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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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0
天星1号会议室里，十几位艺人错落坐着，安井缩在角落里玩手机，偌大的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杨总的几条丹顶在鱼缸里的游动声格外抓耳。安井手机玩累了，抬起头望向窗外，太阳高照，今天天气很好。
“开始吧。”杨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单天宇面前，安井离他们太远，看不清那上面写了什么。
“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借着天宇解约的事跟大家重申一下契约精神。”杨总轻飘飘地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像水滴落入油锅，引得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炸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娱乐圈的诱惑很多，有些人被短期流量迷惑，容易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杨总没有理会大家的窃窃私语，走到窗边把百叶窗帘降了下来。
“杨总。”单天宇换了个姿势看向他，“事已至此，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文件推上会议桌，那个人不是公司的，安井没见过他。
“这是2019、2022、2023年公司违约的完整证据链，包含了七次违反《艺人经纪合同》第4.2条的资源倾斜行为。”单天宇往椅子上一靠，双手环抱在胸前，“我在公司六年了，承诺我的每年一部男主剧，六年里只实现了3.5部，谈好的《天下行》结果让我做配带新人，上个月我粉丝见面会门票三秒售罄，公司给我配的化妆师居然在后台给男N号补妆。我微博数据组去年被调去捧新人，宣发物料永远用三年前的公式照。既然公司资源向新人倾斜，那我有权要求重新协商分成比例，不然我只有解约。”
杨总来到鱼缸前，抓起饲料撒向鱼缸，几条丹顶立刻为绿藻粒争抢起来，“资源总要流动才有生机。”
“流动？“单天宇的钻石尾戒磕在红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补充协议里‘未经允许不得接洽影视项目？’死了的资源怎么流动？”
“那是保护。”杨磊回到会议桌前坐下，“去年你非要接那部文艺片，结果金扫帚提名害得公司股价下跌。”
“保护到连洗发水代言都给我推了？去年我的商业代言收入占公司艺人总营收的42%，但我的分成比例如今还停留在新人期的三七分账，杨总，这种情况下，单方面解约需要支付的‘收入一百倍的违约金’我无论如何都给不了。”
“去年续约时，可是你抱着大腿求的我。”杨总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壶，冒出的丝丝热气在俩人面前织成了网。会议室陷入死寂，“啪”的一声，众人看过去，一姐蓝霏点上了她的女士香烟，没有说话。
“一百倍，”单天宇重新靠上椅背，“《长安月》我的片酬是三千万，扣除税款和公司分成我实际到手不过五百万，光是这一部剧那我就要付给杨总五个亿咯。”单天宇气急反笑看着他。
人无语的时候原来真的会笑出来。安井看着单天宇的笑心里想着，这些金额太大，对于他这个十八线来说连瓷都不敢碰。他看着四周，每个人都看不出情绪，阳光穿过百叶窗落在大家面无表情的脸上，切出道道明暗的条纹，像极了审讯室的铁栅栏。
“不止哦，”杨总慢条斯理地斟茶，“根据平台的分账规则，每集有效播放量超过五百万，我们还能拿到额外的15万的奖励。”
“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实际到账金额'！”单天宇伸直腰瞪着杨总，“平台分账周期长达两年，杨总是现在就要按全额计算违约金？”
“噗”杨总突然笑出声，从助理手里拿过补充协议：“去年续约时你说要加这条——'甲方有权预估未来十二个月的预期收入'，还记得吗？”他指着签名处龙飞凤舞的“单天宇“三个字，“当时你说要买翠湖天地的大平层，求着我提前预支了三年分红。”
“杨总。“单天宇猛地起身，“我以为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当然是互惠互利。”杨总切换到慈父般的笑容，“下周要官宣你和DOC的年度代言人合作，这时候传出解约风波......”他端起茶杯轻啜，“你知道合作方最忌讳什么吗？不确定性。”
11:00
会议没有结果，杨总被电话叫走了，单天宇也离开了，安井在天台抽着烟望向天空，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给我来一根。”有人站到了安井身边。
安井睁开眼，发现是刚刚已经离开的单天宇，他掏出烟递给他，单天宇点着烟走向一边的围挡处。
安井站起来跟着他，但看他也不像是要聊聊的样子。
“天宇哥。”安井叫他，“天宇哥？”
“干什么。”单天宇没转头。
“你不会是要跳楼吧？”安井估算着单天宇的身高，脑子里拆解着他爬上围挡的动作。
单天宇转过头看傻子一样看他，“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刚刚那场面比我高考都紧张。”
“出息。”单天宇把烟头扔在脚下用鞋尖捻灭。“你的合约还有多少年？”
“三年。”
“三年以后呢？”
“三年以后？我应该攒够开幼儿园的钱了吧。”
“不当明星了？”单天宇看着他，十分认真地问。
“不当了不当了，我一个十八线，再给我三十年也不一定能红。”安井连连摆手，“再说我本来也没有明星梦，这不是学习不好长得好，机缘巧合才做了个小艺人嘛，等攒够了钱我还是要去开幼儿园的。”
“我还有五年，我看不到五年以后的自己。”单天宇踮起脚扒着围挡边往外探，“可能我的本事配不上我的野心吧。”
安井没接话，在脑子演练着单天宇往下跳时自己的营救步骤。
“我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单天宇把手收回来揣在兜里。
“那你准备怎么办？”安井偷摸松了口气，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
“我要去大海。”单天宇看着他笑。
“哈？”安井的烟从鼻子里呛出来。
“我现在是没主的锦鲤，没主的锦鲤就该去大海。”单天宇伸出手理了理衣袖，“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上一部戏昨晚上不是也杀青了嘛，一会儿跟公司对一下后面的行程，下午去幼儿园做义工。”
“看来是不同路了。”单天宇冲他挥了挥手，“回见吧。”
15:30
安井的二手吉普碾过满地梧桐絮停在拐角时，腕表指针正卡在幼儿园接孩子的高峰时段，他停好车拎着魔术箱往幼儿园走，这是答应买给大家的。
眼看快到幼儿园了，安井觉得有些不对，彩虹幼儿园安静得诡异，往常这个点，大门外应该挤满了家长，保安老王会和接孙子的张大爷扯着嗓门聊天，可此刻伸缩门大敞着，不见一个家长进出。
安井贴着墙靠近门卫室，门卫室玻璃窗呈放射状裂纹，屋里老王包浆的保温杯在一地的茶渍中变了形，两把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出事了，安井后背发凉。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贴着墙进到幼儿园里，扒着墙边的一排灌木观察着，除了操场上四处散落的玩具，整个幼儿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咚”的一声，安井一个激灵，最角上的多功能厅传来重物倒地声。
安井把魔术箱放地上，但看着它的金属外壳想了想又拎了起来，他猫着腰靠近多功能厅，灌木叶的缝隙中，他看见多功能厅落地窗里，一个戴着孙悟空面具的男人正从背后挟持着林老师，手里闪过一阵寒光，那是刀！安井觉得嘴发干，手上冒出的汗让他快拎不住魔术箱了，他想掏手机发现手机忘在了车上，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深吸一口气，安井扯过卫衣帽子罩头上，又把口罩从兜里掏出来戴好。他知道多功能厅有一个后门，他准备摸到那儿去看看情况。
“五个亿！我就要五个亿！”歹徒冲外面嚷嚷，后门开着正对着他的后背。
“卧槽，单天宇走投无路了？”就在安井怀疑这人是单天宇的时候，歹徒的刀猛地靠近了林老师的脖子。
“操！”安井箭步冲进屋里，将魔术箱砸向持刀的手腕，没想到歹徒反应更快，推开林老师用刀挡了一下魔术箱，金属碰撞声刺破寂静。
“找死！”歹徒猛地一个旋身抬脚就踹向安井，安井勉强躲过滚到墙角，抓过一旁的灭火器格挡住歹徒刺过来的刀，虎口被恐怖的力道震得发麻，灭火器滚到了地上，匕首擦着安井的头钉入了身后的泡沫墙，安井屈膝顶向对方肋下，却被对方躲开，缠斗间撞翻储物柜，蜡笔与彩纸倾泻如瀑，安井抓过颜料罐砸向歹徒，屈膝撞向对方腰腹的瞬间，肩膀突然挨了记肘击，安井就势滚到一边，抓起一旁的KT板当盾牌，匕首刺入泡沫板时，他猛地掀起一旁的软垫罩住对方脑袋，并趁机锁住歹徒右臂，却在摸到对方虎口厚茧时心头一跳——这和剧组武指手上的茧一样，分明是常年握枪的手！
“警察马上......”他虚张声势的话头被过肩摔打断，整个人重重地落在一旁的软垫上，天旋地转间瞥见歹徒后腰鼓起的不规则形状，冷汗瞬间浸透卫衣。但对方掏出来的却不是枪，而是一根甩棍，棍子破空声擦着耳际掠过，安井抄起手边的电子琴格挡，同时一脚踹中了歹徒的胸口，对方连退几步，安井乘胜追击跳起来用手肘劈向对方面门，并屈膝砸向歹徒侧腰，谁知对方迅速避开将甩棍抽到他大腿上，疼痛从腿上传来，安井摔在地上。
“安老师！”角落里的林老师突然惊叫一声，安井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回过身，甩棍就停在眼前。
孙悟空的面具被扯下来，露出许彻英挺的眉眼。
“安老师？身手不错啊。”
“卧槽！”爆完粗口的安井拉下口罩卸下了一口气，瘫软地顺着墙坐在了地上。
“安老师好帅啊！”
“安老师被坏人杀死啦！”
“安老师你不要死！”
稚嫩的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安井突然觉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16:20
许彻换回了警服，阳光穿过肩章上的反光条，在安井视网膜烙下两道银痕。
“你还想徒手夺刀？”许彻在他面前蹲下来。
“你们派出所也太较真了吧。”安井脸色还是劫后余生的惨白，“那玩意儿抡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了。”
“我以为你是我们安排好的同事呢。”许彻笑出来，“发现异常值得表扬，但真有问题就应该立马报警，逞什么英雄？”
“警察演坏人算什么好汉？”安井白他一眼。
“你跟幼儿园这么熟怎么没在家长群啊，演习通知群里三天前就发了。”许彻站起身正视着他“你的招式，可不是普通人。”
“我是演员啊，演过几部动作戏。”安井站起来拍拍裤子，“我跟的那个武指，人家可是特种兵退役。”
“许哥，马所催咱们回去交报告了。”小满跑过来叫许彻，又看着一边的安井有些害羞地说“您好，我闺蜜很喜欢你。”
“谢谢。”安井露出一个招牌微笑。
“再见，见义勇为好市民。”许彻拍拍安井的肩，跟小满往门外走去。
回去的车上，许彻打开微博搜索安井，看见粉丝11.8万的时候嗤笑一声。
“许哥，你查他干嘛啊？”小满凑过来。
“哼，满嘴瞎话。”许彻把手机扣上，“一个小明星观察力敏锐得异常，打斗的时候看着一直被我压制，其实他招招都有路数，而且很清楚对方的要害。他怎么会去那个幼儿园？”
“我仔细了解过了。”小满觉得他想多了，“园长说他经常去他们那做义工，喜欢小朋友，说是自己以后也要开幼儿园，先多了解了解门道，好几年了呢。”
许彻闭上眼没再说话，想着抽在安井腿上的那一棍子，感觉这事结束不了。
17:00
微博文娱榜#单天宇霸凌#的词条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