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幽明有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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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过往还是未来，她只有我一个丈夫，轮不到一条丧家之犬过问我们夫妻间的私事。”
楼西阖说完这句话，江照水悠然推开窗户，上半身探出窗，金影映在侧脸，翦水秋瞳若即若离。
江照水审视他，和宿涑站在相同的方向，眼底嘲弄。
仓促间，楼西阖收回眼，握紧剑，梦游般大步往前走。
……她听进去了多少。全部吗？
他不是见不得人的姘头。
……这些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走到船头，楼西阖忘记了来做什么的，盯着水面波澜发呆。
等候良久的赫连氏族人呈上来一箱犀角：“山主，再往前是燃犀洞，洞中暗河深不见底。”
赫连一族是赤狐，聚居于西南部赤水河谷，和不周山相邻。
几位长老带着少主四处游历，在云梦泽搭上了楼西阖的船，驶往西南方向。
狐族天生孱弱，修行坎坷，更喜另辟蹊径，鼓捣些阴私见不得光的术法。
种进宿涑体内的蛊，是赫连长老给的。
楼西阖问他要了蛊，遂答应长老在燃犀洞停留半柱香时间。
至于长老要做什么，楼西阖心底有底，不多过问。
船行驶得极快，渡过暗河就能上岸。他们离云梦泽越来越远了。
屋子里的山青点灯，江照水放下书，窗外的天黑了。
她探头往外瞧，船进入燃犀洞，洞内昏暗，船上的光照在水面，水面深不可测，连一条鱼、一根草也看不见。
“夫人，水下是阴界，都是怪物。阳间的人看不见它们，唯有点燃犀角，才能破开水面，看见另一个世界。”山青说。
死者的灵魂从黑水幽冥进入阴界，来到水下的另一个世界。阴阳两隔，守卫森严，生人无法窥视阴界，阴魂难以回到阳间。
世人认为犀角能通灵。
燃犀烛照，鬼怪无所遁形。
楼西阖推门，他带了一只犀角回来，犀牛角被点燃，幽蓝色火苗浮动，没有温度。
“想看看阴界吗？”
江照水被他牵着，两人出了房间，她靠在船尾，坐在楼西阖身侧。
“山主夫人。”赫连氏长老笑得眯起眼睛，对她颔首。
长老拿着点燃的犀角。跳进水里前，他对楼西阖说：“山主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他去哪里？”江照水问。
“捉鬼。”楼西阖答。
中原战争不断，白骨堆积成山，有人拿尸骨做器物炼剑，也有人把注意打在了鬼魂身上。
赫连氏不仅会种蛊，还会炼魂，炼成傀儡，为己所用。
“捉鬼容易，想要把鬼带出阴间可不简单。”
宿涑趴在江照水几米之外，和船上好奇的小妖怪共处一地。
他是黑水幽冥之主，自然比旁人更了解阴界。
“修为低的小鬼，赫连长老怎会看得上？修为高的，未必肯同他出去。”
宿涑无精打采，眼神滑过楼西阖揽着江照水腰的手。
“阴阳两界不互通，出去了就不能回来。魂魄选择跟他出去，炼魂后变成傀儡，不是人不是鬼，不属阴不属阳，不在三界之内，等于自断轮回。”
“谁会自讨苦吃。”宿涑撑着脸，“谁会放弃投胎，为旁的回到阳间呢。”
易山在人群里喝酒：“废什么话。那不是你吗？”
宿涑：“滚。”
他偷偷摸摸看向江照水，她全在看燃烧的犀角，想他说的话。
她在想，水底下会不会有一只鬼魂为她回到阳间，却早把旁的人给忘了。
宿涑失魂落魄，在场两个人都在看她，她只在意另一个人。
江照水指尖攥着手帕，迟疑地接过了燃烧的犀角。
火光落入她眼底，江照水感受到狭道长风吹进暗洞，水域亮起，另一个世界露出冰山一角。
她被烫到似地收回眼，正好撞进楼西阖耐人寻味的竖瞳中。
楼西阖屈指轻敲船沿。
“怎么不继续往下看？”他问，注视江照水的眼睛，咄咄逼人。
“还是说，你怕看见谁。”
她睫毛微动，垂眸，朝水底看。
光照到之处，水下奇形怪状的异怪四处飘荡，大部分鬼魂排着队，死状各异，慢慢往一座狭窄的桥走。
桥是奈何桥，尽头的孟婆在熬汤。
江照水看见一行行鬼魂头也不回地踏上奈何桥，有的鬼哭闹，余情未了。
有鬼认命，奔赴下一世。
她放下燃犀，“不看了。”
“那就不看了。”楼西阖突然把她圈进怀里，下颌搭在她头顶，姿态亲昵。
船上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唯有宿涑冷眸看着他们。
船继续行驶，路过她看见的小片水域。
楼西阖决定让船停在出口，在那里等长老。
水面的船无声行过，阴界遍地寒霜，青衣道长长身玉立，沉默寡语，随同引路鬼将往前走。
“道长，前面是奈何桥。”
“多谢。”
在熙攘的鬼群中，他回头，远望离去的江照水。
慕清沅的目光越过设局杀死他的半妖，看见了江照水。
她过得不好，芙蓉面小了一圈，腰衱垂下的部分变长，飘在水面，在他指尖滑过。
“我竟忘了。”慕清沅的掌心覆于水面，水面如镜，隔绝两端。
“原来我们早已阴阳两隔。”
镜面在掌心下荡开圈圈涟漪，看守他的鬼将劝道：“幽明有别，道长走吧，过了奈何桥，一碗热汤下去，往事烟消云散，什么都忘了。”
船消失，江照水离去，慕清沅眼中的火光熄灭。
他收回手，随大流朝着轮回路走。
“好。“
鬼将附和：“道长看的淡，倒是为我们省下了许多麻烦。”
***
半柱香后，长老浑身湿透，爬上船时看见楼西阖，打一哆嗦。“山主 ”
江照水进了屋，楼西阖目不斜视：“捞到了？”
“好运气，碰到了一个修为不错的。”
长老不欲多言，楼西阖没问，颔首，推开江照水的房门，屋内烛火亮着。
隔着一扇屏风，江照水在洗漱，楼西阖听着水声，躺在床里侧。
没人在时，不需要维护山主的威严，他习惯蜷着身体，——这是狼族先天的本能，能够保护狼族最柔软的腹部。
楼西阖趴着耳朵，把脸埋进被子里，被子上带着江照水身上的残香。
“……我的。”
是他抢过来的。
楼西阖不太明白弯弯绕绕的情感。反正钱财可以抢，宝物可以抢，名分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幽明有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