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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血棠烬·并蒂归墟 ...

  •   血雨浸透三重宫帷时,尚宫嬷嬷剪断了那对双生女婴的脐带。年迈的稳婆突然发出惊叫——两个婴孩的心口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血色棠纹。更诡异的是,当她们同时啼哭时,产房梁柱上那些暗红纹路竟如活物般扭动,在青砖地面拼出完整的《山河志》星图。
      许安然踏着未干的血迹冲进产房时,鎏金摇篮正在剧烈震颤。两个女婴突然停止哭泣,齐刷刷转头看向她,尚未聚焦的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磷火。那眼神让她想起邙山地宫的水晶悬棺,三百具棺中尸身也曾这样凝视入侵者。
      "将军当心!"副将的示警被破空声打断。许安然旋身挥剑斩落三支金羽箭,箭簇上沾着的腐肉散发尸陀林蜜的甜香——这是北疆尸兵复苏的前兆。
      女婴突然咯咯笑起来,细嫩指尖渗出金血。许安然颈间沉寂多年的棠纹骤然灼痛,她看见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微型星盘,白虎方位的陨石坑里正渗出黑色黏液。这副景象与七岁那年的噩梦重叠,只是梦中被铁链锁在祭坛的变成了自己。
      "带她们去太庙!"许安然扯下染血的披风裹住摇篮,"用三牲血画困龙阵..."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深渊,青铜镜面从裂缝中升起,映出三百个不同时空的许安然。每个镜中人都在嘶吼:"你才是赝品!"
      最年长的镜影突然伸手穿透结界,腐烂的指尖触到女婴襁褓。许安然挥剑斩断镜臂的刹那,镜面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浮现出骇人画面——十九岁的自己将定坤剑刺入随喻心口,而女婴腕间的银铃正系在那柄剑穗上。
      "原来因果在这里..."许安然割破掌心按在星盘中央,鲜血顺着二十八宿纹路流淌,"国师,看了这么久戏,该现身了罢?"
      梁上传来玉铃轻响,国师的身影在血雨中凝实。他怀中抱着个紫檀木匣,匣缝渗出的黑气正与女婴的啼哭共振:"许帅可知,这对灵胎吸尽了往生茧的因果?"突然掀开匣盖,里面赫然是随喻沉睡的本体,"只要将她们..."
      剑光劈碎木匣的瞬间,许安然嗅到熟悉的焚星诀气息。随喻的本体化作流萤四散,其中一缕没入女婴眉心。年纪稍长的那个突然开口,声线竟与随喻别无二致:"将军的剑,比往生碑记载的慢了三息。"
      皇城地底传来龙吟般的震颤,许安然怀中的太极玉佩开始发烫。当她试图结印探查时,女婴突然咬住她渗血的手腕。剧痛中,三百世轮回记忆如毒蛇钻入灵台——
      第一世她是戍边女将,随喻是敌国巫女。朱雀骨在交战中觉醒,她们相拥坠入冰窟时,血染的冰层化作了首块往生碑。
      第七世她贵为女帝,随喻是钦天监少卿。双生凰命被国师道破那夜,随喻用断缘剪刺穿两人心脏,血溅观星台化作并蒂雪棠。
      最清晰的是第九世,她率玄甲军攻破皇城,却在诛杀"妖女"时发现随喻脊骨上刻满镇魂咒。定坤剑落地那刻,血棠茧包裹了整座城池...
      "醒醒!"随喻的声音刺破记忆迷雾。许安然猛然睁眼,发现置身归墟镜界,怀中女婴已变成少女模样。她们身后的青铜巨镜里,历代许安然正在自相残杀,鲜血顺着镜框沟壑汇成血池。
      少女随喻的指尖抚过她心口:"将军可还记得,太学那株枯死的雪棠?"突然拽着她跃入血池,"当年我在根须埋了样东西..."
      池底沉着的不是尸骸,而是被铁链禁锢的初代家主灵体。许安然看到令人窒息的真相:这位"先祖"的双腿早已化作青铜柱,每根柱身都缠绕着衔尾咒化形的金线,线头另一端系着所有轮回中的许安然。
      "终于来了。"家主灵体睁开空洞的眼眶,锁链随话语叮当作响,"把朱雀骨还给本座,就告诉你解除..."
      剑光斩断锁链的刹那,血池突然沸腾。许安然在飞溅的血珠中看到往生茧的终极秘密——那些茧丝根本不是用来续命,而是将历代许安然的杀孽转嫁给随喻。最残酷的是第九百七十三根茧丝,另一端竟连着产房中啼哭的女婴。
      少女随喻突然咳出冰碴,那是焚星诀反噬的征兆:"将军现在明白了吗?"她扯开衣襟,心口处的朱雀骨正在吞噬新生血肉,"每个轮回...我都在替你承担因果..."
      地面裂痕中突然伸出青铜巨手,家主灵体发出癫狂大笑。许安然抱着少女随喻急退,定坤剑劈开的裂缝里涌出无数镜影。最年轻的镜影突然开口:"杀了我,你就能结束..."话未说完就被金线绞碎。
      "他在用我们的恻隐之心喂养衔尾咒!"少女随喻引动焚星诀,幽蓝火焰顺着金线逆烧,"将军快去找..."
      血雨在此刻转为赤金色,产房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许安然看见女婴悬浮在血雾中,她们的心口棠纹拼成完整的太极图。当年被许安然封入轮回裂隙的朱雀骨,正在太极图中缓缓浮现。
      "原来灵胎是钥匙..."许安然割破腕脉画出血符,"随喻,助我!"
      少女随喻却露出释然的笑:"这次,要将军自己走了..."她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定坤剑,剑柄棠纹绽放出焚天烈焰。许安然持剑冲向太极图时,听见三百个时空的随喻在同声吟唱:
      "朱雀泣血,焚我残躯,破军耀世,轮回终局..."
      剑锋触及太极图的瞬间,整座皇城开始坍缩。许安然在强光中看见最深的真相——她和随喻从来都是同一魂灵的双生面,那些所谓的"轮回",不过是初代家主为复活爱人分裂魂灵的试验。
      女婴的啼哭化为凤唳,血棠茧在声波中灰飞烟灭。当最后一丝金线断裂时,许安然抱着逐渐透明的随喻,轻轻贴上她额间的棠纹:
      "这次,我陪你走归墟。"
      太庙青铜鼎蒸腾着血色雾气,双生女婴的啼哭震落檐角铜铃。许安然割破掌心在祭坛画出困龙阵,却发现朱砂混着女婴的脐带血竟在地面凝成《山河志》缺失的北境阵图。
      "将军!西北角的镇魂幡..."副将的惊呼被破空声打断。十二面玄铁幡旗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的位置显现出景和帝的朱批:"双凰临朝,九泉同悲。"
      许安然剑尖挑起燃烧的幡布,灰烬里浮动的荧光突然聚成随喻的脸:"小心心口三寸..."话音未落,怀中女婴突然伸手抓向她护心镜,指尖穿透玄铁如入无物。
      "谢监正!"许安然旋身挡住飞溅的铜镜碎片,"这孩子的眼睛..."
      新任钦天监正谢无咎的冰蚕丝拂过女婴瞳孔,二十八宿纹路在眸中流转:"不是双生子。"他突然扯开女婴襁褓,心口棠纹里嵌着半枚青铜钥匙,"是往生茧的茧芯。"
      地面突然塌陷,三百具青铜悬棺破土而出。许安然看到最末那具棺椁表面刻着太学地宫的星轨图,而棺中躺着的赫然是十九岁的自己——那个许安然心口插着定坤剑,剑穗银铃正与女婴腕间的铃铛共振。
      邙山祭坛的冰晶开始融化,血水顺着螭纹渗入地脉。随喻的残魂附在谢无咎耳后的冰蚕纹里,指引他转动浑天仪:"坎位注三合水,震宫添七杀星..."
      当第七颗陨星归位时,观星台地面裂开深渊。谢无咎看着青铜柱上浮现的历代监正遗书,终于明白为何裴昀跳塔前要剜去双目——那些血书中竟都写着同一句话:"勿观北垣帝星"。
      女婴的啼哭突然在深渊底部回响。谢无咎点燃人鱼膏跃下,在腐臭的甬道尽头看到了骇人景象:三百具与许安然容貌相同的尸体正在融化成血泥,滋养着中央那株双生棠。而本该在皇城的女婴,此刻正悬在棠花花蕊中吮吸血露。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山河志》。"随喻的残魂突然显形,指尖拂过尸体溃烂的脸,"用将军的替身养蛊,以蛊毒绘江山..."
      谢无咎的冰蚕突然吐出银丝,在血泥中织出北境地形图。当银丝触及女婴时,她突然睁眼微笑,唇间吐出的却是国师的声音:"谢监正可知,你祖父为何要剜心饲蛊?"
      许安然在青铜棺阵中发现可怕端倪——每具棺底都刻着阵亡将士的生辰,而他们的忌日竟与女婴的啼哭时辰完全吻合。当剑尖挑开第十九具棺椁时,腐尸手中的婚书残页让她如坠冰窟:
      "永隆三年谷雨,许氏安然聘随氏喻为妻..."这正是当年被国师焚毁的聘书,而此刻残页上的血指印,与女婴足底的胎记分毫不差。
      "将军现在相信了?"国师的虚影从棺中黑血升起,"这对灵胎不是新生..."他突然扯开尸体的战甲,露出心口处跳动的棠花肉瘤,"...是三百亡魂的怨气所化。"
      女婴突然停止啼哭,四十九道青铜锁链破空而来。许安然挥剑斩断锁链时,发现锁头竟是许家军阵亡将士的腰牌熔铸而成。最末那条锁链上挂着的,正是程焕被狼王咬碎的护心镜。
      "程叔..."许安然的剑势出现破绽,锁链趁机缠住她右腕。女婴的笑声突然变得苍老:"好孩子,你终于来还债了。"
      随喻的残魂在血棠根部找到初代家主的青铜骨。当指尖触及头骨天灵盖时,七百年前的血誓涌入灵台——原来初代家主与国师是孪生兄妹,为镇压归墟竟将彼此炼成双生蛊。
      "难怪..."随喻的虚影在骨片中穿梭,"历代许家将星都活不过二十五..."她突然发现头骨耳道里塞着卷帛书,展开竟是初代监正的手记:
      "家主以双目为祭,窥见千年后的破局者——双生非孽,并蒂方解。"
      谢无咎的惊呼从上方传来。随喻抬头看见惊悚画面:女婴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国师苍老的面容。而许安然的定坤剑,正被三百条青铜锁链拽向初代家主的祭坛。
      "将军看剑穗!"随喻燃烧残魂催动焚星诀。许安然低头发现银铃内壁刻着微缩星图,正是邙山地宫的逃生密道。当剑锋劈开祭坛中央的青铜柱时,柱身流出的不是锈水,而是浓稠的朱雀血。
      女婴突然发出凄厉凤唳,整座皇城的地砖开始翻转。许安然在坍塌的祭坛上看到真相:那对灵胎根本不是婴儿,而是国师用历代许安然与随喻的骨灰捏造的容器,心口棠纹里封存着真正的《山河志》。
      当最后一根青铜柱倒塌时,许安然在血雨中看清了《山河志》的全貌。那些所谓的山河图志,实则是用历代将星之血绘制的诅咒,每个关隘标注处都埋着截指骨。
      "现在明白为何许家将星不得善终了?"国师的本体从女婴体内剥离,手中握着完整的朱雀骨,"你们每打一场胜仗,就是在为《山河志》添墨..."
      随喻的残魂突然融入定坤剑,剑身浮现出龙鳞与棠花交织的纹路。许安然持剑刺穿《山河志》的瞬间,三百处关隘同时地动山摇,埋骨之地的怨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衔尾蛇图腾。
      "将军可还记得..."随喻的声音从剑柄传来,"...太学那株枯死的并蒂棠?"剑锋突然调转刺入许安然心口,"它从来都没死..."
      鲜血染红图腾的刹那,整部《山河志》开始自焚。许安然在灰烬中看到惊变:那些被诅咒的关隘冒出嫩绿新芽,而历代许家军的亡魂正从地底升起,化作星尘修补破碎的河山。
      女婴的啼哭化为清越凤鸣,衔尾蛇图腾裂成两半。当光芒散尽时,许安然怀中的襁褓里只剩两枚带血的棠花玉佩,而皇城废墟上,三百株雪棠正破土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血棠烬·并蒂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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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愿与卿卿白发许。” 设定第n次修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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