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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 假如 ...

  •   那周天,凛昂站在故浅川家门口,心中隐隐地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

      故浅川快一天没回他了。

      凛昂抬手按了按门铃,无人回应。

      他只能按密码开门。

      凛昂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故浅川正坐在瓷砖地上,手腕搭在浴缸边缘,血珠顺着指尖滴进水里,晕开一片淡红。

      他愣了两秒,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你……”凛昂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他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攥住故浅川的手腕,指腹压在那道新鲜的伤口上。血蹭了他满手,温热黏腻。

      故浅川抬头看他,眼神涣散,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梦里被拽回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啊”了一声,像是自己也困惑了。

      凛昂的呼吸都在抖。他扯过毛巾死死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捡回手机,拨号时差点按错数字。

      “救护车……”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对,地址是……”

      故浅川安静地坐着,任由他摆布,仿佛这具身体已经和他无关。

      ---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

      凛昂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盯着自己指甲缝里干涸的血迹。他反复回想刚才的场景——浴室的水龙头没关,水声哗啦啦地响,故浅川的睡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上不止一道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新鲜的粉。

      他早该发现的。

      故浅川这段时间总是失眠,半夜起来在阳台抽烟,一支接一支。饭也吃得少,整个人瘦了一圈,校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凛昂问过几次,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挡回去:“没事,就是最近题难,压力大。”

      他居然信了。

      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病人家属?”

      凛昂猛地站起来:“他怎么样?”

      “伤口不深,已经处理好了。”医生翻着病历本,“不过……心理科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初步诊断是抑郁症。”

      凛昂脑子“嗡”地一声。

      “不行......我现在能做什么......对了!告诉沈默言!对!”

      凛昂“你到底在哪?浅川哥他出事了,现在在XX医院”

      ---

      沈默言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推开病房门,看到故浅川靠在床头,手腕缠着纱布,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动静,故浅川转过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像是被烫到似的躲开了。

      沈默言站在门口,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呼吸都发疼。

      “谁让你告诉他的?”故浅川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是冲着凛昂的。

      凛昂站在床边,脸色难看:“你他妈都这样了,我不该告诉他?”

      故浅川不说话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沈默言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避开纱布,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故浅川的手冰凉,微微发抖。

      “疼吗?”沈默言问。

      故浅川摇头,又点头,最后自暴自弃似的闭上眼:“……对不起。”

      沈默言喉结滚动了一下,俯身抱住他。故浅川的额头抵在他肩上,呼吸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不用道歉。”沈默言低声说,“我回来了,不走了。”

      ---

      心理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周。

      故浅川很配合,吃药、做评估、和医生谈话,乖得不像他自己。只有沈默言知道,他半夜会惊醒,浑身冷汗,手指死死攥着床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沈默言就睡在病房的陪护椅上,每次故浅川一动他就醒,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避开伤口,轻轻捏他的指节。

      “睡吧。”他说,“我在。”

      故浅川会在黑暗里沉默很久,然后慢慢回握住他的手。

      ---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故浅川站在医院门口,眯着眼看天上的云。沈默言去办手续,凛昂拎着行李袋站在他旁边,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故浅川瞥他一眼。

      凛昂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以后别这样了。”

      故浅川笑了:“哪样?”

      “就……”凛昂比划了一下,眼圈突然红了,“妈的,你吓死我了。”

      故浅川愣了一下,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知道了。”

      沈默言走过来,接过行李袋,另一只手牵住故浅川:“回家说。”

      故浅川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阳光照在戒指上,亮得刺眼。

      他轻轻“嗯”了一声。

      到家后,故浅川就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沈默言一直默默地将来行李袋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扔去洗。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又要走了吗?”故浅川越说越哽咽。

      沈默言猛地回头,看到故浅川在哭,心疼得不行,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在他额上落了一吻:“我说过的,我不走了。”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故浅川靠在沈默言的肩膀上,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生怕一松手,这人就会消失。

      “先松手好不好?我被你勒死了。”沈默言半开玩笑地说。

      “不松。”故浅川蹭了蹭他的肩膀。

      沈默言拿他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好,那就不松,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故浅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没动。

      沈默言叹了口气,一把把他抱起来,走到沙发上坐着。

      “阿浅啊,我等一下说的话,你听到了不要太激动好吗?医生说了你需要情绪稳定。”他在故浅川头上揉了一把。

      故浅川盯着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让他说下去。

      沈默言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缓:“我爸借了高利贷,他绑你是要威胁我给他钱,帮他还债,我怕连累你,所以带着他走了,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我先跟你道歉,嗯?对不起啊,你可以原谅我吗?”

      “嗯,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当时让我别报警,否则就撕票。”沈默言把头埋在了故浅川怀里,“你也知道他就是个疯子,我不敢想......我没办法思考,我怕......我怕我晚来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报案,我不想再逃避了,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但这事也关联到你,警察应该会找你录口供,你能接受吗?”

      “嗯。”
      “阿言啊,你抬头。”

      闻言,沈默言扬起了头,刚抬头就被眼前这个人堵住了嘴,原来抱着他的手也随之收紧。

      过了一会,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喘着粗气。

      故浅川捧着他的脸:“沈默言,以后不要再有什么事就自己扛,我也是可以帮忙的,不要太小瞧我。”

      “知道啦”

      ---

      市公安局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冷气混着淡淡的咖啡味扑面而来。

      故浅川跟在沈默言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接待处的女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故浅川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有什么事?”

      沈默言把U盘放在台面上:“报案,绑架和故意伤害。”

      ---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走廊的声响。

      故浅川独自坐在口供室的椅子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得桌面上的录音设备泛着冷光。

      "能详细描述一下当天的情况吗?"

      警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故浅川盯着自己映在金属笔筒上的扭曲倒影,喉咙发紧:"那天......我叫了外卖到,所以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外卖到了去开门。"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回忆像锋利的玻璃碎片突然扎进脑海——刺鼻的□□味,反光的手术刀,沈严掐着他脖子时喷在脸上的酒气。

      "后来呢?"

      钢笔在记录本上划动的沙沙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故浅川的指甲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疼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后来......我看到了。"

      走廊忽闪忽闪的灯光。

      全黑的男人。

      还有那犹如死潭的双眼。

      故浅川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他捂住了嘴,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抱歉......"

      警察抬头看他,故浅川已经冲出了门。

      ---

      冷水哗啦啦地冲在脸上,故浅川撑着洗手台剧烈喘息。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睫毛上挂着水珠,像哭过一样。

      他盯着自己手腕上蜿蜒的疤痕,突然想起沈严把刀压在上面时说的话:"你说......我要是把这双手毁了,他还会要你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故浅川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身体。

      "故先生?"是警察的声音,"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不用......继续吧。"

      ---

      重新回到口供室时,故浅川发现桌上多了杯热水。

      他双手捧着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冰凉的指尖。警察换了种问法:"能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故浅川盯着水面摇晃的光斑:"他威胁到沈默言拿钱过来......钱没够,他把车钥匙给了我,后来我打算去报警,但被他发现了。"

      他说得很简略,省略了指甲掀翻的疼痛和肋骨撞上方向盘时的闷响。警察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细节。

      录音设备红灯闪烁,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

      签字笔在笔录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故浅川写自己名字时手腕抖了一下,最后那个"川"字拖出长长的尾巴。

      "谢谢配合。"警察合上文件夹,"有进展会再联系你们。"

      走廊的灯光比口供室温暖许多。故浅川推开门,看见沈默言立刻从长椅上站起来,外套下摆还沾着咖啡渍——他刚才一定很着急。

      "结束了?"沈默言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故浅川点点头,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向前踉跄了一步,被沈默言稳稳接住。

      "回家吧。"沈默言把外套裹在他身上,掌心贴着他的后颈,"我们回家。"

      警局的玻璃门在身后合上,夏夜的热浪扑面而来。故浅川仰头看了看星空,突然想起心理医生说过的话:"这不是你的错,但康复是你的责任。"

      他悄悄勾住沈默言的手指,这次没有发抖。

      ---

      接下来的一个月,警方全力追查这起案子。

      沈默言每天都会接到刑警队的电话,有时候是确认细节,有时候是通知他们去看监控录像。故浅川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能平静地讨论案情,有时候半夜惊醒,浑身发抖地抱住沈默言不放。

      心理医生开的药吃了会嗜睡,但至少能让他安稳几个小时。沈默言把药片分装在小盒子里,随身带着,按时提醒他吃。

      “苦……”故浅川皱着眉咽下药片,舌尖抵着上颚。

      沈默言剥了颗糖塞进他嘴里:“奖励。”

      故浅川含着糖,突然笑了:“你哄小孩呢?”

      “嗯。”沈默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家的。”

      ---

      抓捕行动是在一个雨夜进行的。

      刑警队长打来电话时,沈默言正在厨房煮粥。故浅川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听到手机铃声,抬头看了一眼。

      “抓到了。”沈默言挂掉电话,声音有些哑,“在邻省的高速服务区。”

      故浅川愣了几秒,突然站起来,光着脚跑到厨房,一把抱住沈默言。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结束了。”沈默言轻声说。

      故浅川把脸埋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

      沈严被判了十年。

      宣判那天,故浅川和沈默言都没去法庭。他们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晒着太阳分食一盒草莓。

      “甜吗?”沈默言问。

      故浅川把最红的一颗塞进他嘴里:“你尝尝。”

      沈默言咬了一口,汁水沾在唇角。故浅川凑过去舔掉,笑着说:“确实甜。”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

      故浅川眯着眼看天空,突然说:“沈默言。”

      “嗯?”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告诉我。”

      沈默言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蹭过那道疤痕:“好。”

      ---

      晚上睡觉前,故浅川站在浴室里刷牙,突然发现手腕上的疤痕淡了一些。

      沈默言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看什么?”

      “好像……没那么难看了。”故浅川含混地说。

      沈默言低头,在那道疤上轻轻吻了一下:“本来就不难看。”

      故浅川耳根一热,吐掉嘴里的泡沫,转身勾住他的脖子:“……滚去睡觉。”

      卧室的灯暗下来,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

      沈默言的手臂环在故浅川腰间,呼吸平稳。故浅川悄悄转过身,借着月光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那些黑暗的、疼痛的过往,似乎真的可以慢慢淡去了。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番外 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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