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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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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栋别墅的二楼阳台上,卡其色的方形遮阳伞下坐着两位容貌出众、仪态优雅的妇人,旁边一张白色圆形大理石面的桌子上放着两杯刚喝过的咖啡。
立过秋的天气凉爽宜人,与之搭配的周末更让人闲适自得。
她们曾经是大学同学兼室友,所以谈话内容总避免不了回忆从前在学校的生活,她们偶尔也会分享一下工作中的趣事,但那总是贫瘠的话题,因为工作本身就不是一种令人能产生浓厚兴趣的事。
今天说起她俩是如何开始这段友谊时竟产生了分歧。
易清道:“我记得是那一次我喝醉你帮我买烟,我实在懒得动,可又想得要命。当你把它递给我的那一刻,我感激的只想拉住你的手叫姐。”
“这件事我记得,但我认为是那次在宿舍楼附近你帮我赶走于群之后。”高则灵蹙眉深思道。
她们其实已经记不清这两件事的先后顺序了。
易清话未出口先笑道:“你说那一次,哎哟,现在想起来还搞笑,我要晚看见一会儿他就被你制服了!”
两人在心里回忆起当时从自己视角看见这件事的画面,不觉都哑然失笑。
讲起那时在一起的日子,她们总是滔滔不绝、津津有味,像遇到了一生挚爱的食物,咀嚼到没味儿也不嫌烦。
总之无论是哪一件事促成了她们之间的友谊,结果都是她们成了朋友,起因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们时常感慨,人到中年还能有大学同学做朋友且常常可以碰面,真是万幸。
高则灵和易清虽然从大一开始便住同一间宿舍,但是大一一年的时间里两人几乎没说过话,她们之间的接触简直就像商场促销广告牌上1折后面的‘起’字,不仔细找以为没有。
她们的生活习惯、性格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似乎都没相似之处。
高则灵是悲观阴郁,易清活泼开朗,高则灵品学兼优,易清不学无术,总之就是以反义词的形式出现。
高则灵因为自己家庭的原因从小就落落寡合、沉默敏感。长大后虽然看开一点,但是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待得久了,已经没有想要去改变的动力。
她不交朋友,不参加任何没有强制性的集体活动,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大一下学期找了个做家教的兼职,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中产之家教两个五六年级的孩子英语,只在周六周日白天上课,晚上是不出去的。
易清是本地的富家女,性格倒是很开朗。开学第一节课以一身灰色学院风的西服套装华丽登场,脚踩黑亮的高底皮鞋大步流星的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超短百褶裙随着步伐左右摇曳,自信而美丽,黑色贝雷帽下一头如墨水般的及腰直发令人生羡,这样一个人在一群黯淡无光且衣着朴素的女生当中真如鹤立鸡群。
年轻女生都是争强好胜的,她们面对易清各方面的碾压,表面上很不以为意,但是背地里却都在暗暗地模仿她的穿着打扮,风格也许可以接近,但是她的经济实力给予她的高度,却无论如何是她们不可企及的,她们的模仿都是廉价的赝品。
高则灵每天的生活就是上课、图书馆、兼职,枯燥的三点一线。她一入校就没打算和谁抱团组队,所以一个人正合她意。她不善于接人待物!
她也有固定被迫与人亲密接触的时期,就是考试那段时间。
平常因为约会耽误功课的女生们总请求考场里坐在她旁边,让她的试卷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供她们围观。
她无可无不可,或许她也有用到她们的一天,于是一次高抬贵手换来一学期的感激。
所以尽管她像个边缘人物似的游离于班级生活,但她的关系网还不赖。
易清没这方面的技能,生活不规律,整天出没无常,没有与她们打下任何感情基础。
她是个不习惯空虚的人,几乎每天都有约会。夜不归宿、逃课是家常便饭,挂科、补考更是早已司空见惯,上学不过是对她父母的一个交代。她从出生就注定是过吃喝玩乐、无忧无虑过日子的人。一辈子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很无聊,大部分人都向往的无聊!
她抽烟、半夜的开门声、身上的酒味总使大家对她颇有微词,但也不敢正面警告,只在背后骂几句出出气。
高则灵知道这只是她们对她反感的表面借口而已,她们私下经常议论她的着装、私人生活、金钱的由来。给她一个被人包养的定论,反正她没朋友,没人给她当耳报神,随便造谣她也不知道。
高则灵虽然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但对她们这种背后嚼舌根、不知好歹的人实在有些鄙夷。
易清经常会带一些进口的巧克力、蛋糕、水果等各式各样的食物给她们,无非是想让她们早上走的时候推她一下或者班里有点名、重要通知时替她应答一声等小事。
她也会设置闹钟,只是闹钟对她来说比过期的药品还不管用。
易清越是低姿态,这些人就越恶作剧。
她们看她在床上蒙头大睡,不但不叫她,反而故意轻手轻脚做事,生怕制造出一点声响。学校如果有什么体育项目、选修课等选课通知,只要易清在宿舍,她们从不讨论与此相关的话题。
高则灵对谁都是不咸不淡,没有必要的责任和义务,有谁请她帮忙她不推辞,话没说到就事不关己,爱谁谁。
对高则灵来说这群女生也有可爱之处,比如说宿舍的卫生,她们没有安排她,她的那一份由她们四人公同清扫。易清在这方面又多了一个千夫可指的罪名,因为她总是忘又没人帮。
平安夜到了,校园里的学生们怀中都抱着花纸盒子或者彩色玻璃纸包装起来的苹果,脸上洋溢着被人关怀的快乐。
大胆的男生们买了烟花,在校园广场上放,引来许多人驻足观看,倒为那些情侣们增加了不少的节日氛围。等学校保安赶来时这些始作俑者早就混在人群中,分不清是哪一个了。
高则灵在图书馆的二楼靠窗坐着,放烟花时她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居高临下比那些亲临现场的人看的还清晰。
最外圈有对男女情到深处居然旁若无人的开始了亲吻。
“真勇敢!”高则灵下完评语,又缩回脑袋继续看书。
于群在她对面,此时也收回神,将胸抵在桌子上低声对高则灵说道:“烟花买的不错,炸出来的花都很大”
高则灵看着书‘嗯’了一声。
于群和她同在经济管理学院,他学财务管理专业,她学会计专业,在一次公共课上他们并排坐,他以为她不记得。
他最近和她走的很近,轻而易举的弄到了她们班的课程表,打听到她没课总往图书馆里钻,于是经常计算她的时间,假装偶然。高则灵是个聪明人,他那不自然的举动和故意坐在她对面的心思,在经历过三次这种事后就明白了所有,况且她善于记忆人类不同的面孔,只要她注意,一次就印象深刻。
有一次,于群旧态复萌,不停的在她身上投放偷瞄的目光,高则灵终于忍无可忍,在他又一次抬头时用闪电似的眼神回击他,他毕竟心虚,不曾想到会被她发现,尴尬的笑了一下,忙低下头胡乱的翻了几页书。
前戏做到一定程度,总该进行下一步。这天高则灵从图书馆离开,于群跟在后面喊道:“嗳,同学,等一等”
高则灵在台阶中间停下,扭转身看他,没做声,等他继续说。
“我是经济管理系学财务管理专业的于群”
“嗯,我知道。”
于群怔了两三秒,有些难为情的继续道:“能问一下你叫什么么?”
“你不都知道了么?”高则灵继续无感情的说道。
图书馆屋檐下小瓦数的灯很无力的洒下一片昏黄的光,它照射的范围太小,幽暗掩盖住了于群此时的表情。
于群此时走下三个台阶,来到高则灵面前,笑道:“我虽然知道了你的名字,但还没你的手机号,能留一个么?”。
“不好意思,我不给别人电话号码.”她觉得没必要再继续问答,便反身走下台阶去。
在此以后,于群反倒越挫越勇,不仅经常在图书馆跟她坐一块,公共课上也不避嫌,大家对此情形都大为惊叹,因为此前追求过高则灵的人都没经过一周的考验便半途而废了。这个于群在相貌方面不过是这些众多追求者中的一般水平,个子倒在前茅,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竟然还没被高则灵的冷淡劝退,大家都猜想是高则灵在言语上给了他希望,否则他不能坚持到现在。
楼下的烟花早就散了,马上到闭馆时间,高则灵把抽出的书归还到原位,收拾书包准备走人。
于群没借书,到图书馆是来写作业的,这时也已经将书本放进了书包。
随在高则灵身后一起下楼。
图书馆门前那一片刚放过烟花的空地上还留有炮灰燃烧过得黑色痕迹。学生们毕竟受过高等教育,素质还在标准线内,烟花炮筒和碎纸屑早被清理干净。
深蓝色的天罩在头顶,颜色纯粹的连一颗星都没有。寒冷的天气中没有风,算是恩德。
他们在路上总是沉默寡言,将近女生宿舍楼时,于群叫住高则灵道:“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