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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次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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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雨天,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仿佛把整个城市都包裹在一片水汽之中,当时荒霖在送外卖全身上下被雨水冲刷个遍,又冷又累。
他骑着旧牌电车想着快点送完最后一单后,回租屋洗澡,途中路过一个篮球场,五六个穿着蓝白色高中校服的青年,气势汹汹地将一个清瘦的少年逼退到篮球架前。
少年身形清瘦修长,也穿着校服,不过他校服是黑白色制服,明显不是一个学校。
少年刘海很长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脸上戴着白色口罩掩住讽刺的笑意。
荒霖看得不真切,隐隐看了个大概准备驱车离去,人本来就是自私自利,他还不想多管闲事就像当初没人管他一样。
车子刚启动几道叫喊声就传到荒霖耳中,他好奇地顺势望过去,那几个围殴的青年被黑白制服少年几脚踹倒在地,还捂着肚子。
太牛逼了,还能一挑五。
许是荒霖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时间太长,少年给他一记眼刀。
荒霖迅速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装作很忙的找东西,余光瞥见被少年踹倒的其中一名青年已然站起,其手中握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正徐徐靠近。
“诶,小心你后面!”
也许是距离太远少年有些不明所以。
电光火石之间,荒霖将手中滚烫汤水用力地往拿刀青年扔去。
“砰”地一声
荒霖跑到少年身边,骄傲地比个加油手势,骄傲笑道:“噢耶,我太厉害了!正中靶心!”
少年淡淡地扫一眼眼荒霖,嗓音冷冷:“谢谢”
一阵清风掠过,荒霖凝视着被风撩起刘海下的眼眸,那双眼睛如琥珀般独特,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令人心动。
真好看
荒霖脑海冒出这句话,一时间忘了反应,回神时,少年已然走出几步了。
“诶,等等,这些人你不管了吗?”
“报警了”
“我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荒霖与少年并肩徐行,他清晰地察觉到对方心绪烦乱,不禁暗叹,早知道这样,就不问了。
“沈寂白”
“嗯?”没想到对方还会回答自己,荒霖有些惊讶。
大概是想快点摆脱自己吧
沈寂白趁着对方发愣的瞬间,留下了一道颀长而沉稳的背影。
……
再次醒来时已经凌晨一点了,荒霖脑子昏昏沉沉,眼睛忍着光线的不适感缓慢睁开。
凝视着那熟悉的笔记本,荒霖的思绪渐渐飘回梦中与他们的初次见面,心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他不禁暗自思忖,重生之后,是否还能再度见到沈寂白。
哪怕远远看一眼也足够了…
可是自己又怎么有资格靠近他呢?
荒霖简单冲了个澡后,整个人就累倒在老旧的木床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他就是感到好累。
短时间内荒霖倒是没有找工作念头,就在出租屋躺了几天,毕竟他不想受气。
储蓄卡还有两万块钱够他活短时间了,这几天他接到来自自己父亲的电话,说想和他说一些事,然后就在离家几十公里外约了一家饭店。
荒霖对父亲的亲情并不深,对方从小到大也没管过什么。
荒霖的记忆中,父亲的性情难以捉摸,儿时的他时常因某些事招致父亲的厌恶与斥责。
比如两个比他高,但年龄比他小的人欺负他,他打不过被欺负后。
父亲不会关心,只会用看废物的眼神注视让他无地自容,然后嘲讽地说:“你这样都打不过,怎么好意思找我?”
自从十六岁读完初中,他一个人去到C市打工后,每次回到家父亲的态度也大有不同,不会再对他大吼大叫,会慢条斯理与他谈话,还会关心他。
荒霖也明白,改变得缘由无非是他老了,需要养老。
“……”
时间过了一个月很快到了约定时间,这个月他也还是一个人在出租屋打打游戏,浇浇花,偶尔还会做噩梦,兴趣来了还会画一些心境里想的东西。
今年十一月底虽说没有往年那般寒冷,却也足够让少穿的人十分难受,所以荒霖特地将珍藏已久的黑色羽绒服套在身上后,出了门。
约定地点是一家颇具新意的餐厅,内部装饰风格偏向于当下网络上颇为流行的网红奢华风,整体色调以金色和红色为主,白色仅作点缀。
在这千篇一律以简约风为主的街道算得上让人眼前一亮。
荒霖推开店门,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服务员立马拿着菜单上前招呼,他往四周扫视一圈看到坐在正中间穿着灰色棉衣,还算浓密中发丝掺杂着几根白发的中年人。
他叫走服务员径直走过去,荒志原本在琢磨着菜单上的菜品,似乎感受到一束目光后顺势看过去正好与荒霖四目相对。
“爸,难得找我有什么事吗?”荒霖率先移开视线,拉开凳子,坐下去与对方平视。
荒志沧桑的脸没有太多表情,或许不是没表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也并不打算改变什么。
可看着荒霖从始至终都是淡漠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荒霖看懂对方的无措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愧疚,明明他对方对自己并不是很好:“辞了,没工作。”
荒志叹口气,面带纠结,苦口婆心地劝道:“啊?现在工作多难找,你得收敛脾性。”
荒霖喝水的动作一顿,抓着杯沿的指尖微微泛白,冷笑道:“呵,收敛脾性?我还不够懦弱吗?”
每次都这样只关心这些,烦死了。
荒志心生不悦,皱眉道:“有你这么跟爸说话的?注意你的态度!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荒霖此刻只想戳破他那副这为你好的表面,为我好?哈哈!他多少次面对水深火热的困境时,怎么不为他好出面解决!
他面露笑意,可说出的话却让周围氛围下降一个气层:“怎么了?说错了吗?你要是还想说这个,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结束这顿午餐了。”
荒志扫了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后,握着拳头的手微微颤抖,试图压下心里怒气,怒极反笑道:“长大了翅膀硬了,好得很啊”
菜陆续续被服务员上来,荒霖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却是不怎么想吃,只想快速逃离。
等待了几秒,荒霖不耐烦地催促道“爸,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了。”作势就要起身。
就在起身的瞬间,酝酿许久的荒志终于慢悠悠地开口“村里有个活计,要修六条路,那还缺个人,工资八千一个月。负责这个的是你老同学,廖隆。反正你也没工作了,正好可以求一下你老同学让他把这个位置给你。”
原来如此,怪不得来让他收敛脾性呢
荒霖听到的熟悉名字后,一切都了然了,可身体还是僵硬了一瞬,脑子先是反应过来,记忆如电影画面闪帧出现。
痛苦像过山车,时而轻,时而重。
往往最恐惧便是这种未知的痛苦。
“哈哈,荒霖,我要是你怎么没用,我就从这跳下来了。还活着有什么用?”
“老师都不想管你,知道吗?”
“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就欺负你怎么了?”
“……”
痛苦回忆在这刻一一涌现,荒霖心脏开始狂跳,呼吸变得困难,身体开始发热。
荒志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提个名字成这样了?
“让你收敛脾气,求个老同学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闭嘴,不要再说了”荒霖极力压制这身体的不适,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不会去的”
荒志以往听到这个回答肯定是要继续争辩的,可现在冒冷汗的荒霖,显然情况不对,不好继续逼迫,只好随意关心几句:“你这么犟干嘛呢?还有你没事吧要去趟医院吗?少熬夜,把身体熬烂了,有钱治吗?”
“死不了”
也不管荒霖有没有听进,荒志也不想理了,埋头吃了几口菜,又看了几眼对方,见对方慢慢恢复过来也松了口气。
荒霖没想到他都重生了还是没逃离这种感觉,但是还好没像二十多岁时那么严重,缓一下就好了。
他起身离开饭店也没和荒志打招呼,离开后他在街道的长椅坐了许久,任由阳光照在身上。
像濒死的植物一动不动坐在那肆意摄取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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