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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热的胸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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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到那个凉亭,在教学楼北边,图书馆脚下。平常没人去,周围是四季都枝叶茂盛的竹林,即使哭出来也没人看见、没人听见。
她主意一定,立刻向右转弯,走得快,眼泪就落不下来。
果然那暗赭色的八角亭里一个人也没有。两根柱子之间的弧形石板面冰的惊人,她还是坐下去。
倚在原木柱子上,背对着入口,脸朝那片葱绿,尽情的哭起来,但还是很小心,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怕万一有人进来,她随时可以停止。
呼啦啦,有拨动竹叶的清脆声。高则灵直起身子,忙擦了眼泪,不转身,坐直身子忍住了抽泣。
一个人进来,朝里走了几步,感觉停在了高则灵三步远的距离,呼吸声隐隐可闻。
那人就那样站着沉默着,也不坐也不走。
高则灵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调转身子准备走,眼睛正看在那个人身上,满脸的难以置信,刚停止的泪水又突然迸发。
他立在那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像一尊雕像似的。
高则灵僵在那里。
她想等他先开口,可他一直不开口。
久久的对峙中,高则灵先缴械投了降,准备绕过他走出去。
申有龙却两手抓住她的肩拦住她,用力一拉把她揽进怀里。
申有龙的头埋进她的颈窝,双臂把她的身体紧紧搂住,用力地,想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似的。
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高则灵却模糊了。她在这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直条条的一动不动,把头仰的高高的,任他依偎。
他的胸膛是火热的,宽阔的,坚硬的,她感受不到外面风雪带来的尖刀似的寒冷。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也把手放在他的后背,害怕这一切太不真实,一动就要灰飞烟灭。
“跟我走好么?”申有龙低哑的声音说道。
她点点头。
他把她松开,眼睛望进她的眼睛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干燥温暖的,她明显感受到他手中的热量在迅速的向她冰冷的手里输送,一场犁庭扫穴的根除战争在交握之处爆发。
他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手抓住高则灵的胳膊,让她慢慢坐进去。那车里的各种按钮、仪表都是银光闪闪的,淡灰色的内饰搭配灯光,呈现出一种高级的淡蓝色,简直就像坐在了科幻片的时空胶囊中。
他突然想起来她嫌弃这种车太矮,他一时忘记了,因为太想在她面前显摆一下,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愿意跟他走,说明事情很有希望,这才是最重要的。
申有龙坐上车,发动机器,那辆车就跑起来,把地上的白雪碾压的吱吱作响。
院子里除了车道、人行道上没了积雪,其他地方没有打扫,还是一片白,车库里又多了几辆她没见过的车。
高则灵再次来到这个曾经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
一进门,陆阿姨就很热情的迎出来,脸上很自然的微笑着,口里说道:“可回来了,老板好几天前就说你今天可能回来,让我提前准备做饭,现在饭已经在锅里,我马上就去盛。”
高则灵听到她这话,脸上的火只烧到头顶上去,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觉得自己离开这么久,现在又突然回来了,总觉得难为情。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的空白,不知道陆阿姨用了什么样的结论和猜测去填补。
申有龙上楼去换了一身西装,手里拿着刚才穿着的黑色羊绒大衣。
他在厨房门口停下,对着正在摆碗筷的陆阿姨说道:“你们先吃。我还有饭局。不用等我,早点休息。”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高则灵的。
在他们现在这种不明的关系中,她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去哪?几点回来?仿佛已经失去这种权利,只能默然的点点头。
陆阿姨则在一旁说道:“嗯,放心吧老板,小姐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我会伺候她睡觉的。”
申有龙冲她一笑,有种让她放心的意味,他知道她没说出的话。
吃过饭,外面的雪花有一片没一片的又开始下了,今年的雪算是历年来持续时间长又多的。
高则灵跑出门,站在廊檐下看那白茫茫的院子。没了叶子的梧桐秃枝上压满积雪,像一个瘦弱的老人弯着腰背着穿的厚墩墩的孩子。虽然辛苦,可还是满脸喜悦。
今天是圆月,变大的雪片从头顶飘来,被照的格外耀眼。
天上的白和地上的白把距离拉远,广阔而浩渺的空间,让人觉的这一刻清白静谧的世界是专属于我的。
她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陆阿姨喊她她才回过神来,顿时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到大腿。
“外面这么冷,怎么一直站在那呢?快进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满足,前面是万籁俱寂的孤独,背后是灯火通明的等候。于是笑着答应一声进屋去了。
陆阿姨见她进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似的只催她上楼,带着很奇异的微笑道:“快上去,快上去看看你的房间。”
高则灵往前走着,扶着栏杆很疑惑的回头望望陆阿姨,陆阿姨只是一只手不停地往上抬,说道:“快去吧。快去。”
她把自己曾经住过的卧室门打开,一片触目的红绿色直扑过来。
房间简直成了玫瑰庄园。
床尾对着的那堵墙,从屋顶垂下的玫瑰藤,像晚礼服的长裙摆一样倾泻而下,直到地面。空调边的玫瑰藤顺着管道爬上空调顶,像一个用手撑着头的侧卧美女,居高临下的看着你。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上,顺着门的边沿也编满了玫瑰花。
满屋红绿搭配的视觉效果刚刚好,那些新鲜的一尘不染的玫瑰花仿佛还在土地里生长一般生机勃勃。
他今天是专门去接她的,她想。
她望着这一屋子的诚意与期待,知道自己是很辜负他的,不觉满心羞愧。
她走进房来,在铺的光整坦荡的床上坐了一会儿,又立起来走到桌子边,看那只冰川花纹直筒玻璃瓶里插着的玫瑰花,想着待会儿见面要怎样和他告白。
她思考了一夜白思考了,申有龙没有回来。
早上起床后下楼吃饭,陆阿姨说一会儿有司机来接她,让她别着急慢慢吃。后又问:“房间怎么样?漂亮吧?哎呦,老板找的园艺公司来来回回弄了好几天。我看着太漂亮了,都忍不住偷偷跑上去看了好几次。”
高则灵笑着点点头道:“漂亮的很。”
陆阿姨脸上的细纹从颧骨划出个半圆,落到腮下,淡黄的脸色已经没了当年的魅力,可是一双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明亮的眼睛却精神抖擞的看着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吃完饭很久,司机都没有要来的迹象,高则灵去门口看了几次,终于等不及要自己出去打车,因为已经晚了。
拎着包刚走到梧桐树下的秋千旁,司机按着喇叭进来了。
把车停在高则灵身边,忙下来开车门,一边跑一边说着:抱歉,第一次来,路上又不好走。
这是一位没见过的新人,中等个子,约莫五十岁左右,肚子微微隆起,在这个年龄段里算是身材管理较好的了。
高则灵虽然心里着急,却不忍苛责,口里说着宽慰的话上了车,脑子里纳罕,杜辰去哪了?
司机对学校不熟悉,不敢把车开进去,将她放在了学校大门口。高则灵想也没想只求赶紧到教室。
她在路上走又走不快,脚底又滑,不一会儿出了一头的汗。
这时,有车在后面按了一声喇叭,她没有回头看,很自动的往边上挪了挪。
那车便从后面走到前面来,到了高则灵身边,后车窗落了下来,里面伸出一个头来道:“喂,你怎么在这?快上车来。”
高则灵别过头来,见是易清。
那司机把车停下来让高则灵坐进去。
高则灵刚坐下来,易清便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一摸道:“这么凉,一大早你去哪了?”
“你怎么还来学校?不是不来了么?再说地上很滑的,周防也放心?”高则灵不答她的话反而问起她来。
“没事。我跟他说了,孩子早期的胎教很重要,与其听那些没用的胎教音乐,还不如通过我自己的勤奋好学让他感同身受。”
“那也不在这一时呀,等天气好了再来嘛。”
“好了,你别唠叨了我有分寸,今天早上还是跟哥哥磨了好久才出来的。你要再说,我脑袋就要爆炸了。”
“嗯嗯嗯,好了,不说了。”高则灵被热气熏得也渐渐四肢灵活起来。
“别转移话题,快说你大早上去哪了?”易清用力晃了晃压在她手下的高则灵的大腿问道。
“昨天放学,我遇到了申有龙,然后...就...”
“就怎么?他把你带走了?你们和好了?”易清把脸靠近高则灵,明晃晃的眼睛直瞪着她,一脸期待和兴奋的问道。
这时车已经停在了教学楼下,司机见她们在说话便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们自己发觉。
“我们先下车。”高则灵说完先下去,帮易清扶着车门,一只手拉着她,让她慢慢的先一只脚。站稳后再下另一只。
易清大喇喇的不以为意说道:“没事,哪有那么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