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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酒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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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钺,你家的私生子在你面前这么干过吗?”
沈霁霜出了包厢,就顺手从秦钺的口袋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在走廊外点了支烟,火舌缠上了烟头,一点亮色在沉寂的夜里实在显眼,就像它的持有者。
沈霁霜没抽,单纯地拿着,看火星慢悠悠地燃接近他的指缝,看被烟纸包裹的烟草一点一点地成灰,凝结成团,再落在地上。
这段路很短,沈霁霜很快就呼吸到了闷热的空气,他眉眼郁郁,就像有一颗位置奇怪的石子卡在他运作未来的齿轮一般。
“没有啊,我爸把他们料理的很好,不然我哥会料理他的。”秦钺见不得沈霁霜这样,伸手拿过了燃了一小半的烟,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霁霜,你别难过。你爸他蹦跶不了多久了。”秦钺的言辞恳切,眉眼见尽是关心,安慰般的拍了拍沈霁霜的肩。
“我知道。”沈霁霜轻轻应了一声,随后问:“换个地方喝酒吧。”
“好啊。”秦钺点头,两人拐着弯,去了另一家酒吧。
而此时,学校论坛已经暗戳戳地发布了好几张新的帖子,指向明确,只要参加了今天活动的人都看得懂。
#有人吃了枪药
#白莲花の究极杀熟手法
#纸牌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霁霜,你慢点喝啊。”秦钺有些咂舌地看着对面一口闷的青年,他们现在喝酒的地方是沈霁霜认识的朋友的对象的小酒馆,朋友自己说要带着对象出去玩,让他们自己喝完把门锁了。
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他俩。
酒馆不大,是典型的日式风格,不过柜台上摆着的不只是零散的酒瓶,还有几张特别的照片和不同的泥塑制品,秦钺一眼就能看到照片里的人相处有多惬意。
不得不的发出感叹:“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男同。”
“怎么,你对同性恋有意见?”沈霁霜心情不好,说什么都带点反问的嘲意。
“看到白然以后有点,但只针对他个人。你知道的,同时我也帮亲不帮理的。”
秦钺回应的很快,求生欲也可见一斑。
沈霁霜没吭声,歪着头自顾自地又倒了一小杯,慢慢抿着,衬衫的领口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淡色的唇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变得绯红,带着湿润的好颜色,眼睛也有些醉意,看人的时候像是在勾引。
秦钺不着痕迹地偏头,不去看好友这幅样子。
秦钺坚定自己不吃窝边草的决心。
“秦钺,你知道吗?我很早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小孩。”
“其实到现在也不懂,不懂沈临川不爱我妈为什么要把我妈困在他的身边,不懂既然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拈花惹草,搞出一个比我小不了多久的私生子。”
“我有的时候也恨我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以至于在面对我妈和外公外婆的时候,总是做不到完全放松。”
他说的混乱,措辞也带着含糊的宣泄。
沈霁霜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但也可能是借着这个档口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给别人听,然后第二天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都过去了。
秦钺对此接受良好,实在是沈霁霜根本不需要谁来安慰,他只需要自己单方面输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秦钺一直做不到这样,他高中失恋的时候可是拉着生无可恋的沈霁霜到处跑,去玩,要沈霁霜一直陪他的。
时间差不多了,秦钺撑着脑袋看向迷糊的沈霁霜,低头叫了辆车,又把之前就拿好的解酒药递给沈霁霜。沈霁霜接过就是要吞,秦钺连忙去旁边的冰箱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
而后等待的间隙,他看着沈霁霜的脑袋慢悠悠地支棱起来,措辞也变得清晰。
“秦钺,白知序这段时间根本不回我消息。”
“他的错。”
“他是不是讨厌我?”
“他没有。”
“他会为他的冷漠付出代价的。”
“好的。”
手机消息的提示铃打破了两个人的对话,秦钺站起身,松了松自己一直僵直的身体,干脆利落地把人扶起来,走向店外。
“好了,解酒药已经给你喂了,路上小心。”
坐进车内的沈霁霜道了声谢,靠着背椅轻轻阖上了眼。
秦钺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今天沈霁霜和他说的话,又拿出手机给白知序发了消息。
秦:白总,霁霜今天喝酒了,您记得在门口接他。
S:嗯。
末了,或许是觉得太简略,秦钺放在兜里的手机又是一振。
他滑亮屏幕,是白知序的消息:
S:麻烦了。
秦钺没回。
在盛夏的十一点夜晚,街上的人也多的不可思议,秦钺漫步走着,差点被疯跑的小孩撞到,他一低头,那孩子看着比他还难过,干脆摆摆手当做无事发生。
回到包厢,人走了一半,林洲也还在。
秦钺无视其他人的目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眼神淡漠,静静地看着白然作妖。
白然在沈霁霜走后就保持着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做派,有人看得懂,也有人一根筋地要为其冲锋陷阵。秦钺都不需要思考,就明白这些人的目的。
看不惯沈霁霜,或者纯粹没脑子。
前者居多,毕竟沈霁霜实在很少外露情绪,这还是第一次让一个陌生人下不得台。
不惹事但事要自己凑上来,秦钺抱臂看着白然如何说着自己学习有多努力又多离不开父母的引导就觉得膈应,干脆出声:“白然,你父母教的也不怎样啊。”
“不然怎么学不会说人话,只能干点上不得台面的事。”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后白知序就放下工作从书房出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接他醉酒的小侄子。
家里的布局简单,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热衷设计家庭氛围的主,只有基本的设施和沈霁霜心血来潮买的还没被丢掉的快递。
但处处都是沈霁霜的喜好,壁画是他自己选的,墙壁的颜色也被改过,楼梯的扶手也被他动手摧残过,白知序始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维护对方的布局。
“嘀嘀”听见出租车的喇叭声,白知序起身,推开家门,走向路边的出租车。接住了他喝的脑子有点发懵的侄子,沈霁霜在服用过解酒药后就已经清醒了大半,本来想着自己下车,但转念一想白知序和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就没动。
不出他所料,他是被对方半抱着抚到沙发上的。对方还贴心地将早就准备好的温水端起凑近对方的唇瓣,往常冰冷的嗓音在此刻是不同一般的柔和:“小霜,喝点水,一会儿再睡。”
“小舅舅,我要让沈临川离婚后一个子儿都拿不到。”沈霁霜偏过头,有些抗拒地把自己埋进了对方的胸口,嗅着对方身上的冷杉味开口。
“好。”白知序没有多问,点头应声后再次把醉鬼的头从自己怀里拎了出来。
“缓一缓,再去洗漱。”
“明天有课吗?”
“上午没有哦。”沈霁霜睁着一无所知的眼睛,直视着上方的天花板悠悠回道。
“那我就不叫你了,好好睡一觉。”白知序垂眸,把沈霁霜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在桌上,没有推开哼哼唧唧往他身上靠的青年。
他的眉眼总带着一股冷冽,平常工作的时候显得很有气势,但现在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却保留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柔和。
“沈霁霜。”他轻声细语,叫着对方的名字。反复折腾自己的青年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开始挣扎着换个姿势睡觉,白知序喉结滚动,眼神深沉地看向怀里人露出的后颈,是一个很好掌控的姿势。
良久,认命地发出一声叹息,摘下腕表放在茶几上,将人抱起,沈霁霜挨着白知序有力的肩膀,始终不吭声。
白知序给人放到床上以后,又进了淋浴间拿毛巾象征性地给人擦了擦脸,沈霁霜把自己养的很好,脸上没有一颗痘痘,皮肤也是细腻的,所以白知序的动作也不免一轻再轻,以至于沈霁霜都要装不下去了。
没有睁开眼睛的沈霁霜自然也看不见白知序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只是一味地自欺欺人。白知序玩够了,无视对方瞎动不停的眼睛,摸着黑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26度。
又拉了盏台灯,让人起夜的时候不至于瞎摸。
离开前,沈霁霜安静地趴在枕头上,边上台灯微弱的暖光隐隐为他披上一层轻纱,让他的面容变得模糊,柔和。
“晚安。”白知序的声音还是那样,面对沈霁霜时温和,亲昵。
“祝你做个好梦。”
他离开了,意识到这点的沈霁霜倏然睁开了本该紧闭的眼,下床洗漱,给自己冲了个凉水澡顺便换了套睡衣。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全是因为那个时候沈霁霜严重缺乏亲情,家中长辈常年在外,外公外婆也不好直接把他接过去,只能任由他自己摸索父母的爱应该在哪看得见。
“我喜欢看电视睡觉,但是我爸爸和妈妈一把我抱起来我就醒了,这个时候我就装睡着,然后在他们把我放在床上的时候突然睁眼吓他们一跳。”
“我也是我也是,爸爸妈妈每次都被我吓到了,大人好笨。”
沈霁霜状似无意地摆弄着桌子上零星的几个东西,实则耳朵竖起听的真切。内心对情感的渴慕已经达到了顶峰,但他并没有机会去试验这样的日常,只能催眠自己不在乎,无所谓。
有这点时间他能干很多事,做完这些事以后呢?
沈霁霜不愿去想。
沈霁霜不依赖父母,但他需要表达自己过剩的情绪。
这个时候,刚被接回白家的白知序就这样来到了沈霁霜的身边。是白知序自己请求的,他觉得沈霁霜每次来的时候太勤快了,话很多,就像是要把一个周没有说的话一次性说个彻底。
白知序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相反,在面对这个他唯一可以报答的对象,他拥有很多耐心。所以他自发地替沈霁霜扮演了他想要的角色,只是他们的生长环境太过一致,只有情感需求不同。
以至于白知序其实并不完全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承担了沈霁霜需要的“父母的爱”。
但此时已经习惯了,白知序看着懵懂地急需被看着的沈霁霜无所谓地想,没有关系。
沈霁霜依旧在他的陪伴下变成了一个很好的人,白知序说。
一个乐观,开朗,聪明的漂亮男孩。
这一切,沈霁霜浑然不觉。而出于对白知序的依赖,沈霁霜只觉得白知序不愧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不会戳破他的谎言,也不会说教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理想家长。
沈霁霜枕着自己的浅蓝色枕头做了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