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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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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消息不断弹出，宋先时站在餐桌边喝水，握住手机的那只手将聊天框里所有的语音条转成文字。
共计八分钟，全是废话，没有任何一条有用的消息，宋先时已经开始后悔向他打听李清砚了。
他早该知道的，郑览这小子智商没猪高，废话比猪多。
回身将玻璃杯放入洗碗机，宋先时干脆没回复，把手机息屏，趿拉着拖鞋回自己房间。
玄关传来解锁的响动，宋竹筝进门，看见自己儿子站在二楼栏杆边望过来。
“你怎么自己在家了？小砚人呢？”
回家第一时间就是关心别人家的孩子，多让人心寒啊。
宋先时双手托脸撑在围栏上，含情脉脉地看着逐渐走近的妈妈的脸，说道：“妈妈难道不应该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嘛。”
“你就是用这种样子把人气走了吧。”
看着他欠揍的样子，宋竹筝大概已经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了。
“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干，你们家小砚就骂我笑得好恶心。怎么还要怪我气走了人？”做作的姿态破了功，宋先时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妈妈，你太伤儿子的心了。”
“可能是被你过于热情的态度吓到了吧。那孩子学习很好，很善良，只是不太会表达，心不坏的。”
什么？善良？谁善良？善良的人会因为不善表达就说别人恶心吗？
善良的人会不会骂别人恶心，宋先时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一件别的事情：
自己妈妈对李清砚的包容简直是无穷无尽的。
虽然宋竹筝本就是十分善解人意的类型，但是的确他没见过她这样赤裸裸的偏袒过谁。
蓦然又想起自己没有得到解答的疑惑，结合妈妈温柔到几乎溺爱的态度，宋先时更好奇了。
“您儿子的大头照到现在都挂在母校的光荣榜上，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同学不夸我为人和善，彬彬有礼的。而且您儿子从来没有说过像他那样没礼貌的话。所以综合下来，你儿子分明更胜一筹。”
充斥着无知的比较与贬低会让知晓内情的人滋生出为其辩解的欲望。
果不其然，听完他的话，宋竹筝眉目间涌上愁绪，轻叹一声，开口道：“小砚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李叔叔早些年生意做得大，他们一家三口也过了一段和和美美的幸福日子。但是好景不长，大概是小砚七岁那年，他破产了。生活水平急剧下降让他们夫妻两个本就存在的一系列分歧浮出水面，他们开始不断的争吵，小砚母亲甚至……”宋竹筝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甚至会把气撒在小砚身上，一开始只是情感漠视，或是言语上的讥讽，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对着小砚动手。”
毫无新意的俗套故事，却还是让宋先时愣神一瞬。
因为这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而且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人所经历的生活。
其实仔细回想，李清砚长着一张很讨人喜欢的脸，尤其是那双圆圆的下垂眼，让宋先时想起自己幼时养的那条小狗。
“那李叔叔呢？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打吗？”
脑子稍微一转，他就抓住了在宋竹筝口中讲述的，李清砚童年时期中几乎隐身的父亲角色。
“问题就在这。”宋竹筝也想起今天见李清砚的样子，从始至终都抿唇皱眉，一副难以忍受的烦躁样子，“小砚这孩子格外早熟，隐约知道这事儿要是被你李叔叔知道，这个家就真的回不去了。”
“所以他就一直忍着？”看到宋竹筝点头，宋先时挑眉，震惊地消化了一下消息，“他可真傻。”
“丁点大的小孩，只是不想要爸爸妈妈分开所以才极力地忍耐着。但是他的努力没换来什么好的结果就是了。李见山事业始终没什么太大的起色，小砚母亲耐心逐渐耗尽，和他大吵了一架，气头上打了半夜被吵醒前来劝架的小砚。李见山这才发现小砚一直在被虐待。”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虐待。宋先时在心里默默补上这一句。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多久？”
尖锐直白的问题仿佛有实质一般，刺得宋竹筝心脏一痛，鼻腔发酸。
“几乎快三年。”
轮到宋先时沉默了。
猜不中大人心思的年幼孩子，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弥合家庭中出现的裂痕，在一千多个日夜中，无数次压抑自己倾诉的本能，直到疤痕痊愈，然后再添新伤。
那时和李清砚一起走出餐厅大门，李清砚先一步走下台阶，宋先时一晃眼隐约从他空荡
的领口窥见了交错的伤疤。
但是他没想到背后的隐情是这样经历，他甚至怀疑这个没礼貌的小孩是不是经常在学校打架的不良少年，怕母亲在不值得的孩子身上耗费心神，为此还让恰好在附中实习的郑览四处打听。
不应该这样先入为主的。
暗自谴责自己卑鄙的无理揣测，宋先时理解了宋竹筝对待李清砚的态度为什么如此包容。
和母亲聊完回到卧室，宋先时躺倒在床，将不断震动的手机丢在一边，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算了，没礼貌就没礼貌吧，谁叫李清砚是他的弟弟呢，是该包容体谅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