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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碎镜照骨,逆鳞劫 ...

  •   青铜树燃起的幽蓝火焰中,随喻素稿般的衣袂突然渗出星辉。许安然后腰的螭龙纹如活物游走,顺着脊椎爬上颈侧,与随喻心口浮出的青铜钥匙形成镜像图腾。往生殿坍塌的碎屑悬浮空中,每粒尘埃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血棠榭。
      "将军的剑。"随喻突然握住定坤剑刃,任鲜血浸透剑柄茧丝,"该醒了。"
      许安然虎口剧震。融化中的剑身突然浮现螭吻纹,剑格处的棠纹化作竖瞳——那分明是往生殿青铜棺上的封印!当她与竖瞳对视的刹那,三百段血腥记忆如毒蛇噬入灵台。
      七岁那夜的火场在视网膜上重燃。母亲的金错刀挑开皮肉时,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星图,映出谢无咎正在太庙地宫刻录《山河志》的画面。许安然终于看清,那卷泛黄的书册根本不是典籍,而是用监正心头血写就的命轨!
      "每道星轨都是勒在我们颈间的绞索。"随喻的声音忽远忽近。她的玉骨伞正在吞噬幽蓝火焰,伞骨间伸出青铜锁链,将两人缠向燃烧的树冠。
      树冠中央悬着初代家主的青铜棺,棺盖缝隙渗出琥珀色黏液。当许安然的螭吻剑触及棺椁,整棵青铜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树皮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森森白骨——那些被浇铸在往生殿的十万亡魂,脊椎皆扭曲成《山河志》的篆文!
      随喻突然将伞尖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鲜血没有落地,反而逆流而上,在棺椁表面绘出北疆舆图。许安然看见自己的玄甲卫正在舆图中厮杀,阵亡将士的魂魄化作光点,填补着青铜棺的裂纹。
      "这才是真正的山河骨。"随喻染血的手指抚过棺椁,"用生灵魂魄......养出来的长生蛊。"
      许安然剑锋扫过白骨篆文,碰触的瞬间,整条手臂浮现与青铜树相同的脉络。她突然明悟——随喻官服下的青铜脊椎,正是这些山河骨的缩影!
      当第三百个亡魂光点渗入青铜棺时,棺盖轰然炸裂。初代家主的尸身立在其中,玄甲心口插着的,竟是许安然前世所用的断刃!随喻突然拽着许安然跃入棺椁,青铜棺内部根本不是墓室,而是缩小百倍的往生殿。
      "小心因果线。"随喻的金护甲擦着许安然后颈划过,斩断数根突然浮现的血丝。那些丝线另一端系着不同年龄的谢无咎,每个都在将螭纹玉玺按进婴儿颅骨。
      缩小的往生殿中央,悬浮着半卷燃烧的《逆命录》。许安然剑尖挑起书页,灰烬中浮现十九岁的自己——那个许安然正将定坤剑刺入随喻后心,而濒死的监正手中,攥着染血的螭纹玉玺!
      "这是上一次轮回的终局。"随喻突然握住许安然持剑的手,带她刺向《逆命录》,"该改命了。"
      剑锋穿透书卷的刹那,往生殿突然极速膨胀。许安然看见三百时空的长安城在四周旋转,每座城池的归墟门都在淌出青铜液。随喻的玉骨伞彻底融化,伞骨中坠落的不是蛊虫卵,而是密密麻麻的星轨铜钱。
      "天地为炉,阴阳为炭。"随喻诵咒的声音带着金属颤音。她的血肉正在透明化,露出体内交织的青铜星轨与冰蚕茧丝。许安然后腰的螭龙纹突然暴起,龙首咬住悬浮的《逆命录》,龙尾扫碎十座时空镜像。
      当初代家主的尸身追进往生殿时,随喻突然笑了。她将手伸进自己胸腔,扯出跳动着的青铜心脏——那上面刻着的,竟是许安然七岁时的生辰八字!
      "该结束了。"随喻捏碎心脏的瞬间,许安然看见十九岁的自己从《逆命录》中走出。那个浑身是血的将军举起螭吻剑,剑锋同时穿透初代家主与三百时空的因果线。
      强光吞没五感时,许安然感觉自己化作星火。她看见随喻的青铜脊椎寸寸断裂,每一截都化作燃烧的命轨;看见十万亡魂从山河骨中解脱,在归墟门内重聚成星河;最刺眼的光晕里,十九岁的随喻正抱着七岁的自己跃入血池,金错刀挑出的蛊种在池底发芽,长成贯穿三百时空的青铜树。
      当光芒渐熄,许安然跪在真正的太庙地宫。怀中随喻的尸身轻如素稿,后颈浮现出婴儿般的棠纹胎记。青铜鉴静静立在血池畔,镜面映出的长安城飘着初雪,没有往生殿,没有因果线,唯有绯红官服的少女监正撑着新铸的玉骨伞,伞面《九州堪舆图》的裂痕里,隐约可见半枚染血的螭纹玉玺。
      寅时的梆子裹着雪粒敲响时,新铸的玉骨伞正在太庙檐角结霜。许安然摩挲着青铜鉴上的冰纹,镜面映出的长安城看似寻常,唯有朱雀大街第七块地砖下,隐约浮动着螭纹玉玺的残影。绯袍监正撑着伞踏上汉白玉阶,伞面《九州堪舆图》里新补的南海疆域,正渗出与随喻心血同源的琥珀色。
      "将军在寻这个?"少女监正突然将伞柄倒转,伞骨间坠出半枚带齿痕的青铜钥匙。许安然后颈新生的逆鳞纹骤然发烫——那齿痕与七岁时被剜走的胎记分毫不差。
      惊雷劈碎雪幕时,许安然剑锋已抵住对方咽喉。定坤剑新铸的螭吻吞口却突然软化,剑穗垂落的冰蚕丝自发缠上伞骨,在两人腕间勒出与往生殿相同的因果痕。
      "谢无咎教你扮的监正?"许安然嗅到伞面飘来的沉水香,那是随喻独门调制的安魂香,"初代家主还剩几缕残魂?"
      绯袍少女突然旋伞震开剑锋,伞面腾起的灰烬在空中拼出星图。许安然瞳孔骤缩——那竟是随喻十九岁剜心时,祭坛血绘的《璇玑算》残篇!
      地砖翻转的轰鸣声中,许安然坠入冰窟。寒雾散尽时,她站在倒悬的青铜城内,檐角铃铛淌出的不是血珠,而是凝结的星辉。绯袍少女的官服化作素稿,玉骨伞尖挑着盏人皮灯笼,火光映出壁上的《逆时箴言》——字迹与随喻的《山河志》如出一辙。
      "此乃逆时阁。"少女监正的金护甲刮过青铜墙,刮落的铜锈里浮出婴儿啼哭,"历代监正逆转命轨之地。"
      许安然剑锋扫过墙面,碰触的刹那,整条右臂浮现青铜树脉络。她看见二十年前的随喻跪在此处,怀中抱着个裹在玄色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孩后颈的棠纹,分明是自己七岁前的胎记!
      "你们拿我养蛊?"许安然挥剑劈向少女,剑锋却穿透虚影斩在青铜柱上。柱面剥落的碎屑中,浮现初代家主将螭纹玉玺按进谢无咎颅骨的画面。而谢无咎手中攥着的,正是绯袍少女此刻撑的玉骨伞。
      逆时阁突然剧烈震颤,三百盏人皮灯笼同时淌出黑血。少女监正旋伞接住血珠,伞面《九州堪舆图》渗出密密麻麻的噬魂针。许安然后颈逆鳞纹暴起,螭吻剑竟自发脱手,剑柄处的竖瞳映出骇人真相——那些噬魂针的排列,与七岁那夜母亲金错刀挑出的蛊种完全一致!
      "将军可知何为真正的《泣血录》?"少女突然扯开前襟,心口处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青铜浇铸的浑天仪。当她的指尖拨动仪轨,许安然浑身血脉倒流,每一处旧伤都渗出星辉。
      剧痛中,青铜墙上浮现血色文字。许安然看见自己每一世战死的画面:二十二岁被乱箭穿心、二十五岁坠入熔岩、十九岁遭亲卫背刺......而每具尸身旁,都有随喻撑着不同纹样的玉骨伞,伞骨间皆坠着带齿痕的青铜钥匙。
      "轮回不是重置,是叠加。"少女监正的声音忽男忽女,最后变成随喻的声线,"三百世的因果......该还债了。"
      当第三百枚噬魂针破空而至时,许安然后颈逆鳞纹突然裂开。青铜汁液喷涌而出,凝成随喻模样的虚影。虚影手中的玉骨伞与绯袍少女的相撞,爆开的星火点燃了逆时阁顶的冰蚕茧。
      "安然......"虚影的声音带着往生殿的金属回响,"......刺膻中穴!"
      许安然本能挥剑,螭吻剑却在中途转向,剑尖挑飞少女的莲花冠。坠落的冠冕中滚出七颗带血的算珠,珠面刻着的,正是许氏三百代将军的生辰死忌!
      少女监正突然尖啸,整座逆时阁开始坍缩。她的皮肉如蜡融化,露出青铜浇筑的骨骼——那脊椎上刻着的,竟是随喻在血池刻过的《焚星咒》!
      "这才是浑天锁。"即将消散的虚影突然实体化,随喻的手覆上许安然握剑的手,"破局关键......在你七岁那夜的星轨。"
      青铜汁液灌入口鼻时,许安然被随喻的虚影拽进星图。她们坠入倒悬的帝陵,每一具棺椁都刻着许安然的名字。最深处的水晶棺里,躺着穿初代家主玄甲的尸体,而尸体的面容,竟是老去的绯袍少女!
      "谢无咎的倒悬冢。"随喻的虚影正在消散,声音却愈发清晰,"他用将军的血脉......养自己的长生躯。"
      许安然剑锋扫过水晶棺,棺盖滑落的瞬间,她看见二十年前的画面:谢无咎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将螭纹玉玺按进那具玄甲尸身的心口。而尸身手中握着的定坤剑,正插在随喻十九岁的胸膛!
      "当年你母亲剜走的不是蛊种。"随喻最后的声音混着青铜碎裂声,"是谢无咎的命魂......"
      水晶棺突然爆炸,飞溅的碎片化作三百把噬魂针。许安然旋身挥剑,螭吻剑竟在此时觉醒剑灵——剑柄竖瞳中射出星轨,将噬魂针熔成青铜液。液体在空中凝成随喻的模样,却说着谢无咎的台词:"将军舍得斩灭监正大人的残魂?"
      许安然后颈逆鳞纹突然暴长,瞬间覆盖全身。她看清了谢无咎的局:用随喻的因果线做饵,将三百世轮回炼成自己的重生炉鼎。而逆时阁的每一块青铜,都熔着随喻的魂魄碎片!
      "那就都别活。"许安然突然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往生殿的幽蓝火焰。当火焰触及倒悬冢的青铜墙,整座帝陵开始回溯时空,三百具许安然尸骸同时睁眼。
      强光中,许安然看见七岁的自己站在血棠榭下。小娘子手中的《璇玑算》突然自燃,灰烬里浮出完整的星轨图。十九岁的随喻从火中走出,金错刀挑出的不是蛊种,而是谢无咎藏在逆时阁的命灯。
      "将军终于悟了。"随喻的虚影握住她持剑的手,"长生局既是熔炉......"她们同步挥剑斩断星轨,"......何不添把火?"
      倒悬冢轰然炸裂,三百世因果线尽数焚毁。许安然在烈焰中看见谢无咎的青铜躯壳融化,那些流淌的金属液里,浮出随喻破碎的魂魄光点。当最后一缕残魂融入螭吻剑时,剑柄竖瞳突然淌出血泪——那泪珠落地成玺,正是初代家主求而不得的逆鳞印!
      晨钟撞碎雪幕时,许安然跪在太庙血棠榭下。怀中玉骨伞的温度与随喻生前无异,伞面《九州堪舆图》里,新生的南海正泛着幽蓝火焰。青铜鉴映出的长安城再无倒影,唯有朱雀大街第七块地砖下,隐约传来婴儿啼哭。
      绯袍少女的残破官服堆在阶前,莲花冠中滚出的算珠正在融化。许安然拾起半枚螭纹玉玺,发现玺底刻着段新铭文——"大徵永安三年,监正许安然制"。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雪云,她看见初生的监正官服从血棠榭顶端垂下。官服上的螭吻暗纹泛着青铜光泽,心口处镶着的,正是自己那枚逆鳞印。远处传来更夫惊恐的呼喊——朱雀大街所有地砖都在翻转,露出底下流淌的星轨铜浆。
      许安然撑开玉骨伞,伞骨间坠落的冰蚕丝自发缠成浑天仪。当仪轨转动到第七重时,她听见随喻的声音混着晨风:"该重写《山河志》了,监正大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碎镜照骨,逆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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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愿与卿卿白发许。” 设定第n次修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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