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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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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出事情的起因,易清不屑的说:“长的那么丑,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高则灵不知道怎么接,就没做声,一阵沉默。
易清以为她对这种事有难言之隐,便不再继续,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回去。”
“啊?你一个假期都在这?不回家过年?”易清难以置信。
“嗯,不回去。”高则灵点头道。
“住哪?”
“还在宿舍。”
“她们都走,寝室没人了,你不害怕么?”
“不怕,宿管说同一层的其他寝室有人也不走,可以作伴。”
“哦。”
话题掉落,无声掷地。
正式放假后,学校一下子变得荒凉起来。
总想起聊斋志异里处于半山野草之中的豪宅,被黑暗包围着的灯火辉煌,笙歌乐舞。婷婷袅袅的丽姬住在里面等候过往的赶考书生,娈童美婢往来不绝,一种墓地的阴冷之气。
易清是本地学生,却常常来宿舍,有时候住宿,有时候不住,使高则灵疑惑。但她不想刺探别人的生活。
高则灵孤独惯了,但她来,她很欢喜,毕竟快过年了,她也想有人说说话。
她们的关系潜滋暗长,像是等待许久终于被挖掘出的灵犀。
阴历的十二月三十——今年的最后一天,仿佛恩赐似的下了雪,街道两侧店铺里的人纷纷出来观看,发出阵阵的喜悦之声,仰起头用手承接那薄薄的一片雪,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超市在这一天早早的关门歇业,要回家包饺子了。
高则灵在餐厅吃了别人包的饺子,算是对这一年最后的告别。回去的路上,她脚下踩着积雪吱吱作响,像是转动的木轴车轮没有上油。
“高则灵,你在干嘛?”
高则灵听出这是易清的声音。
“看雪。”
“雪有什么好看的”易清走过来低头看她的脚下。
易清今天新烫了头发,衬的那张精致的脸好看极了。她穿一件黑色鼓蓬蓬的羽绒服,长的几乎挡住了裤子的边缘,一双灰色皮矮靴上露出白色的动物皮毛。
“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不在家团圆么?”高则灵问道。
“团圆都是小时候的活儿,现在谁还能在家里呆得住。”易清道,“嗳,你今天有事么?”
高则灵摇摇头。
“那你跟我去玩吧?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易清熠熠生辉的眼睛充满期待。
“去哪里?”
“你能不问么?我怕说出来你不去。”易清道。
她这样一说,高则灵更想问。
“我说了你得保证你去。”易清道。
“只要是我能去的我就去,不能去的我就不去。”
“你都超十八岁了,哪里不能去?”
高则灵想了想,她这话怎么反驳呢?好像一时还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但是易清说的神秘,她就绞尽脑汁又想了一遍她所能想到的危险地方——好像这地方也没有危险的地方。
“那好,你说吧。”
“酒吧。”
“啊?”
“十八岁都可以进的,而且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酒吧,你答应过了,不能不去。”易清两眼灼灼的盯着高则灵,怕她反悔似的忙拉着她的手往宿舍走,“走,去换衣服。”
易清到宿舍脱了那冗长臃肿的羽绒服,换上一件轻薄的淡蓝色羊绒呢大衣。
高则灵衣服很少,没有什么可换,依旧是身上的一件黑色短款棉服,牛仔裤,运动鞋。
两人收拾好出发,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易清常去的那家酒吧。
酒吧大门深缩在两堵只有砖头堆砌的墙内,门顶上的招牌是两个英语单词。
她们坐电梯到二楼。出了电梯向前穿过长长的走廊,再向右走就到了。
门口站着的年轻服务员为她们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的声与光瞬间扑面而来。
重节奏的音乐从最前面的舞台上奔腾泄流,滚滚翻腾的浪潮冲击着每个摇曳甩动的躯体。
屋顶上一圈光束灯,按照顺时针的规律摇头转动,由慢到快,由快再到慢,颜色也不停转变,刺激人的视觉,分不清黑与白。
易清脱了外套,让高则灵也脱下,拿在手里,见一名服务员跑过来递给他继续前进。
高则灵紧跟在易清后面,她观察到整个场地并不算大,却物尽其用,没有一寸空间是闲置。
易清把她带到一张处于高台阶上的桌子旁,问她喝酒么?高则灵摇头。
易清道:“干坐着多无聊,我替你点一杯,你尝一点儿不要紧,实在不想喝就放那。”
“一杯多少钱?”高则灵不能避免这个实际的问题,实在囊中羞涩。
“没多少钱。今天是我强迫你陪我来的,我请客。等你以后强迫我来的时候你请我。”说完,她很暖心的一笑。
“我自愿来的,而且恐怕没有这种以后。”背景音乐声太大,高则灵提高了音量。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今天听我的。”易清举手叫来了服务员。
“我不想欠别人......”高则灵因为说的太用力,声带仿佛被人拿干树枝划了一下,突然梗住了,一条线似的隐隐作痛。
“朋友之间说什么欠不欠呢。”易清转身向弯下腰的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听完点点头。
高则灵怔了怔,乌黑的眼睛底下漾出一圈不易察觉的笑纹。但还是小声说了一句:“我一定要请的。”
不一会儿服务员用托盘端来两杯酒,一杯一杯取出来放到她们面前,鱼尾裙似的玻璃杯里盛着满满的橘红色液体,一片柠檬、一颗樱桃口衔杯沿。
“你尝尝。”易清道。
高则灵看着酒杯里红色的吸管道:“喝酒居然用吸的,第一次见。”
易清笑道:“免得你海量,一口闷掉。尝尝。”
高则灵将吸管放进嘴里,一股带着甜意的寒流顺口而下,她惊讶道:“是饮料,不是酒。”
“再喝一口。”易清眼睛里闪着亮光。
高则灵又喝了一口,咂咂嘴再回味,淡淡的酒味才慢慢显现。
“还不错。”高则灵点头道。
易清抚掌笑道:“我就知道这个你肯定会喜欢。”
她们坐了一会儿,易清要去上卫生间,高则灵跟着。
高则灵没进去,在进出口的走廊一侧等着她。
狭窄的过道,蓝色调的灯光从镜面似的墙壁缝隙中渗透出来,像一条条毒蛇蜿蜒游向四方,啃噬人心。高则灵不敢依靠,生怕那‘蛇’会钻进自己的身体,变成不洁之身的白比丘尼,三十年一劫的痛苦,她可没有晴明。
她抬起一只脚撑在身后的墙面上,从对面的墙壁里看见自己的轮廓,高挑的身材像一条美丽的蓝鲸,直着身子从海底向上奋力的游,一圈圈螺旋而上的沙丁鱼在身旁穿梭,它不管不顾。
这时,从卫生间里出来一名男士,穿一身很正式的西服在这种环境里异常触目,塞进腰间的白色衬衫上打着分不清黑蓝红的领带,西装裤下是一双黑色系带尖头皮鞋。很注意的看着高则灵。
高则灵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关注,难道她的打扮会比他更异样?她向来不畏惧眼神对决,特别是对陌生人。她也回报给他坚定的目光,随着他向前走,直到那人败下阵来转身,才各自收手。
那条过道走完,申有龙再回转头,不停的品读刚才与他对视的女孩的眼神:一种单薄力量的自卫,敏感又倔强,呵!看她的打扮,像是一个猎富者!对,她的标签应该再加上贫穷!一个贫穷的女孩,一个漂亮的贫穷女孩!对他来说应付这种想通过美貌跻身上流社会的女孩太容易。胜利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嘴角!据以往的经验,他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易清出来,她们再次坐回原来的座位。
突然舞池里出现一阵雷鸣似的尖叫,所有的人都在振臂欢呼,高则灵看看表,还不到12点,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激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