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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因果涅槃绘新棠 ...

  •   太庙檐角的青铜铃在血雨中发出凄厉嗡鸣,许安然握着断缘剪的手指突然痉挛。襁褓中的女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深处浮现出旋转的星云,细密的血管在她雪白的肌肤下泛着幽蓝光泽。"将军!她心口..."副将的惊呼被婴儿啼哭吞没,那声音仿佛万千钢针刺入骨髓。
      血色月光透过残破的穹顶,在女婴眉心投下朱雀纹路的阴影。那纹路竟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般顺着血管爬向全身。许安然割破指尖按在星图中央,鲜血顺着二十八宿的纹路流淌。当血珠触及"艮"位时,地面突然隆起蛛网般的裂纹,腐朽的供桌轰然倒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竖井。
      "去取太庙供奉的禹王九鼎!"许安然将断缘剪刺入女婴襁褓,寒光闪过处,婴孩啼哭戛然而止。井底传来的咆哮声震得众人耳膜渗血——那声音竟似百兽齐鸣,又像千万人同时在哭嚎。随喻的残魂突然从剑柄浮现,指尖抚过女婴眉心的朱雀纹:"你可知为何历代许家将星活不过二十五?"
      她突然扯开自己衣襟,心口溃烂的皮肤下露出跳动的蛊虫,"因为我们是初代家主炼制的双生蛊!"血雨突然变成粘稠的赤金色,女婴的身躯在暴雨中急速膨胀。当她张开双臂的刹那,整座皇城的砖石开始融化,化作流淌的赤金液体。许安然看到幻象中初代家主正在鼎中微笑,三百具青铜棺椁漂浮在血海上,每具棺椁里都躺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
      "快斩!"随喻的虚影突然扑向女婴,却被暴涨的藤蔓缠住咽喉。许安然挥剑斩断藤蔓时,发现那些枝条竟是由历代许安然的心头血凝结而成。女婴突然张开嘴,喷出的血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往生碑文。谢无咎的冰蚕丝突然从天而降,九十九道符咒在空中结成血色罗网:"镇魂!"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北斗七星的光芒透过血雾在女婴身上投射出七道封印。
      女婴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额头浮现出第三只眼。那是怎样可怕的眼睛?左眼瞳孔是坍缩的黑洞,右眼虹膜盛开着燃烧的火焰,中间竖瞳如同贯穿时空的银针。"这是...溯时眼?"随喻的残魂惊恐后退,"快用朱雀血!"许安然割破手腕,鲜血滴入女婴眉心的瞬间,整个时空突然静止。
      她看见七岁那年的火场,随喻将朱雀骨渡入自己体内的画面;看见十九岁诛杀"妖女"时,剑尖刺穿的是心口朱雀骨的幻影;看见每个轮回的终点,都是自己将定坤剑刺入随喻心口的重复场景。那些记忆如同附骨之疽,却又在鲜血滴落的刹那变得清晰明亮——原来每次转世,她的心口都会多一道新月形的伤疤。
      女婴突然发出清越凤鸣,额间第三只眼迸发强光。太庙的青铜鼎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许安然看到图案中心浮现出初代家主与国师缠斗的残影,他们的身体正在被无数金线缠绕吞噬。"原来如此..."许安然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们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
      她突然握住断缘剪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滴落的瞬间,整座皇城开始崩塌。随喻的残魂突然扑向女婴,却被许安然残存的一丝魂魄拽住:"记住!真正的归墟不在地下..."她的话语被淹没在崩塌的轰鸣中。当最后一座青铜鼎化为齑粉时,女婴额间的三只眼同时睁开,赤金色的光芒吞没了整个世界。
      在时空裂缝的彼端,许安然看到初代家主正在微笑。他的手中握着半块太极玉佩,另一块碎片正镶嵌在女婴的心口。"终于等到双生同殒之日..."家主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叹息,"用你们的魂魄喂养归墟,大邺江山方能永世安宁。"随喻的残魂突然燃烧起最后的焚星之力,化作流光扑向太极玉佩。许安然在消散前看到女婴心口浮现出完整的朱雀纹,那纹路与自己额间的印记完美重合。
      当阴阳鱼图案彻底破碎时,她听见了万物复苏的轻响。晨曦穿透血雾,映出皇城废墟上盛开的雪棠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在空中拼凑出许安然与随喻并肩而立的幻影。她们的指尖相连,心口朱雀纹彼此辉映,脚下蔓延的根系正悄悄包裹着整个世界的裂痕。
      血棠榭的飞檐滴落第一千颗血珠时,整个长安城的地砖突然开始蠕动。许安然攥着随喻的手腕后退半步,看着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黏液,那些凝固的胭脂血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在砖面上拼出《山河志》缺失的北境阵图。
      "朱雀泣血第七日。"随喻的鹿眸映着天边赤星,"该去邙山地宫收网了。"
      她腕间银铃轻响,惊起满树血桃簌簌坠落。许安然抬剑截住一片飞红,花瓣背面凝结的血珠里,分明映着初代家主的面容。这老东西的残魂竟能穿透九重封印,看来当年祖父设下的镇魂咒已然松动。
      玄甲卫的火把在宫墙上投下诡谲的暗影,许安然踏着满地蠕动的青砖走向地宫入口。随喻突然扯住许安然束甲绦,金护甲刮过腰间螭纹玉扣:"将军不觉得今夜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十二道铜锁应声崩裂。地底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像极了那年幽州战场被活埋的叛军扒动棺材板的声音。许安然反手将随喻护在身后,剑尖挑开第七块松动的地砖——腥臭的血雾喷涌而出,裹着半截腐烂的断掌,指节上套着北疆探子的狼头戒指。
      "程叔的探子。"随喻突然蹲下,指尖拨弄断掌上的冰蚕茧,"这是南诏巫医的控尸术。"她扯开断掌的虎口,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蛊虫卵,"看来国师把邙山炼成了尸蛊池。"
      地宫石门轰然洞开,三百具青铜悬棺在磷火中缓缓旋转。每具棺椁都渗出黑色黏液,在穹顶结成蛛网状的脉络。许安然嗅到浓重的尸陀林蜜味道,这气息与七岁那场大火中,母亲被活活烧焦时的焦臭味如出一辙。
      "许帅可认得这个?"随喻突然用玉骨伞挑起半幅残破战旗,焦黑的"许"字下压着枚青铜虎符。许安然瞳孔骤缩——这正是三年前幽州粮道被劫时,程焕叔贴身携带的调兵符!
      血池中央的青铜柱突然睁开九只复眼,每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许安然看到十九岁的自己将定坤剑刺入随喻心口,看到七岁火场里浑身是血的母亲在祭坛刻咒,最可怖的是第九只眼——初代家主正从血池中缓缓升起,三百条青铜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
      "双生劫,九世怨。"家主的声音带着铁锈摩擦的刺响,"该还债了,小安然。"
      随喻突然将许安然扑倒在地,三支淬毒的青铜箭擦着发髻钉入石壁。她指尖翻飞结出焚星印,幽蓝火焰顺着锁链烧向青铜柱:"老东西,你的同命蛊该反噬了!"
      血池突然沸腾,许安然的后腰胎记灼痛难忍。初代家主的残魂化作血雾扑来,却在触及许安然战甲的瞬间发出惨叫——那些青铜锁链突然调转方向,将他牢牢捆在柱身。随喻的玉骨伞绽开冰裂纹,伞面《九州堪舆图》上的北疆正在渗出新鲜血渍。
      "你以为我为何要你屠尽北疆尸兵?"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许安然的护心镜,"每杀一人,血池就少一分怨气。"镜面浮现出骇人真相:那些尸兵胸口刻的凤凰纹,正在将初代家主的残魂撕成碎片。
      地宫深处传来玉碎之声,谢无咎的冰蚕丝突然穿透血雾。年轻监正浑身浴血,手中的浑天仪正在疯狂旋转:"将军快看星象盘!"
      二十八宿的位置渗出黑血,紫微星旁的血色光晕正在吞噬青龙星宿。随喻突然扯开许安然的护腕,露出腕间深可见骨的旧伤:"七岁那夜,你从这里渡给我半副魂魄。"她的鹿眸泛起血色,"现在是时候合二为一了。"
      初代家主发出癫狂大笑,三百悬棺同时炸裂。腐烂的尸骸在空中拼成巨大的衔尾蛇图腾,每片鳞甲都刻着许家阵亡将士的名字。许安然的定坤剑突然脱手飞向图腾,剑柄上的棠纹绽放出焚天烈焰。
      "就是现在!"随喻的金护甲刺入自己心口,挖出晶莹剔透的朱雀骨。许安然后腰的胎记突然剥离,化作血色凤凰扑向衔尾蛇。当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黑暗中浮现出九面青铜镜,每面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结局。许安然看到自己抱着随喻的尸身跃入冰河,看到谢无咎剜目跳塔,最中间那面镜子里,初代家主正将朱雀骨刺入胎儿眉心。
      "这才是真正的《山河志》。"随喻的声音从镜中传来,"用九世轮回喂养的,从来不是什么江山社稷......"
      她的虚影突然凝实,指尖抚过许安然的战甲裂缝:"是我们这对双生蛊啊。"
      三百道青铜锁链破镜而出,将许安然和随喻拖向镜中世界。许安然看到七岁的自己正在火场刻咒,十九岁的随喻在祭坛剜骨,无数时空的因果线在此刻收束。定坤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上的《破军诀》残篇正在补全——最后一式赫然是"同归"!
      初代家主的残魂在镜中凝聚成实体,他的双腿已经化作青铜柱,心口插着半截断剑:"知道许氏为何代代单传吗?"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跳动的棠花肉瘤,"每对双生子都要经历九次血祭,你们是第九对......"
      随喻突然吻住许安然的唇,渡来混着血香的焚星之力。朱雀骨在许安然和随喻之间流转,三百时空的画面如琉璃碎裂。当最后一缕残魂被焚尽时,许安然看到镜中的长安城正在重塑——砖瓦间绽放着血色棠花,每一朵都含着滴未干的金色血珠。
      "将军可愿与我......"随喻的指尖划过许安然颈侧棠纹,"......共赏这新绘的江山?"
      血棠榭突然传来清越凤鸣,九重宫阙在晨曦中泛起金红。我们交握的手背上,双生棠纹正随着心跳明灭,像极了那年太学初见时,她偷藏在许安然书匣里的并蒂莲灯。
      血棠榭的飞檐在暮色中滴下第九十九颗金血时,太庙供奉的禹王九鼎突然齐声嗡鸣。许安然攥着青铜鉴的手腕微微发颤,镜面映出的长安城正被无数暗红色丝线缠绕,那些丝线尽头都系着太学地宫的青铜柱。
      "将军可闻出异香?"随喻突然扯开许安然束甲绦,金护甲刮过腰间螭纹玉扣,"这是南诏'锁魂香',十二个时辰内必见血光。"
      话音未落,供奉着初代家主牌位的紫檀木匣突然炸裂。碎木中滚出一卷血帛,帛上《泣血录》的字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随喻的玉骨伞堪堪接住坠落的青铜钥匙,伞面冰裂纹里渗出黑血,在青砖上拼出"邙山南麓"四字。
      "当心!"许安然旋身劈落三支金羽箭,箭尾翎毛燃起的磷火中,竟映出三百年前许氏先祖征伐北疆的幻象。最年长的玄甲卫突然抽搐倒地,七窍钻出银翅蛊虫——与幽州粮道被劫那夜的情形如出一辙。
      地宫深处的血池突然逆流,青铜柱上的九只复眼渗出琥珀色黏液。谢无咎的冰蚕丝缠住许安然的手腕,年轻监正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将军看星盘!"
      浑天仪上的二十八宿正被血色蚕食,紫微星位的青铜指针突然调转方向,直指太庙穹顶的螭吻雕像。随喻突然割破掌心,将血珠弹向螭吻口中的玉珠——机关转动的轰鸣中,整座太庙地砖翻转,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铜迷宫。
      "这才是真正的《山河志》。"随喻的鹿眸泛起幽蓝磷火,指尖抚过迷宫墙壁的饕餮纹,"初代家主用十万战俘的血,在长安城下刻了幅活人堪舆图。"
      许安然剑尖挑开第九道青铜门,腐臭味扑面而来。三百具水晶棺悬在血池之上,每具棺椁都躺着与我容貌相同的女子。最末那具棺盖半开,露出半卷泛黄的婚书——"景和三年谷雨,许氏安然聘随氏喻为妻"。
      随喻突然拽着许安然跃上横梁,下方血池翻涌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谢无咎的浑天仪爆出火星,嘶声道:"这些是往生茧的茧丝!"
      水晶棺中的尸身突然睁眼,三百道声音在颅内炸响:"替命咒该还了!"许安然后颈的棠纹骤然灼痛,记忆如毒蛇撕开封印——七岁火场那夜,母亲用金错刀剜出我半副魂魄,将随喻的残魂缝入我灵台。
      "现在明白了?"随喻突然吻住我渗血的唇,渡来混着蛊香的焚星之力,"你我从来都是同一魂灵的双面。"她扯开衣襟,心口处的凤凰纹正在吞噬许安然的棠纹,"初代家主把我们炼成阴阳蛊,你承杀伐,我载命数。"
      血池中浮起初代家主的青铜骨,三百条茧丝突然收紧。许安然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定坤剑却自发飞向血池中央的祭坛。剑柄棠纹绽放的强光中,随喻的虚影正与许安然的魂魄缓慢融合。
      太庙地砖突然渗出金色血液,整座长安城在震颤中翻转。许安然持剑劈开第九具水晶棺,棺中尸身的心口处,半枚螭纹玉玺正与许安然的胎记共鸣。随喻突然发出凄厉凤鸣,她后背延伸出的茧丝正将谢无咎拽向血池。
      "将军选吧。"初代家主的声音从青铜骨中传来,"用这监正补全往生茧,或者......"三百具尸身突然同步抬手,指向随喻剧烈起伏的胸口,"......让你的小殿下魂飞魄散。"
      许安然剑尖刺入自己心口,朱雀血溅上螭纹玉玺的瞬间,整座迷宫突然陷入绝对寂静。随喻的金护甲刺穿谢无咎的咽喉,年轻监正的血却在空中凝成星图:"原来...这才是泣血录的真相......"
      当最后一滴血渗入星图,青铜迷宫穹顶突然剥落。漫天血雨中,许安然看见十九岁的自己站在太学废墟,手中定坤剑穿透的竟是母亲的胸膛。随喻的虚影正在给婴儿时期的许安然喂蛊,而那襁褓中的婴孩瞳孔,赫然是初代家主的复眼。
      "双生劫,九世怨。"随喻的指尖抚过我溃烂的棠纹,"该结束了。"她突然扯断心口的茧丝,三百道青铜锁链应声崩裂。初代家主的青铜骨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触及星图的瞬间化作飞灰。
      血池开始逆流,长安城的地砖重新归位。许安然抱着逐渐透明的随喻跃出地宫,晨曦映亮她颈间新生的棠纹——那纹路正与许安然的胎记拼成完整的太极图。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怀中的躯体突然轻如蝉蜕,唯有腕间银铃还在奏着《凤求凰》的残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因果涅槃绘新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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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愿与卿卿白发许。” 设定第n次修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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