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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酒馆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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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家里来到了街上，拖着大大的箱子漫无目的地走着。说来也很奇怪，我本可以回到学校给菲尔一个惊喜，但是我却意外的没有往学校的方向走，脚步自动迈向了反方向。
我好像短暂地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我没有选择立刻回到学校，是因为好像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我惧怕那个学校的什么东西，那里有我哥哥曾经的荣耀，也或许还有着什么别的东西。
我突然很害怕见到菲尔，绝对不是我不愿意见到他，而是父亲的那番话有点让我摇摆不定了。我选择呆在菲尔的身边，可能真的是有所企图的吧，但是我不愿意去细想——我每次想到这个的时候都会觉得头很疼，可能我在潜意识里也很抗拒。
但人是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的，更何况这种情感自我第一天见到他起就开始在心中萌芽生长，直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已经到达了什么高度。
可是我并不觉得后悔，也没有什么可以去抱怨的，我只是有点好奇菲尔的想法，但是每当我想试探的时候，我都会犹豫，然后彻底错失机会。
我随便走进了一间街边的小旅馆，想在此处落脚。老板热情地接待了我，他吩咐佣人将我的行李都搬上楼去，然后招呼我在大堂里面坐下。
我被如此热情的招待搞得有些晕头转向，周边都是来自各地的旅人，他们好像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我插不进去任何的话，就只好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地喝茶。
“看看吧，这可不少有，我便宜一点卖给你！”
我正喝着茶，隔壁一桌的对话突然引起了我的兴趣。
那是一个蓄着络腮胡子，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他正眉飞色舞地对着他旁边的绅士说着什么，绅士频频拒绝，但是那个大胡子仍旧是不依不饶。
“先生，您一定会满意的，只有我可以找到啊，您可别错失了这个机会！”
“哦，这位先生，我实在是不感兴趣，请您另谋高就吧！”那位绅士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汗，然后飞快地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旅店。
而那名大胡子见没有推销出去，愤怒地锤了锤桌子，口中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我有些发笑，也很好奇，便主动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为他斟满了面前的杯子。
“先生在做什么生意，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得见呢？”
大胡子看了我一眼，略有些轻蔑地一哂，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不不不，你或许是付不起这个钱的，但若是阔气的小贵族么，就另当别论了。”
“这位先生难道看不上我，竟然连是什么都不肯说明！”我遗憾地摇了摇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装作惋惜地要离开。
那个大胡子眼睛转了转，果然一把拉住了我，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嗓子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位先生虽然看着年轻，原来口味很独到呢！”
说完他就一把拉起我把我往楼上拽，我心说有些奇怪，但也没好意思拒绝，便也硬着头皮跟他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装饰与别的相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房间中央有一大块被幕布罩住了，我看了他一眼，心想或许这就是他口中的商品吧。
大胡子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把将幕布拉开，我惊讶地看见这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笼子，而在这笼子当中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不对，有什么不太对劲。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她此刻正圆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我，我与她赤红的眼眸对上，不仅打了个冷颤。
我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这个女孩，并不象是个女孩，他的身上有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妖艳之感。
“这，这是？”我转头看向大胡子。
大胡子冲我得意地笑笑：“没见过吧，这个小女孩是吸血鬼，是人类跟吸血鬼所生的混血种！是不是美貌异常，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被这份美貌所感染。怎么样先生，这么漂亮的孩子，我要价可不高，您看呢？”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人，他所说的“好东西”竟然就是一个小女孩，还是个吸血鬼？那他不就是......
我瞬间警惕了起来，咳嗽了几声来掩饰我的不安：“那这么美丽的女孩，你是在哪里见到的？吸血鬼是非常可怕的，你就不怕死吗？”
大胡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先生可别紧张，这个女孩生下来就死了娘，她娘临终之前嘱托我要好好对她，这么多年我养着她，也没见过她真正杀人，只不过是吸食一点动物的血罢了，很好养活的，你觉得怎么样啊？”
大胡子男人的小眼睛溜溜地转，不时在我脸上与那姑娘身上来回扫视，那不坏好意的笑容看的我一身寒噤，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那你就，这么把她卖了？”
吸血鬼与人生下的孩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我本来就是杀吸血鬼的，收养这么一个半吸血鬼女孩实在不怎么合适，但是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她也是要被卖给其他人的吧，这样漂亮的女孩，怕是要受些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你开个价吧。”我咬了咬牙，对大胡子说道。
“嘿嘿，年轻人还是爽快啊！”
大胡子报了一个数，我将相应的价格付给他之后，他把小女孩牵出来，将拴在她脖子上的绳子递到了我的手上，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旅馆。
而我则还留在房间里与这个女孩面面相觑。
我将她手上的锁链打开，然后很认真地问她：“你真的没有害过人吗？”
女孩有点怕生，她好奇地看了我好几眼，然后冲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拍了拍她的头，蹲下来说道：“你别害怕，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我也没办法带着你，若是你能保证之后不害别人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你找个去处，可以吗？”
女孩仰起头将我的话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吸人的血吗？”
女孩忽然皱起了眉头，不满地咕哝道；“血的味道一点儿都不好，以后不喝了！”
我惊讶地笑了起来，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带到了老板夫妇的面前。刚才喝茶时听说这对夫妇一直没有生育，就去询问他们是否可以接纳这个孩子。
这对年长的夫妇见到了女孩之后立刻喜笑颜开地答应了。我在离开酒馆的时候向他们道别，思考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吸血鬼与人类也是可以繁育后代的吗，那他们的后代难道就脱离了血液的禁锢了？这些都是未曾考证的内容，我也就无从得知，只得在内心祈愿我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几天之后，我回到了久违的学校。在见到菲尔的时候我们彼此都非常兴奋，为了回报上次那个精致的罗盘，我也为他带了一个礼物——是一个银制的小烛台，虽然并不是太精美，但是上面有我最诚挚的祝福。
他有些感激地语无伦次，不知道从前视做手工为世界上第二仇敌的我为何会亲手制作银器。而我只是送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告诉他我只不过是非常空闲罢了。
实际上我也想去久违的商店公园或者是酒吧咖啡馆转转，只是父亲将我关在了房间里，自从平安夜的那场争吵之后。
过几天复课的时候，哈曼德教授告诉我们，我们可能有了一个真正实践的机会。
我下意识想转过头去看菲尔（我的座位已经调到了他的右边），可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我竟然就这么静默地待在了原地。
菲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能看见他眼角快要溢出来的兴奋和踌躇满志，我被那双湛蓝眼睛里所流露出的情绪带动，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出来，满怀希望的以为——属于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
但我好像高估了自己。
这天晚上佩西忽然说要去校外的酒馆喝酒放松一下，他走过来询问我跟菲尔要不要加入，我本来想拒绝，可是菲尔思考了一会儿后，替我也答应了下来。
我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他：“我以为你会拒绝的，不知道你竟然也是喜欢热闹的人吗？”
菲尔收拾好书包，拍了拍我示意我赶紧收拾东西：“我看你最近很疲惫的样子，出去放松一下未尝不可。”
我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可是你知道校规不允许我们随意出去吗，尤其是在任务的前夕。”
“哦！”菲尔夸张地一拍额头，故作惊讶地喊着，“那我们可怎么出去呢，胆小鬼兰斯？要不要我把你扛在肩上送出去！”
“哈哈哈哈。”我被他的话逗笑了，“但愿上帝眷顾我们。”
稍微晚点的时候，我们避过宿管的耳目悄悄溜到西校门大栅栏之前，校门口是有人看守的，显然不能大摇大摆地出去，那就只有从别的方面入手。
栅栏很高，我在菲尔的倾力帮助之下才勉勉强强爬上去。我快速地跳下来，正准备在下方接应，就看到远处的森林中亮起了一束光，好像是有人来了。
“喂，你们！”
我们都被这猝不及防的惊呼吓了一跳，此时菲尔还卡在栏杆上，而我则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拔腿就跑，佩西还跟在菲尔的后面，也正焦急地催促着，菲尔正要跳下来，动作一滞，摔了个脸着地。
我极力地憋住笑，慌忙去扶他，此时佩西跟其他人也都成功出了学校，然后我们几个手忙脚乱地抬起菲尔，飞一般地溜了。
来到酒馆的时候，佩西的几个稍微年长的朋友就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朝我们招了招手，或许是看到了一点狼狈的迹象，他们的脸上带着些许悠闲的笑容。
其中一个高个子倒了杯酒递到我的手上：“我都已经跟佩西说了别走西门，那里的看门老头很凶狠，东门才是绝佳选择。”
我接过递来的酒杯，冲那人礼貌地笑了笑，并不接话。
“过几天就是你们第一次出任务了吧，真是有点怀念啊，那个时候我……”
他们迅速地谈起了自己之前的经历，大多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有几个热心的人还给我们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但那些哈德曼教授早就在课上提过一遍又一遍了，我都懒得再去重复。
“不过，你知道你们这次会去哪里吗？我听说是卢顿的一个小庄园，那里最近发生了几起恶性事件，应该是吸血鬼干的吧！”
“然后呢？”我饶有兴致地向旁边的大个子询问道。
他见我对他的话这么感兴趣，也有些得意，然后凑近我说道：“据说那个庄园很恐怖的，从来没有人真正地进入过那里，因为所有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我惊讶地抬起了眉毛，大个子可能以为我成功被他吓到了，所以得意地笑了笑：“不过不用担心，莱斯顿到时候也会去的，他可是眼下最为厉害的血猎，你们足够荣幸了，第一次任务就可以见到莱斯顿！”
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菲尔，他似乎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举着酒杯的手都有点不稳。
“你怎么看呢，这次的任务？”
“哦，什么？”菲尔扬起头看我，挠了挠头，说道，“呃，我想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随便吧，我们也不会做一些很艰难的任务。哈德曼教授不是只让我们去查探吗？真正来对付吸血鬼的，应该是那个什么莱斯顿吧，我想……”
菲尔的口齿有些不清晰，人也东倒西歪的。我看着佩西在一旁偷笑，然后看到了他手边的威士忌空瓶。
“哦，佩西，你不能对他这样，我们要怎么把他带回去呢？”我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谁都没有想到菲尔的酒量竟然是这么的不尽如人意。
佩西赶忙撇清自己的关系：“我只是给他倒了一杯，之后的酒都是他自己喝的，可别赖我！兰斯你是他的舍友，菲尔就拜托你啦！”
说完，佩西就拉上他的朋友到了酒馆中间的一张圆桌上继续他们的游戏。而我则留在原地，看着一旁或许已经不省人事的菲尔发呆。
说他不省人事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他仍然睁着眼睛，虽然一动不动。我向酒保要了一杯水，然后拍了拍菲尔。
“喝了这个，然后你想睡觉就睡吧，大不了我今天在这里陪你。”
菲尔极不情愿地爬起来照我说的做了，然后又迅速地瘫下去。他闭起了眼睛，极为安静地趴着，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晃动着手中的杯子，让那微苦的液体在酒杯中肆意晃荡，发出好听的声音。透过酒馆昏黄的灯光与酒杯的透明外壁，我静静地欣赏着这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菲尔睡得很安详，呼吸很轻，脸上甚至都被压出了轻微的红印。我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将他的束紧的领口微微松开，期间菲尔动了动，却没有醒，我怕打搅了他的安眠，之后便不敢再动。
周围很吵闹，但是我们周边却莫名非常安静，我示意酒保不要来打搅我们，然后就这么陪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这么一直陪着他。
后来回到了学校，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其实菲尔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单方面地沉默。而佩西会不时地出现在菲尔身边，装作要说点什么点样子，每次都被我喝止然后将话题巧妙地转移。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出发的前夜。
我跟菲尔在宿舍收拾着要带的必需品。我突然开始紧张，甚至一遍一遍去查看我的背包，确保罗盘，小刀，绷带，药品这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菲尔嘲笑我一遍遍拉开背包的动作像一只有狂躁症的仓鼠，我的焦虑在那一刻达到了顶点，而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所以我愤怒地抓起手边的东西向菲尔扔过去。
他大笑着躲开了，那是一把匕首。
幸好他躲开了，匕首尖锐的那端擦过了墙壁坠落，只是刮下了一点点墙灰而已，它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别担心。”菲尔靠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明天你实在感到很害怕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嗓音非常好听，即使我现在处于颤栗之中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被那温润嗓音包裹着的我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菲尔将匕首拾起又轻轻递到我的手上，指尖划过我的手掌，好像在我的心上也轻轻刻下了一句誓言。
“那就祝我们好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