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躯体化发作 ...
-
但那群人确实是越来越近了，直直向着他们走来。
年纪不太大的样子。
季时砚目光凝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的外耳廓露出了一只助听器。
季时砚瞬间就明白了，这群人是陈厦在特殊学校的同学。
他不知道这些人过来是要干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用眼神示意伊登。
老管家做了几个手势，立刻有保镖拦住那群小年轻。
小年轻终究是小年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有些慌张地聚拢在一起。
伊登优雅有礼的询问他们有什么事，并告知他们这片湿地公园是由季氏集团投资的产业，今天董事长在这里，不希望有人打扰，请他们去别处观赏天鹅。
那个戴着助听器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我们原本是老师组织来郊游的，看到陈厦同学在这里，听说他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好久没来上课了，所以过来看看。”
伊登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那双毒辣的眼睛一眼看出来这些人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被什么有心人安排到这里，想要借机做些什么。
伊登挂着得体的笑容，游刃有余跟几个年轻人打着太极，很快那些人就按捺不住道出了真实目的。
“正好我们给陈厦同学准备了慰问品，既然不方便打扰的话，还请您帮忙转交，我们正好也要回学校了。”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伊登后，这群人就离开了。
“少爷”，伊登托着盒子，“不建议现在打开，这里面的东西绝非简单的慰问品。”
确实。季时砚也不想当着陈厦面打开，万一这是陈晓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布的局，想要刺激陈厦，让陈厦无法作供怎么办?
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玄机根本不在盒子里面，而是这个平平无奇的盒子本身。
陈厦看到了这个盒子——即使不太看得清，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盒子。
季时砚注意到的时候，为时已晚，陈厦开始间断性痉挛、抽搐，他不停打着摆子，季时砚呼吸骤停，手慢慢搭在他肩膀上——那里的肌肉是僵硬的。
颈部、肩部、背部，全部都是僵硬的。
这是抑郁症躯体化发作的症状!
季时砚抱住了陈厦，手掌贴在陈厦的心口，那里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到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引发窒息性休克。
陈厦的呼吸急促而夸张——那模样就像是溺水的人，又像是哮喘发作病人艰难的喘息。
“停下，陈厦，停下好吗”，心疼和自责一瞬间涌上季时砚心头，他将陈厦抱紧，“放慢呼吸，别这样用力，越是如此越是难以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好吗，听话，你没有在溺水，那都是幻觉，老师教过你打败它的办法不是吗，陈厦，别再继续了……”
没有反应，陈厦根本听不懂季时砚在说什么，他难以理解这些零碎传入耳中字词的含义，他只是用尽全部力气，抓住季时砚的衣领，死死地抓着，然后大口喘，好像有人掐着他的喉咙那样断断续续的喘，灰色的眼珠瞪大，似乎下一瞬就会爆开。
躯体化太可怕了，季时砚有那么一瞬，被吓住了。
他的心狂跳，他轻轻把手心盖在陈厦揪着他的手背上，声音已经开始颤抖，“陈厦，我是季时砚。”
季时砚弯腰把陈厦从轮椅上抱起来，让陈厦倚靠在他怀里，“你看，你现在离开水面了，我抱着你，你可以呼吸了。”
陈厦本来不该听见的，但季时砚说这句话的时候，加了个前缀，“陈厦，我是季时砚。”
这句话的后面，永远是充满希望和温暖的好事情。
陈厦那死去的意识会期望温暖的阳光吗？会期待有一天尸体上长出一朵小花，然后在阳光下越来越多，最终长满他腐烂的灵魂?
陈厦也不知道，但他理解了季时砚的意思——他可以呼吸了。
心率在慢慢平复，伊登早早就用黑色的布盖住了那个盒子，没有了更多的刺激，陈厦的症状在一点点减轻。
“陈厦，你做得很好。”季时砚声音犹在后怕的颤抖，“下一次也要这样坚强，没什么好怕的，老师在这里。”
“老师抱你回家。”
不是带，是抱。
……
回到见春园，季时砚看着满了的尿袋，心中越来越难受。
躯体化并不会消失，它只是减轻了，而那些头晕、食欲不振、尿频的症状依旧会持续下去。
季时砚用小夹子夹住导尿管，然后换好新的尿袋。
如果再这么持续下去，如果陈厦的郁抑症一直不能痊愈，甚至加重。
那么陈厦会患上性功能障碍，早泄都是轻的，重则无法/勃/起/。
不能再拖下去了，要尽快唤醒陈厦的意识，然后把他的抑郁症治好。
季时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阴沉的目光似乎要滴出水来。
他将陈厦留在卧室，然后关上门，观察起那个盒子。
就是普通的小礼盒，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盒子里面放着很多小卡片，每一张里面都写满了祝福。
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盒子，陈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季时砚忽然发现，即使他跟陈厦谈了六年的心，他依旧不了解陈厦。
陈厦习惯于把大部分不太关键的事情藏在心底，掖在角落，直到它们布满灰尘，也不会有人发现。
季时砚想发现。
他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画面——小小一只的陈厦抱着妹妹的布娃娃，在阁楼里藏了好多东西，他就悄悄跟在陈厦身后，把陈厦藏起来的东西找出来，一探究竟。
他想要更了解陈厦，为了更好地给陈厦治病。
他希望有一天陈厦可以不再藏着那些心事，而是来寻他倾诉。
……
晚饭的时候陈厦又开始抽搐，季时砚拿着镇静剂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镇静剂不是好东西，它有太多副作用了，它会导致嗜睡、头晕、共济失调等问题，长期使用还可能产生耐受性、依赖性。
季时砚还是决定能不用尽量不用。
陈厦生病了，生病的小朋友不应该只是打针和吃药，他需要照顾，需要耐心和陪伴。
季时砚坐到陈厦身边，他的声音很温柔，不疾不徐。
像哄一个小孩，要用很多很多精力和耐心。
抑郁症是心病，季时砚一直觉得，开解比单纯用药抑制要好。
吃药会有副作用，但开解呢？
只需要很多很多耐心罢了。
……
这是2236年的四月，早蚊子开始出没，伊登在每一个走廊拐角和房间里点了熏香。
味道不是很浓郁，季时砚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的熏香把他给腌入了味。
上好的沉檀香，不仅能驱蚊，也能助眠。
但这助眠仅仅针对普通人而言。
对主卧里的两人倒是都没有什么效果。
陈厦失眠是常态了，季时砚则是闻太多次，已经习惯。
季时砚还跟以往一样，给陈厦念睡前故事，但今天念完，他吹熄蜡烛后却没有马上睡觉，而是打开电脑坐在床头，先是看了看集团最近的变动，这一块一直都是伊登操心，内容是整理过后再发给他的，省了很多事，不用他太费心。
季时砚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问题，就不再关注，他点开01的聊天框，发现01发表了新的动态，犹豫了几秒钟，点进去查看。
是一张风景图，01站在高楼落地窗前，玻璃上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个是01自己的影子，另一个连男女都看不清，只是看起来身材瘦小、穿着卫衣、戴着兜帽。
图片上面有一串文字:我将玫瑰藏于身后。
09、07点了赞，02在评论区发了张《人民日报》的截图。
只见人民日报上赫然写着:“我将玫瑰藏于身后，风起花落，从此鲜花赠自己，纵马踏花向自由”。
02:抄的?
01回了02一个白眼。
05评论了一句话:合同看一下谢谢。有时间发朋友圈，没时间看私信?小心你总部的发财树被浇开水。
01:那你也要小心你的金龙鱼哦宝贝～
02:就你那破项目，给08，08都不乐意签。
季时砚嘴角抽了抽，他平时很少看朋友圈，每一次看还是会感慨:见面的时候个顶个严肃，网上却……
乌烟瘴气的，难评。
不过，01是终于打算安家落户了吗？
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再不结婚，季时砚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问题了。
退出朋友圈，季时砚点开01发来的新文件，开屏就是一张/无/码/高清的尸体贴脸照。
季时砚:……
他现在有点怀疑01把他当日本人整。
熄了蜡烛的卧室氛围感很不错，非常适合研究尸体。
季时砚犹嫌电脑图片放大后仍不够细节，从抽屉里拿了个放大镜，怼着屏幕一点点研究。
陈晓安安静静躺在法医院的解刨台上，残破的裙子染了血色，像开在蓝天下的一朵朵牡丹花。
这是一条天蓝色的裙子，裙子有漂亮的白色花边。
很漂亮的裙子，可能是因为经常洗的缘故，有些脱色了，它的主人一定很爱这条裙子，所以才洗得那样频繁吧？
可是时间太久了，它在岁月里变旧了，褪色是不可避免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躯体化发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