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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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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路灯顺时亮起，暖橘色的灯光映在屈缓黑棕色的短发上，如同洒上一层金箔。屈缓穿着白天那套黑色风衣，莹莹的琥珀色直直望向牧松成。
牧松成：“这……这么巧啊，哈、哈、哈。”
没有什么比跟踪对象毫无预兆地站在自己面前更为惊悚的了。
屈缓自上而下打量牧松成，然后上下眼皮一搭：“咦，这不是成成吗？你也住这个小区？该不会我们一直是邻居，结果之前都没发现？”他那细长的双眼微微睁大，语气中满是惊讶。
“不……”牧松成的目光游移，“我不住这里。我就来看我的一个朋友。”他顿了顿，“他住这儿。”
按常理来讲，屈缓不会将跟踪者与牧松成挂钩，牧松成只需要用一个蹩脚的借口应对此时的状况。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面前屈缓的反应非常正常，牧松成心下也依旧有一种不安。
屈缓似乎……在戒备。
直觉这样告诉牧松成，而牧松成的直觉从未错过。
当他明白不安的由来时，这种不安没有转化为恐慌，反而凝结为一种莫名的郁结。
牧松成暗自扯了扯嘴角，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立刻被屈缓打断了——
“这样。”屈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提了提手上探出绿叶菜的塑料袋，“成成，你晚饭吃了吗？要不也来我家坐坐？”
牧松成眨了眨眼：“……诶？”
他困惑地呼吸了一下，欣然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屈缓目前的住址距离过去的家相距半个小区，装潢也截然不同——牧松成过去更多时候只是在屈缓家外面看着，进去的机会屈指可数，但他能依稀回忆起里面的布局。
或许是因为刚搬入不久，现在的屈缓家中少了几分人的气息，一些必要的家具摆在显眼的地方。几乎没什么装饰。
屈缓一进门就去了厨房。牧松成接过屈缓递来的汽水果汁，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坐了三十秒，起身倚到厨房门口，看屈缓做简易的炒饭。
屈缓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的牧松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疑虑，他无法说出口的疑虑。
就好比时隔多年他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屈缓的家中一样，印象中一向远庖厨的屈缓竟然能像模像样地做菜。
这也太不像了。
这也太明显了。
当牧松成再次意识到那一点时，他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住哪一栋？”
牧松成从发呆中回过神，发现餐桌对面的屈缓正在同他说话。
“嗯？”
“我说，你朋友具体住哪一栋？我刚搬到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要是他乐意，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咨询他的。”
“哦，他不乐意。”牧松成脱口而出，撒谎不打草稿，“他社恐。”
“太可惜了。”屈缓笑眯眯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失落，“那我只能找尧帮忙了，他住得离我也不远。”
牧松成抖了一下眼皮，将一勺炒饭送进嘴里。中规中矩的味道。
“说起来，”他转换了话题，“你选择这个小区，是因为？”
“这个啊，我从尧那儿听说我以前住这里。长期待在过去熟悉的地方有助于记忆的恢复，可惜的是原本的房子被卖出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现在的。”
“原来如此。”牧松成忽然计上心头，他表现得迟疑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看向屈缓，“说到这个，其实……我也想帮你一起恢复记忆。”
屈缓抬起头，清亮的目光盯着牧松成，良久，他露齿一笑：“当然可以，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牧松成感觉自己的心又皱了一下，不动声色，只是暗自记下此时的情景，并让自己同样露出淡淡的微笑：“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帮上有困难的老同学，那就再好不过了。”他顿了顿，放在餐桌上的手指忽然蜷曲了一下，“嗯……说起来，虽然只和你相处了一年，我还算挺了解你的。要不要……听听我和屈缓以前的故事，是谭律尧那里不会听到的版本哦？”
他看见屈缓的视线向斜后方偏移了一下，那是挂钟的位置。“好啊。”屈缓说。
牧松成是高一下半学期转入那个学校的。
他转进了谭律尧的班级，而屈缓和邓绫在隔壁班。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牧松成与屈缓并无正面的交集。
不过，归功于谭律尧和邓绫，“屈缓”这个名字常常出现在牧松成的耳畔，本人也时不时与牧松成擦肩而过。
牧松成对屈缓最初印象并不高。
或许是因为对方始终冷冰冰地板着一张脸，也或许是某几次牧松成拜托屈缓给不在的邓绫传话时，屈缓从未正眼瞧过他的高傲态度。
谭律尧和邓绫到底看中他身上的哪个地方，愿意成为他形影不离的朋友？
牧松成在悻悻地离开邓绫的班级后，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了一句。
牧松成本以为，就算自己在这个学校交好的哥们都与屈缓有联系，只要自己本人和屈缓井水不犯河水，这也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无法控制屈缓的思想。
之后发生的一件事，两人的关系彻底变得僵硬。
那天，放学后的牧松成反常地留了下来，他要去管弦乐社团“偷”一根长笛。
牧松成时常对新奇的东西产生三分钟热度，那时的他产生的新目标就是用长笛即兴创作一段乐曲。他并不想耗费巨大的精力去请求父亲为他购买一支崭新的。因此，在傍晚的时候趁着没人借用一会儿学校的长笛，便成为了他最简单的选择。
牧松成通过贿赂轻而易举地借到了管弦乐社团专用教室的钥匙，但在实际的行动中意外被卡在了专用教室所在的体育馆的大门前。
他因为失算而懊恼而无措地围着体育馆绕了半圈，居然惊喜地发现一楼的一扇靠上的窗户并没有关严实。
牧松成手抓着窗框，一脚蹬在墙面上，依靠惯性一跃而进体育馆，顺利走到专用教室前打开了锁上的门。
他如获珍宝般举起一根长笛，对着教室镶满了隔音棉的墙壁一顿爽吹，任凭清脆透亮的音色如山中溪泉般温柔地包裹住自己的全身。
一个小时后，牧松成再次攀上窗户，迎着傍晚裹挟着夕阳余晖的微风，心满意足、容光焕发地向着体育馆外的地面一跃而下。
——他脚下一个踉跄，身上莹莹的溪水在被屈缓触碰的那一刻如同水珠破裂。清澈的水就这样在独属于音乐的虚幻世界中溅了屈缓一身。
牧松成被迫回到现实，面色少许不虞地望向不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衣服当然没有湿的屈缓。
“哈。”牧松成不动声色地与他差点撞上的对象拉开距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刚才的事就当没看见啊兄弟。周末愉快。”他挥了挥手，甚至没有去注意对方的脸色，就转身离开。
说实话，牧松成对遇见同学这件事本没有太过担忧，因为他自认为不会真的有人多管闲事——屈缓同样包含在内。
但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学生处的通报批评。
“那时的我就觉得，哇塞这个人怎么这么傻逼，这么能膈应人。我绝对要和他死磕到底，势不两立。”餐桌前的牧松成总结道。
牧松成没有说的是，后来他使用音乐制作软件在自己的音乐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首完全炫技的demo，主乐器使用的就是长笛，下面附文：姓Q的你给我等着凸。
这是Mr.Q的在牧松成音乐生涯中的第一次登场。
对面的屈缓听他讲完的故事，摇头晃脑：“换作是我，我也讨厌这种人。为什么要出卖一个根本不认识的普通同学，白白给自己拉了仇恨，对吧？”
“……”
牧松成沉默半晌：“你骂起以前的自己真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那当然。对于失忆的我来说，你们说的完全就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屈缓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话中的某个点让牧松成短暂地不爽了一下，他笑眯眯地回应道。
“所以……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任何事情？”
“很抱歉，完全没有呢。”屈缓说，“不过，我好奇的是，我们之后的关系是怎么缓和下来的？”
牧松成望着屈缓，静静地笑了一下，忽然道：“时间不早了，晚上我还有约，下次再聊吧。”
屈缓扬了扬眉毛：“……也行。”
屈缓送牧松成出玄关。
牧松成穿好鞋，走到幽暗的走道上，背后的视线依旧粘着自己。突然，他转过头，目光却没有落在屈缓身上，只是看着侧面因为年久而掉了漆的墙面。
“其实，”牧松成轻声说，“在高三结束之前，我们都是……情侣关系。”
在给屈缓爆下惊雷之后，牧松成带着颇好的心情回到了家。
至于那句话孰真孰假，就让屈缓自己去猜吧。真想看看那家伙被膈应到的表情。
牧松成看了一眼家里的时钟，距离与网友约定好的时间还差二十多分钟，绰绰有余。
他走进厨房拿饮料，在冰箱上看见了一张写了字的便利贴。
……哎呀，他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件事。
他忘记和屈纵和说自己不回家吃晚饭了。真是的，害得人家还特意从学校回来一趟做饭。
他打开手机，连忙编辑一段道歉的话语，却再次发现对方在今早同样给自己发了一段消息。他完全没看见。
真是罪孽深重啊。
牧松成懊恼地挠挠头，立刻回了信息。之后，他等了一分钟，屈纵和没有回，估计是在认真听课。
于是他抛下手机，打游戏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