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三十八章 对不起,等我 ...
-
故浅川是被一桶冰水泼醒的。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衬衫,他剧烈地呛咳起来,睫毛上的水珠模糊了视线。右手腕的石膏浸了水,沉甸甸地往下坠,疼痛像无数细针顺着神经往上爬。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故浅川艰难地抬头,对上一张和沈默言有三分相似的脸——只是这张脸更沧桑,眼白泛黄,嘴角下垂,带着常年烟酒浸泡过的颓丧。
沈默言的父亲。
故浅川在沈默言被堵的时候见过他,但眼前的人比上次看见的时候要瘦得多,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密布。
"沈......叔叔?"故浅川声音嘶哑。
男人——沈严——冷笑一声,蹲下来用手机拍了拍他的脸:"别套近乎,给你小男朋友打个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正在拨打沈默言的号码。故浅川猛地挣扎起来,被沈严一把掐住脖子按回墙上。
"急什么?"沈严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烟熏黄的牙,"让他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接通了。
"喂?"沈默言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故浅川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沈严就狠狠拧了一下他打着石膏的手腕。剧痛像闪电般窜上脊椎,故浅川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听见了吗?"沈严对着手机说,"你小男朋友挺能忍啊。"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三秒后,沈默言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要什么?"
---
废弃仓库的灯泡忽明忽暗,在水泥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故浅川被绑在钢管椅上,右手的石膏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青紫的皮肤。沈严在五米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着手机咆哮:"两百万!少一分钱我就剁他一根手指!"
"我没那么多钱。"沈默言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冷静得可怕,"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情况。"
"那就去借!"沈严一脚踹翻旁边的油桶,"你那些竞赛奖金呢?啊?"
故浅川趁机用左手去摸椅子腿——螺丝松了。他悄悄晃动身体,金属摩擦声被沈严的怒吼掩盖。
"......给我三小时。"沈默言说。
"两小时!"沈严挂断电话,转身朝故浅川走来,"你最好祈祷他够在乎你。"
故浅川抬头看他:"你赌博欠的债?"
沈严脸色骤变,一巴掌扇过来:"轮不到你管!"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故浅川舔了舔裂开的唇角,突然笑了:"沈默言不会帮你的。"
"哦?"沈严揪住他的头发,"那我们试试?"
他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冰冷的刀片贴上故浅川右手食指:"先从这个开始?"
故浅川呼吸一滞,但眼神没躲:"你不敢。"
刀锋压进皮肤,一缕鲜血顺着指节流下。
"再猜?"
---
沈默言推开仓库铁门时,故浅川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食指和中指各挨了一刀,血顺着椅子腿滴到水泥地上,积成一小片暗红的洼。故浅川脸色惨白,但看见沈默言的瞬间,眼睛还是亮了一下。
"钱呢?"沈严堵在门口,手里美工刀还滴着血。
沈默言没说话,目光扫过故浅川的伤势,下颌线条绷得死紧。他慢慢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纸袋:"一百五十万,只有这么多。"
沈严抢过纸袋,粗暴地清点钞票:"剩下的呢?"
"需要时间。"沈默言向前一步,"先放他走。"
"当我傻?"沈严冷笑,突然拽起故浅川的头发,"你留下,他回去拿钱。"
故浅川剧烈挣扎起来:"不行!沈默言你走——"
沈严一肘击在他胃部,故浅川疼得蜷缩起来,咳出一口血沫。沈默言瞳孔骤缩,猛地冲上前,被沈严用刀指住喉咙。
"再动一下,"刀尖抵上故浅川的颈动脉,"我就割深点。"
沈默言僵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响:"......好,我留下。"
沈严咧嘴笑了,扔给故浅川一把车钥匙:"停车场有辆摩托,一小时内带剩下的钱回来。"
故浅川摇摇晃晃站起来,右手指尖还在滴血。他和沈默言对视一眼,对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快去啊!"沈严踹了他一脚。
故浅川踉跄着往外走,在门口突然回头——沈默言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白衬衫上沾着故浅川的血,像雪地里绽开的梅。
---
摩托引擎的轰鸣撕裂夜空。
故浅川单手握着车把,右手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甩在风里。失血让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不敢减速——沈严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故浅川猛地刹车,轮胎在沥青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沈默言?
不对。
黑影越来越近,是一辆没开车灯的黑色轿车。故浅川本能地拧紧油门,摩托箭一般窜出去,但失血让反应慢了半拍——
"砰!"
轿车狠狠撞上摩托尾部。故浅川连人带车飞出去,右臂先着地,石膏粉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让眼前一片血红。
朦胧中,他看见车门打开,沈严拎着钢管走过来:"小兔崽子还想报警?"
钢管高高举起——
故浅川用尽最后力气滚向路边排水沟,钢管砸在沥青路上溅起火星。他摸到半截碎砖,在沈严再次靠近时狠狠拍向对方膝盖。
"啊!"沈严跪倒在地,钢管脱手。
故浅川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身后引擎声再次逼近,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刺破黑暗——
"沈默言......"
他喃喃着,倒下的瞬间似乎看见有人从岔路冲出来。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
---
消毒水的气味。
故浅川睁开眼,看见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床头挂着输血袋。
"醒了?"
凛昂的脸凑过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你他妈吓死人了!失血性休克知不知道?再晚半小时——"
"沈默言呢?"故浅川声音嘶哑。
凛昂突然沉默了。
"......凛昂。"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凛昂递过一张字条,"他把你送了过来后就不见了,我也联繫不上。"
皱巴巴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对不起,等我】
故浅川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头看向窗外——
朝阳正从云层中升起,像泼翻的橙红色颜料,把整个世界染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