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灯共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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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宿舍的门锁发出熟悉的咔哒声，岑今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
原本属于周翔的床铺已经清空，取而代之的是江以南的深蓝色床品——丝光面料在夕阳下泛着低调的光泽，与宿舍简陋的铁架床形成奇异反差。
"你的东西在右边。"
江以南从他身后走进来，肩上背着两人的书包，"我让周翔搬到了304。"
岑今慢慢走向自己那张靠窗的床。
床单是新换的，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枕头旁整齐地叠着一套睡衣——不是他自己的。他疑惑地看向江以南。
"医嘱。"
江以南面不改色，"纯棉材质对睡眠更好。"
又是这个借口，江以南还是用得这么频繁，几乎成了他的专用口头禅了。
岑今摸了摸那套睡衣，触感确实比他自己那件洗到发硬的旧衣服柔软许多。
窗外的夕阳将整个宿舍染成橘红色，江以南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修长。
"你先洗澡吧。"
江以南从行李箱中取出洗漱用品，动作优雅得像在拆封某种奢侈品，"热水只到九点。"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时，岑今才开始真正打量这个焕然一新的宿舍。
江以南的物品不多，但每一件都精致得与这个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真皮笔记本、镀金钢笔、某大牌的洗漱套装……
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桌上那台最新款笔记本电脑，在昏暗的宿舍里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岑今坐在自己床边，突然感到一阵不真实。
前世他多么渴望能靠近江以南一点，再靠近一点，而现在，对方的生活用品就与自己仅一步之遥。
这个认知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麻，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穿过。
水声停止后，岑今拿出换洗衣物，低头走进还弥漫着水汽的浴室。
温热潮湿的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江以南的沐浴露味道。
这个认知让岑今的耳根发热，他迅速打开冷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流冲刷发烫的脸颊。
洗完澡出来时，宿舍的灯已经亮了。岑今擦着头发，抬眼瞬间呼吸一窒——
江以南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刚洗完的头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入宽松的睡衣领口。
那件浅灰色的棉质睡衣对他来说似乎大了半号，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轮廓。
昏黄的灯光下，他整个人像是被柔焦处理过，边缘模糊而温暖。
听到动静，江以南转过身来。
水珠从他的发梢甩落，有几滴溅到岑今脸上，冰凉中带着对方特有的气息。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浓密，湿漉漉地粘在一起，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呈现出蜂蜜般的色泽。
"该你了。"
江以南指了指书桌，声音因水汽而略显沙哑，"家教时间。"
岑今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摆好了数学课本和笔记，旁边是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机械地走过去，感觉自己的四肢突然变得不协调，差点碰翻椅子。
"先从哪开始？"
岑今翻开课本，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
江以南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他指了指一道三角函数题："这个推导过程不太明白。"
岑今低头看题，努力忽略身旁强烈的存在感。
江以南的发梢仍在滴水，有一滴落在课本上，晕开了墨迹。
他下意识地用袖子去擦，却碰到江以南同时伸来的手指，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
"抱歉。"
江以南的声音很轻，呼吸拂过岑今的耳廓。
岑今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讲解题目。
起初声音有些发抖，但随着深入，他逐渐找回了自信。江以南听得很认真，偶尔提问，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把岑今的每个字都刻进脑海。
三小时过去，岑今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江以南适时递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指尖在杯沿轻轻相触。
"今天就到这里吧。"
江以南合上课本，突然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数出十六张百元钞和三十二元零钱，整齐地放在桌上，"1632元，三小时家教费加零散提问。"
岑今盯着那叠钱，喉咙发紧。
这相当于他在网吧工作不吃不喝还要全勤近两周的收入，而现在，仅仅三小时就赚到了。
这笔钱能买多少奶奶的药，能解决多少问题……
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他迟迟没有伸手。
"太多了。"
岑今最终说道，声音干涩，"市场价没这么高。"
江以南的眼神变得深邃："我的标准不一样。"
他顿了顿，"你的讲解值这个价。"
这个回答既像恭维又像事实。
岑今的手指在桌下蜷缩又松开，最终小心地收起了钱。钞票崭新挺括，边缘锋利得几乎能割伤手指，带着银行特有的油墨气息。
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时，宿舍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周翔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怀里抱着一堆试卷。
"岑哥！救命啊！"
他夸张地哀嚎着，一屁股坐在岑今床上，"生物作业明天要交，我一道题都不会！"
江以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比平时快了些。
岑今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反应，莫名有些想笑——原来高冷的江以南也会因为被打扰而不耐烦。
"我看看。"
岑今接过试卷，扫了一眼，"这些你们班的刘谭老师上课都讲过……"
"我睡着了嘛！"
周翔毫无愧色，眼睛却瞟向江以南，"那个……我不会打扰你们吧？"
江以南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去倒水，背影透着明显的拒绝。
周翔缩了缩脖子，凑到岑今耳边小声说："江大学霸气场太强了，我腿软……"
岑今摇摇头，开始给周翔讲解。
与给江以南讲题时的紧张不同，他对周翔更加放松，偶尔还会用笔敲他的脑袋骂他笨。
江以南虽然一直背对着他们，但岑今注意到他的肩膀线条逐渐放松下来。
"岑哥最好了！"
周翔听完讲解，夸张地抱住岑今，"我以后每天给你和江大学霸带早餐！"
江以南突然转过身，眼神在周翔搭着岑今肩膀的手上停留了一秒："304宿舍熄灯时间是十点半。"
这个隐晦的逐客令让周翔立刻跳起来："啊！已经十点二十了！"
他匆忙收拾试卷，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明天早上肉包和豆浆，等我啊！"
门关上后，宿舍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江以南走回书桌前，若无其事地整理笔记。
岑今偷偷观察着他，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并不真的讨厌周翔的打扰。
"继续？"
江以南指了指数学课本。
岑今摇摇头："明天吧，我有点累了。"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
岑今换上那套新睡衣——意外地合身，柔软的面料贴着皮肤，像是被温暖的云朵包裹。
他偷偷嗅了嗅衣领，闻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不是江以南身上那种薄荷气息，但同样令人安心。
宿舍的灯熄灭了，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窗帘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岑今听到对面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江以南似乎也躺下了。
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在黑暗中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岑今。"
江以南突然轻声唤道。
"嗯？"
"谢谢今天的辅导。"
这个道谢来得突然而真诚。
岑今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胸口泛起一丝暖意："应该的……毕竟你付了钱。"
江以南轻笑一声，气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不只是钱的问题。"
他顿了顿，"你讲得很好。"
这个简单的赞美让岑今的心脏漏跳一拍。
前世他多么渴望能得到江以南的一句认可，而现在，对方就躺在两米外，夸他"讲得很好"。
这个认知让他眼眶莫名发热。
"晚安。"
岑今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晚安。"
江以南回应道，声音同样轻柔。
月光渐渐移动，照在两张并排的床上。
岑今侧过身，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对面——江以南平躺着，轮廓在月色中如同精雕细琢的大理石像，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
这个画面太过美好，岑今不敢多看，生怕惊扰了什么。他转过身，闭上眼睛，却感觉江以南的气息无处不在——枕头上、睡衣里、甚至周围的空气中。
这种被包围的感觉既陌生又安心，让他很快沉入梦乡。
梦中，他回到了前世那个雨夜，独自站在教学楼下，看着江以南撑伞离去的背影。
但这一次，江以南突然回头，对他伸出手，嘴角挂着那个只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的微笑...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岑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对面的床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军营般标准。
浴室里传来水声，提示着江以南的去向。
岑今坐起身，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两片药——不是"忆药"，而是普通的维生素。
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
「医嘱。早餐在桌上，周翔送的。」
「-J」
字迹工整有力，最后一笔微微上扬。
岑今拿起水杯，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三个肉包和两杯豆浆，旁边居然还有一小盒洗好的草莓，在这个季节显然是奢侈品。
浴室门开了，江以南走出来，已经穿戴整齐，头发微湿，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看到岑今醒了，点了点头："早。"
"早。"
岑今回应道，声音因刚睡醒而有些沙哑。
江以南走到桌前，拿起一杯豆浆递给他："趁热喝。"
他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某种无声的暗号。
岑今接过豆浆，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暖意一直蔓延到胸口。
他小口啜饮着，看着江以南优雅地解决掉两个肉包，连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今天有什么安排？"
江以南突然问道。
岑今想了想："图书馆？下周有数学测验……"
江以南点点头："九点开门，我们可以先去操场背单词。"
这个提议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将豆浆杯的影子拉得很长。
宿舍门外传来周翔的大嗓门和脚步声，但在这个瞬间，岑今感觉世界只剩下这个洒满阳光的小小空间，和对面那个在晨光中闪闪发光的少年。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加速，某种温暖的情绪在胸腔里悄然滋长，如同窗台上那株无人注意却顽强生长的小草，在阳光下舒展叶片，向着光明处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