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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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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程知也顶着胃痛到家,他将包放好,就立刻躺到了沙发上。
因为进门也没开灯,所以此刻只剩下依稀月光照到房间内。
周围安静无比,时钟滴答走着,程知也闭上眼睛,想要捱过这阵疼痛。
过了半小时,他还是面色苍白,冒着冷汗,只能忍着痛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了止疼药吃下去,热水滚过喉头,胃里总算是升起了一股暖意。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推送了一条讯息,屏幕的荧光在漆黑的屋子里显得十分刺眼。
程知也垂着眼,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上面赫然显示着来电人——姑妈。
他愣了一下,犹豫着。
他不想接通这个电话,但是如果不接的话,按照他对姑妈的了解,应该会打到接为止......
电话铃声第二次响起来了。
程知也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姑妈。”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非常严厉的语气,夹杂着对程知也的不满。
程知也并不在意这个语气,他垂眼,“因为我才下班回家,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换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今天我看见你妈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程知也的心脏突然跳得非常快,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猛烈跳着,耳鸣声响起,他四肢发晕,险些站不稳。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巴,“......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没有察觉到程知也的不对劲,只是带着一股嫌弃与趾高气昂继续说道,“我看她过的很好啊,骗人家说自己的儿子已经死掉了,结果自己再婚了重新生了个女儿,在那个服装店还被叫做老板娘。”
“自己的儿子明明都快饿死了,但是自己却笑得那么开心,这个女人真恶毒啊,所以我直接上去跟她说你的儿子快被这些债务压死了,而你却一个人逍遥自在,甚至你的儿子连你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够了!”程知也厉声打断了姑妈滔滔不绝地抱怨,他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你为什么要对我妈那样?她没做错什么,是我爸说的如果不放弃我的抚养权他就不同意离婚,我现在怎么样跟她没关系。”
姑妈并没有被他的这番解释说服,“哎哟你这个白眼狼,怪不得都说你是扫把星,杀人犯,谁对你好都拎不清,程知也你别忘了,当时是你把你的弟弟害死的,然后又害死了你的父亲!”
“我们家能收留一个你这样的克星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还敢跟我顶嘴?”
程知也眼前发黑,他不想再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于是不管姑妈还在对面滔滔不绝地指责自己,他立刻按断了电话。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想再回想这些话语,准备重新躺回沙发上休息一会儿,但是手肘一碰,接了开水的玻璃杯一下掉在地上碎成玻璃渣,滚烫的开水立刻沾湿了他的裤脚,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
但是程知也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回头用手将这些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丢掉,随后脱离般倒回了沙发上。
耳鸣渐渐消失了,周围安静地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没在沙发上躺多久,程知也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干净的白纸,然后回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行大字:道歉信。
随后他又想了想,又把这个标题擦掉,重新写了两个大字:遗书。
正准备往下写,但是手机突然又送来几条推送消息,程知也随意地扫了一眼——
是一条关于新一刊地理杂志的推送消息。
他顿了顿,正想把这条消息删掉,但是明明已经很疲惫的脑子却突然回想起今天下午那群大一生说的话。
鬼使神差的,他只是稍作思考,还是打开手机,在搜索框里打下了几个大字——
雪山精灵。
一瞬间,一大堆非常好看的照片出现在眼前,他点开图片,放大,程知也看到了在浩瀚的银河中,几个神似红色水母的闪电在黑色的幕布上跳跃,神秘而绚烂。
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照片,程知也微微睁大眼睛,一个一个地往下划。
搜索框里的词条跳了出来,是地理杂志新一刊的内容,上面标注着最新拍摄的罕见雪山红色精灵,程知也不假思索地点进去。
引入眼帘的,就是摄影人:木鱼,底下写着雪山红色精灵的科普以及一段话——
“生命是一场触摸自然的盛宴,有时我看到雪山,我觉得仅仅是看到雪山也是值得出生的。”
拍摄于:喜马拉雅山脉。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这里的程知也来说,这张照片与文字的震撼程度不亚于重新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他所没见过的世界。
他出神地盯着这张照片,似乎身临其境一般,自己仿佛听见了阵雷的轰鸣声,以及眼前急速闪过的红色闪电。
他仿佛感受到雪花落在自己身上的冷意,漫天山雪呼啸而过,自己就这样独自站在茫茫雪山之中,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考虑。
就像是逃离了这如同一潭死水的现实。
程知也回过神来,放下了正在书写遗书的笔,再度翻看起这些美丽的照片。
翻到最后,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的摄影照片都是一个名叫“木鱼”的摄影师拍摄的。
夜晚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透过纱窗吹了进来,伴随着蝉鸣声,一晚上,程知也将“木鱼”的摄影全都看了个遍,最后他将这张照片选做了自己的手机壁纸。
他趴在书桌上,将铺好的白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他想逃离这样的环境,他想为自己而活。
......
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巨大的闹铃声将程知也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自己五年间从未换过的壁纸,再想到钟榆居然就是木鱼,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曾经的精神支柱突然以“活人”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带了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后的五年里“木鱼”突然销声匿迹,在网上再也找不到关于他的摄影作品和消息,但是在这五年里,每当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这些照片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慰藉。
收起手机,程知也整理好心情,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一推开门,他就看见钟榆正站在走廊上,拿着个相机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程知也一顿,走上前,好奇道,“你在拍什么?”
钟榆指了指这座民宿的房屋结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我突然发现这个民宿的房屋构造特别适合拍照,而且拍出来特别好看。”
说着,他把刚刚拍的照片拿给程知也看。
确实跟钟榆说得一样,拍出来的照片有着独特的藏式风格,还带着一些故事感,让这座建筑物显得十分厚重。
程知也顿了顿,他抬眼看见认真的钟榆,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在拍完那组照片后就没有再拍了。
但是犹豫片刻,他还是没能问出口。
再等等吧,程知也心想,他感觉得到钟榆有不得已的隐情,等钟榆自己愿意开口的时候再问吧。
只是他靠在栏杆上,看到程知也认真地捣鼓这些东西,他不经意地问道,“雪山红色精灵好看吗?”
“好看,我以前很幸运拍到了这样的奇观,”钟榆没察觉到什么,他只是抬头看着程知也,帅气的眉眼弯了弯,“你想去看吗?”
“这东西又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钟榆可不管这么多,既然程知也提了这件事情,那就代表他肯定是想看这个的。
钟榆勾上了程知也的脖子,气息吐在程知也的耳边,“那我们就去找找看,你运气这么好,肯定能看到的。”
灼热又潮湿的气息就在程知也耳边,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耳根子变得有点红。
“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运气好的人。”
“日照金山你第一次来就看到了,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钟榆是个行动派,说要给他们拍摄,当天就开始跟着他们商量想法和拍摄地。
两人本来打算去这里的寺庙转一转,经过这么一事,两人的队伍瞬间壮大到六人组。
“那位小哥能行吗,我看他嘴巴比橙汁儿还乌,”钟榆扭头看见脸色不太好的纪平,提醒道,“如果还在高反的话最好还是卧床吸氧休息。”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注意了一下天气,今天虽然是个大晴天,外面万里无云,但是温度却依然是个位数。
可能是因为昨天下过雨,所以温度骤降,早上那会儿他还特地嘱咐程知也穿严实点。
在这种高海拔地区感冒的话可能会直接演变成肺炎,很危险的。
“没事,”纪平摇摇头,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跟昨天比起来已经红润很多了,“多谢关心,要是撑不住的话我就让文武送我回来。”
纪平都这样说了,钟榆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脖子上挂着摄影机,在检查完所有的设备后,他回过头围着程知也转了一圈,然后死死看着程知也。
程知也被盯得受不了了,他刚想开口问钟榆想干什么,钟榆就打断了他的问话:“秋衣秋裤保暖内衣都穿了吗?”
程知也哭笑不得,“穿了穿了,你放心吧。”
“那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