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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归途微光 ...
周五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岑今正缓慢地收拾书包。
他的动作比平时更拖沓,像是在刻意延长这个过程。
窗外,六月的暴雨刚刚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夕阳从云层缝隙中透出几缕金色的光,照在教室后排的课桌上。
"好了吗?"
江以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已经收拾妥当,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过道上,白衬衫的袖口沾了一点蓝色墨水,像是匆忙记笔记时蹭上的。
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岑今拉上书包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音格外清晰:"你真的要跟我回去?"
"医嘱。"
江以南的回答简短而坚定,仿佛这两个字能解释一切。
岑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自从上周在医院醒来,他发现自己的生活轨迹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改变了。
江以南像一道固执的阳光,强行照进他阴霾密布的世界,用各种"医嘱"作为借口,介入他的饮食、作息,现在甚至要跟他回家。
班主任老刘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个中年男人站在教室门口,眼镜反射着夕阳的光,看不清眼神:"岑今,江以南,来我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的风扇吱呀作响,吹动着桌面上散落的试卷。老刘示意他们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岑今面前。
"听说你要回家看奶奶?"
老刘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这点钱拿着,给老人家买点营养品。"
信封不厚,但摸得出里面有几张纸币。
岑今的手指僵住了,喉咙发紧:"老师,我不能……"
"别推辞。"
老刘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学校有贫困生补助,你一直没申请。"
他的目光扫过岑今洗得发白的校服和磨破的袖口,"这次我替你申请了。"
岑今低下头,盯着信封角落印着的学校徽章。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补助,而是老刘自己的钱。
前世直到辍学,他都没敢向任何人透露家境的窘迫,而现在,这份隐秘的耻辱就这样摊开在江以南面前。
"谢谢老师。"
他最终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风扇的噪音淹没。
老刘点点头,然后看向江以南:"岑今,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我有话跟江以南说。"
走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灯罩。
岑今蹲在墙边,耳朵却不自觉地竖起来。
办公室的门并不隔音,老刘刻意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知道你家境好……但别让他难堪……"
"……那孩子自尊心强……"
"……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岑今听的不全,但也听了个大概。
江以南的回答听不清,只有几个模糊的音节。
十分钟后,门开了,江以南走出来,脸上的表情难以解读。
他看到蹲在地上的岑今,眼神闪烁了一下,伸出手:"走吧。"
公交站台挤满了周末回家的学生。
岑今和江以南站在人群边缘,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江以南的白衬衫在灰蒙蒙的环境中格外醒目,像一盏不合时宜的灯。
几个女生偷偷打量着他,窃窃私语,而他只是专注地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下颌线条绷紧。
"车来了。"
江以南突然说,轻轻碰了碰岑今的手肘。
那辆老旧的公交车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喘着粗气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时,一股混合着汗味、烟味和廉价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以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跟着岑今上了车。
车厢里挤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岑今熟练地挤到一个角落,江以南紧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身体因为颠簸不时碰在一起。
每次接触,江以南都像被烫到般微微后退,但又很快被其他乘客挤回来。
"下一站,小南庄……"
听到报站声,岑今松了口气。
几小时的车程让江以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手指紧紧抓着扶手,指节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岑今偷偷观察着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第一次乘坐如此拥挤的公共交通工具。
下车时,江以南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脊柱的轮廓。
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目光扫过周围破败的景象:坑洼的路面,歪斜的电线杆,墙壁斑驳的平房...
"这边。"
岑今低声说,领着他走向那条熟悉的碎石路。
随着深入村庄,环境越发不堪。
路边堆放着各种垃圾,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翻找食物,看到他们也不躲闪,只是用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盯着。
江以南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那栋两层的老旧砖房出现在眼前。
外墙的灰浆大片剥落,铁门上的红漆早已褪色,院子里杂草丛生,一株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爬上了半边墙壁。
岑今停下脚步,第一次用外人的眼光审视自己的家,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羞耻。
"要不……"
他的声音干涩,"你去镇上找个酒店住吧。我知道有家还不错的..."
江以南摇摇头,眼神坚定:"我说了,医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想见见你奶奶。"
岑今不再坚持,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院子里弥漫着中药和潮湿混合的气味,角落里堆着空酒瓶和发霉的纸箱。
江以南的目光扫过这一切,表情难以解读。
"爸……我回来了。"
岑今对着紧闭的屋门喊道,声音很轻,像是并不期待回应。
果然,屋内一片寂静。
岑今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室内的光线昏暗,混杂着霉味、酒精和腐败食物的气息。
江以南跟着他走进去,脚步轻得像是怕踩碎什么。
"奶奶在楼上。"
岑今说,将书包放在门边的椅子上,"你……要见见她吗?"
江以南点点头,跟着岑今上了摇摇欲坠的楼梯。
木质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冒险。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从中飘出一股中药和衰老混合的气味。
岑今轻轻推开门:"奶奶,我回来了。"
单人床上蜷缩的身影动了动,慢慢转过头来。
老人比上周更加憔悴,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土地般龟裂,眼睛浑浊无光,但在看到岑今的瞬间亮了起来。
"小今……"
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放学了?"
"嗯。"
岑今走到床边,握住奶奶枯枝般的手,"我带了个……同学回来。"
江以南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子。
他向前一步,礼貌地鞠了一躬:"奶奶好,我是江以南。"
老人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好……好孩子……"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岑今连忙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这是班主任给的钱。"
岑今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塞到奶奶枕头下,"您买点药……"
奶奶摇摇头,将信封推回来:"你留着……学校用……我也用不上……你爸还问我要……"
她的目光转向江以南,"这孩子……长得真俊……"
江以南的耳尖微微发红,他蹲下身,与奶奶平视:"奶奶,您需要什么药?我认识市里的医生,可以……"
"老毛病了……"
奶奶摆摆手,突然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像风中落叶般颤抖。
岑今连忙拍她的背,江以南则迅速倒了杯水递过来。
老人喝了几口水,呼吸平稳些后,突然抓住江以南的手:"小今他……性子闷……但心善……"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多照顾他……"
江以南的眼神变得柔软,他轻轻回握奶奶的手:"我会的。"
这个承诺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郑重。
岑今别过脸去,喉咙发紧。
夕阳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照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楼下突然传来铁门被踢开的声音,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和粗哑的哼唱。
岑今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我爸回来了。"
他低声说,声音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江以南站起身,表情变得警惕。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酒瓶碰撞的声响。
就在他们屏息等待时,脚步声却转向了厨房,接着是冰箱门被粗暴拉开的声音。
"他……喝多了。"
岑今松了口气,"通常这样就不会上楼了。"
奶奶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轻轻推了推岑今:"带同学……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
岑今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领着江以南回到走廊。
阁楼间在楼梯另一侧,狭小得几乎转不开身,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和一个简易衣柜。
床单虽然旧但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肥皂味。
"你睡床。"
岑今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毯,"我睡沙发。"
江以南摇摇头:"医嘱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而且……这里没有沙发。"
岑今这才想起楼下的沙发早就被父亲睡得塌陷变形,根本没法睡人。
他咬了咬嘴唇:"那……一起睡?床有点小……"
江以南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你睡床,我坐着就行。"
夜幕完全降临,阁楼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照明。
岑今洗漱回来时,发现江以南已经整理好了床铺,正坐在书桌前翻看他的物理笔记。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他侧脸完美的轮廓。
"你的推导步骤太繁琐了。"
江以南头也不抬地说,指着笔记上的一处计算,"这里可以用高斯定理简化。"
岑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他身后:"我没学过那个。"
江以南转过身,目光落在岑今滴水的发梢上:"明天教你。"
他突然站起身,"你该睡了。"
岑今确实疲惫不堪,医院的虚弱还未完全恢复,加上长途颠簸,他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顺从地躺到床上,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江以南关掉顶灯,只留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线在狭小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奇特的温馨感。
"你也休息吧。"
岑今轻声说,声音因困倦而含糊。
江以南点点头,却没有移动。
他坐在书桌前,背对着岑今,影子投在墙上,修长而孤独。
岑今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拉高了滑落的毯子,动作小心翼翼得像对待一件易碎品。
微凉的手指拂过他的额头,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检查体温。
岑今想睁开眼睛,但睡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深夜,岑今被一阵咳嗽声惊醒。
阁楼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方银白。
他转过头,看到江以南依然坐在书桌前,但姿势变了——他趴在桌面上,似乎睡着了。
岑今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毯子想给他披上。
靠近时,他发现江以南其实没睡,只是闭目养神,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江以南?"
岑今小声唤道。
江以南立刻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得不像刚睡醒的人:"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岑今将毯子递给他,"你……真的不睡吗?"
江以南摇摇头,接过毯子却没有披上:"我守夜。"
看到岑今困惑的表情,他补充道,"医嘱。"
这个借口用得如此频繁,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暗号。
岑今突然明白了什么——江以南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在这里,你不会再独自面对黑暗。
"谢谢。"
岑今轻声说,这个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江以南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是蕴含了千言万语,但最终只化作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岑今的手腕,一触即离:"睡吧。"
岑今回到床上,却没了睡意。
他侧躺着,透过半闭的眼睑观察江以南。
月光渐渐移动,照亮了书桌的一角。
江以南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正是那瓶"忆药",放在桌面上仔细端详。
他的表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复杂,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江以南终于将药瓶收回,转而拿出一本书安静地阅读。
月光爬上他的肩膀,照亮了他半边脸庞,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剪影。
岑今的眼皮再次变得沉重,在陷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到江以南转过头来,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
窗外,一只夜莺开始歌唱,清脆的鸣叫穿透寂静的夜。
阁楼里,两个少年。
一个沉睡。
一个守护。
月光为他们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被,像是某种神圣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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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是纯爱吧,江以南对岑今 不过有些晚了,对于这个爱来说 读者的喜欢就是我更新的动力! 多多收藏和评论让我看到读者的一片用心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