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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恶作剧 ...

  •   唐尉迟找屈梓年的时候,班里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特别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
      屈梓年踏出班门的那一刻,唐尉迟的嘴角比Beryl M762还难压眼里溶了屈梓年鼻梁上的痣,眼神泛着光。
      唐尉迟接过那本很厚的摘抄本,“谢谢。”
      “嗯”屈梓年说完转头就走。
      这次唐尉迟没有留他,而是转头跑的飞快,快到路人以为唐尉迟被鬼追了一样,全然不顾形象。
      说实话屈梓年有点不习惯,没被胡搅蛮缠的滋味有点怪。
      屈梓年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回了座位。他环顾四周发现班里的人多数都在写作业,沉思了一番,决定把没看完的小说放一放,然后摊开了一本英语教材。

      唐尉迟翻开了那本封面和内页设计的都很极简的笔记本,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陈旧。
      他翻开了本子。

      “每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

      这句书摘写在第一页正中间。

      屈梓年写的很清晰工整,字迹和他骨瘦如柴的身型不太符合,反而强劲张扬。后面的每一页上都按照书名、引用的句子或段落和赏析见解的顺序记录,有的地方还用荧光笔划了重点,只不过越往后翻,荧光笔的颜色就愈发浅淡。
      他一页一页翻,一字一字看,又一次又一次的看着黑色字迹神游。
      “好像......”

      午休结束。
      屈梓年中午没怎么睡,他做了好久的数学题,就趴了十分钟左右,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
      广播响起了午休结束的音乐,舒缓悠扬,但他扰了所有人的清梦,没有几个人会细心聆听。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地碎金;微风轻拂校园的小径,带来书墨的芬芳。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中午好。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人要想心灵澄明,就得不断认真读书,不断求新求异,不断获取新知,才能达到至高的境界。这期的专栏主题是“阅书千万,秋情万千”。今日推荐:《追风筝的人》。”
      屈梓年觉得自己可能是睡昏过去了,广播员的播音腔很正,但屈梓年听着这声有些耳熟,便留意听着。

      “‘我们没有必要知道断线的风筝会飞到哪里去,甚至连它的影子都不值得去追随。’过去的我总以为手握风筝线,攥住了全世界。我需要的时候,只是缓缓一收,它便能离我近一些;当我想要远去,仅仅一放,便能远到我都有些看不见。我以为我什么都有。”

      屈梓年彻底清醒了,这是他写的。
      等等......唐尉迟借本子的目的......
      屈梓年的脸彻底红了起来,自己深夜伤感的时候总会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候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反复阅读,今天却被公之于众。
      他环顾四周,还好没几个人是清醒着的,做题的做题,趴着的趴着。
      他松了一口气,但听的更仔细了一些,他害怕唐尉迟会公开投稿人的名字。

      “但,风筝俯视着我的一切。那根细长的白线又能拴住什么呢?只要强风一吹,它便逃了。我该去追吗?它在天上,我在地上。我们好像不在一个世界,别追了。走了也好,它得到了自由,我的手也不会被风筝线勒的痛苦。只不过,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
      “请,不要再爬上来了。”

      “浓浓书香送深秋,款款音律渡午阳。字字实言,真情难匿,接下来我将为投稿人点歌一曲。同时,欢迎大家到广播室投稿。今天的广播到此结束,接下来请欣赏歌曲《在深秋》,我是广播员:唐尉迟。”

      屈梓年听到了歌曲的前奏后算是放心了,唐尉迟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但他感觉自己的脸好烫,可能是趴太久刚醒的原因。心脏跳动的节奏杂乱无章,快到屈梓年数不清他的频率。他捂着脸,缓着气,听着歌。
      “迷人如爱,沉默在深秋。为什么,你还是不懂我。岁月如梭,怀念在深秋。请原谅我,年少太懵懂。”
      他年少懵懂,他不懂。他听不懂这首歌,更看不懂唐尉迟。

      身边的人大多都醒了,教室的灯也打开了。屈梓年怕自己的慌张不安的表情被别人发现,他慌忙的又趴在了桌子上,直到历史老师进班后他才捂着脸坐起来。

      放学后,唐尉迟又跑到了高一(三)班的门口。
      “你不怕我一放学就跑回家吗?”班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屈梓年接过唐尉迟递过来的“谢礼”。
      “不怕啊,我知道你每天放学都在教室里待很久才出校门。”
      屈梓年将唐尉迟送的保暖手套往口袋里揣了揣,说:“你怎么知道?”
      唐尉迟笑了两声,低头贴近了屈梓年的双眼,四目相对,“可能因为我对你图谋不轨吧。”
      屈梓年差点没反应过来,心率开始乱了节奏。他往后躲了躲,“干...干嘛。”
      “嗯......我可以当......你的......朋友吗?”
      “这是什么问题?”屈梓年很怕这种问题,既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总觉得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都带着某种目的,这种需要缘分和羁绊的关系,应该都是不言而喻。
      “字面上的意思。”唐尉迟有些局促不安,这种场景他好像在哪经历过。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我们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不是吗?”
      “额......屈梓年你好......抽象,冷抽象。”
      屈梓年有些疑惑,他知道“冷暴力”也知道“冷笑话”,但是“冷抽象”是什么东西?
      唐尉迟撇撇嘴,感觉心情不是很好。他掏出了摘抄本,问屈梓年能不能借他打印几篇留着备用。
      屈梓年其实不是很好意思让自己写的那些随笔公之于众,但自己写的文字被别人念出来给全校人听的感觉又很独特。他低头思考了很久。
      唐尉迟有些耐不住性子,他说:“上任站长高三了,刚刚退职,我现在是广播站新任站长的候选人。我是‘阅书千万,秋情万千’专栏的负责人,成败在此一举啊。屈梓年,帮帮我呗。”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是广播站的。”
      “我之前是普通部员,没念过几次稿子。而且你是不是经常午休刚结束没睡醒,不知道我很正常。”
      “可是......我写的东西都......很......”
      “没事。老师不怎么管稿子内容,就站长会看一眼。普通同学更不会去评判稿子内容了。”
      “我......”
      “屈梓年,我要是当上站长......我就送你...一套书......两套也行......你要几套我都买,或者是你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唐尉迟越说越激动,空荡的走廊晃荡着他的言语。
      屈梓年听着听着就捂着脸笑了,笑声很浅。
      “你...你怎么了屈梓年,屈梓年?”
      “别再说了。整个走廊都是你的声音。你一说话我就想到你的播音腔......虽然平时不怎么听得出来,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声音还能端成那样......”
      “所以你在嘲笑我吗。”
      “没有,很好听,你的声音。”
      “他们说好听的声音可以蛊惑人心。屈梓年,答应我好不好。”
      “答应我,做......”
      “答应你。做专栏的忠实投稿者。”
      “......哦......好。作者大大记得及时更新。”
      “......?”

      屈梓年打算走的时候,唐尉迟还是想粘着他。屈梓年今晚打算去城中村,那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和别人一块去,更别说是唐尉迟这种家财万贯的公少爷。
      那里是他一个的“乌托邦”,即使那里阴暗潮湿、落败不堪。

      屈梓年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他在上车后把手揣进口袋里才发现里面塞了一幅手套。
      是一幅烟灰色的羊毛手套,质感很好,摸起来很舒服,暖和又不碍事。
      他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埋进了围巾里——两年前他妈给他织的。
      围巾有几处已经有些松了,不太周整。

      如果能有条新围巾就好了。

      屈梓年很喜欢这幅手套。他讨厌寒冷,双手即使一直揣在口袋里也是暖不起来的那种。
      他能给唐尉迟什么呢?仅仅只是摘抄本的话,是不是不太够?
      虽然说收到别人送的东西会很开心,可屈梓年总觉得心有不安,他想回馈些什么。可是,能给他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缺吧。

      “石延村到了,请从后门下车,下车时不要看手机,注意脚下安全。”

      屈梓年踏出公交车的那一刻还是被风吹的打了个冷颤,他将带着手套的手捂住耳朵,乞求今晚别再把耳朵吹冻伤。

      屈梓年侧身挤进了巷子,借着零星几家窗户透出的几缕光低头躲着水坑和旧摩托。巷子羊肠九曲,弯弯绕绕又昏暗阴湿,但屈梓年不用抬头观察就能到达这座城中村最为偏僻、安静的地方,也就是他的目的地。
      陈邵西诊所旁边的死胡同。
      这个死胡同和石延村别的胡同不太一样,这里更干净,也更清静。这里没有人敢乱扔烟头或是随地吐痰、撒尿,也没有妇女来着晾晒衣物、倒垃圾,更没有小孩敢来这撒欢。

      这里只有陈邵西一个人——一个脾气很古怪却能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小老头。

      关键是治疗费能比医院便宜数十倍。
      陈邵西早就睡着了,这个死胡同漆黑一片,也静的诡异。
      屈梓年找了一块略微干净、干燥的地方蹲了下来。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只不过他自己知道他永远都等不到。

      他把自己埋起来,与黑夜融为一体。

      哽咽了很久,几滴泪姗姗来迟。

      “叮—”

      来信息了。

      屈梓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某个社交软件的图标上冒着红色小泡泡。

      初长夜:到家了吗?

      屈梓年愣了一会才打开聊天框。

      Q:没

      初长夜:为什么不想回家
      秒回。
      Q:没有为什么
      初长夜:那你来我家
      Q:?
      初长夜:我家没人
      Q:太晚了,不去
      初长夜:你也知道晚啊,野孩子吗?还不回家
      Q:......
      Q:我就是野孩子
      对面可能是意识到说错话了,很久都没有回复。时间长到屈梓年都把屏幕熄了。
      屈梓年叹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脚麻到没有知觉,脑袋昏疼,眼前一片漆黑。他扶着有点硌手的墙缓了一阵子,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初长夜:你在哪,我去找你
      Q:不
      初长夜:你能不能听话
      Q:现在回
      初长夜:你在图书馆吗?这么晚地铁公交都没有了吧
      初长夜:你怎么回?
      初长夜:我让张叔接你回去
      屈梓年没回,收了手机,拍了拍衣服,出了巷子。
      巷子很窄,他能清晰的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
      打鼾声、吵架声、啼哭声、摔东西的声音,甚至有不可描述的□□声。
      一切环绕着他的耳畔,屈梓年皱着眉捂住耳朵。

      这巷子太深太绕了。

      屈梓年走了很久都没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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