高干子弟，手腕厉害，城府极深。季家想借靳家的势，靳家未必不是看中了季家的某些资源，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个被忽略的“家人”，连今天这顿饭局，都只是陪衬而已。
“靳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季淮低声说完，不再等对方回应，继续往下走。
他走得很快，像是害怕被追上。
靳檀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楼梯间，半截烟在指尖燃烧，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空气中残留着季淮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某种木质香调，夹杂着一点甜腻的布丁味。
他盯着楼梯口良久，直到烟烬烧到指尖才弹落。
——他怕自己。
这个念头莫名地让靳檀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季淮一路走得很快，直到走出会所，才终于松了口气。夜风扑面，带走身上包厢里的沉闷香气，但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靳檀。
他不想和靳家的人有任何交集，尤其是靳檀这种人——太危险，太深不可测。
可那道视线……
季淮抿了抿唇，心底泛起一丝不安。他不懂靳檀到底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离这个人远一点。
?
靳檀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直到手机振动才拿出来看，是靳父的信息——
【季家的合作很重要，你知道该怎么做。】
靳檀垂眸，指腹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嗤笑一声，将手机扣在一旁。
知道该怎么做？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站在会所门口，望着远处的车流，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层夜色。
他想看看，这个胆小鬼，会不会也掉进那些人编织出的网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