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出去打野家被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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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砚看着小瞎子灰蒙蒙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爬起来，摇了摇床头铃。
佣人很快进来，伺候洗漱。
季时砚一边洗脸，一边用余光看陈厦。
陈厦不喜欢别人碰他，此时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小球——缩起来也没用，佣人到底还是追着他，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陈厦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无助地用眼睛四处张望。
在找谁呢？
季时砚走过去，把手搭在陈厦肩膀上安抚他，“一会就好了，别乱动，越动越慢。”
陈厦不知道听没听懂，但他确实不动了。
陈厦啊。陈厦。
小瞎子陈厦。
以后老师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季时砚如是想。
……
季时砚不坐主位了，他坐在陈厦身边，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那样喂陈厦吃东西。
季时砚想去03家的别墅看看了，他在案发现场一定能察觉更多东西。
或许该跟01打个商量，说不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入见春园。
况且集团那边他也该去看看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伊登老头在照看着。
但伊登年纪毕竟这么大了，又要管公司又要打理庄园，季时砚担心他哪天猝死。
英格兰的王室管家是不是都跟伊登一样充满活力又无所不能?
把每一件小事都精打细算做到极致。
或许这就是管家们独特的艺术吧——以主人们的生活为画卷，精心勾勒好每一个细微之处。
……
伊登收餐具的时候，季时砚慵懒地靠着椅背，手指指节随意敲了两下手表。透明的圆形玻璃上亮出一块光屏，“尊敬的管理员08先生，是否确定使用系统内部传讯功能，消息加密直达?”
“好的，系统确认您需要直达，正在连接管理员01先生的光盘……已连接，已发出，并提醒01先生查看。”
季时砚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复，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幅画面——01又在翻公约，找他会违反哪一条，然后再劝他不要那么干——但他当然不会理会。
什么公约、什么规矩，在他眼里就是用来打破的。
人不能活得太死板，没滋没味的，有什么意思。
手表再次亮起，“小时砚，你让我真的很难办啊……”
“账号不用解锁，只是我人出去，你不往外说，谁会发现?”
“话是那么说，但03在市中心的那套别墅贴了封条，你过去肯定要通知公安吧，这一通知，不就人尽皆知了？”
“这你不用操心，就这样决定。”
就这样决定？光屏那头，01嘴角抽搐了两下。
谁同意了啊他季时砚就直接决定?
不是？季时砚凭什么就这样决定啊？
01刚想说点什么，发现光屏已经熄灭。
对方挂了……挂了。
好一个就这样决定。
那就这样决定吧。
01默默合上手中的公约，“哎呀，没找到该怎么办呢，所以怎么办呢?要不别办了，随他去吧。”
——谁让我那么宠你。
“毕竟，保持中立、适当偏心、无所作为才是中庸平衡之道的精髓～”
……
季时砚走了，在一个阴沉沉的下雨天，他打着一把黑伞，穿着十分低调的衣服，就那么坐车离开了庄园。
他把陈厦一个人留在庄园里，就那么走了，他忘了考虑太多，他时间很紧，要抓紧弄清真相，他想给陈厦脱罪。
急于弄清真相的心理医生不知道他的病人在三楼看着他。
看着雨幕中他模糊的身影，听着车辆启动的声音。
陈厦静静坐在轮椅上，然后摸索着打开了季时砚书房一个特殊的小抽屉。
那是他的抽屉，里面装着沉香木的手镯、一把很安全绝对不会误伤自己的小刻刀、一个日记本和很多画。
日记本上，全是盲文。
陈厦跟陈晓不一样，陈厦没有读过小学，是钟棠月一个字一个字教他学会的盲文。
等他会读盲文了，钟棠月就把他送去了特殊学校。
可即使在特殊学校里，陈厦也是被嘲笑的那一个。
欺负他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因为陈厦很好欺负，他脾气好、腿脚不便、眼睛也看不见。
脾气好，意味着不会计较，不会打小报告。
腿脚不便，意味着可以随意玩弄，反正陈厦又逃不了。
看不见，意味着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也许陈厦根本不知道是谁欺负的他。
多么安全又可靠的发泄对象。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陈厦跟他们不一样，陈厦长得像洁白的天使，不像人。
年轻的孩子们对这种不太一样的“生物”总是好奇心格外重的。
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天使都是没有脾气的，陈厦也似乎没有脾气，他们想惹陈厦生气，想看看天使生气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似乎没有很出格，他们又没有伤害天使，只是拔一拔天使的羽毛，往他身上抹一抹泥巴而已，天使难道会因此陨落吗？
“陈厦，你妈妈又来接你啦，陈厦，你妈妈每次都坐着不同男人的车来，你是不是有很多爸爸?”
钟棠月听到了这些话，她笑着跟他们说，“他们是阿姨家的司机，陈厦只有一个爸爸，不要乱说话呀。”
“哦～原来陈厦的爸爸是很多司机呀!”
陈厦坐在轮椅上，始终低着头。
妈妈教他温顺隐忍，与人和善，善念总会有回报。
妈妈教他笑脸迎人，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是妈妈，我按照您说的做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会变本加厉呢？
可是妈妈，这样做了一辈子的您，挨的打有一次少过吗？
……
陈厦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季时砚书房的窗。
——这个世界好模糊。
老师走后，世界越来越模糊了。
陈厦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睛。
更因为……
他的意识，这次是真的再也不想醒来了，它的尸体在慢慢往海底沉。
妈妈走了，妹妹走了，现在老师也走了。
陈厦说话了，只是书房门口少有人经过，他声音也很小，没人听见他开口，“季时砚……”
“老师，我……不想活了。”
他的意识是他自己关起来的，他自然有办法彻底杀死它。
……
雨大了，陈厦坐在轮椅里，低着头，就像妈妈来接他的那次一样。
他低着头，睡着了，他身前的地板上有很多沉香木的碎片。
陈厦毁了那个封印着噩梦的手镯，毁了六年来所有努力，原本时不时浮出水面的意识彻底被海泥埋葬。
……
季时砚不知道，他只是出了一趟门，陈厦就彻底不认识他了。
陈厦是真的不认识他了。
连一点点残留的意识都没有了。
此刻的季时砚正站在走廊窗前——没人知道他怎么悄无声息躲过外面的公安人员进来的，总之他是进来了。
走廊给季时砚的第一印象是压抑，极致的压抑，很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季时砚尝试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走廊很长，就显得有些窄。
走廊的地板太光滑，如果铺上一条地毯或许会好很多。
走廊的墙壁太单调、苍白，如果能放一些摆件，再在墙壁上挂几幅画，或许会好很多。
窗台前的血迹依旧，尸体却被公安搬走了，03原先坐着的地方用白色粉笔化了个人形，模拟他的坐姿。
季时砚看了一会，就准备下楼，可走到楼梯口那，他却忽然顿住了。
很不对劲，季时砚双眼紧紧盯着楼梯——楼梯上有暗沉的血迹，混杂着其他不明物体。
他又回头看那条走廊，走廊非常干净，两天无人打扫，却没有什么灰尘。
走廊很新很新，新得好像此前从未有人踩在上面一样。
陈厦有凝血障碍，他的血不会停留在楼梯处，而是一直流一直流，它一定会在走廊上留痕。
走廊上没有陈厦的血，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季时砚忽然想到，钟棠月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学家。
钟棠月在看到这条走廊时，会不会产生跟他一样的想法——这里太压抑了，少一条地毯、几副字画。
这条走廊里原先一定有一条地毯，03的尸体被拖拽到窗下时，血迹太浅，没有渗透地板。
那么他在图片上看到的类似擦痕的痕迹，极有可能不是谁擦了地板，而是谁挪了地毯，地毯的边缘不小心碰到了。
所以，三楼的某处是第一案发现场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条走廊里，在这条地毯上。
03喝醉后，没能走进房间，倒在了地毯上。
凶手趁机杀害03，并把03拖拽到了窗台前。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尸体在地毯上和在窗台下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几米的距离罢了，凶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季时砚站了一会，顺着楼梯走下去，一楼客厅仍然一片狼藉，那些恶心的脏东西已经干涸泛黄，像是浓痰似的，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恶心的人，恶心的/体/液。
季大少爷非常非常嫌弃这个恶心的地方。
季时砚强忍恶心，走到沙发处，那些衣裙碎片已经被公安取走检验了，他看着沙发上残留的血迹，感到有一点悲哀。
这应该是陈晓的处女血吧，陈晓就那么狼狈地死了，死的时候连件完整裙子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出去打野家被偷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