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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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什么呆呢，”钟榆在程知也眼前摆了摆手，拉回了他的思绪。
“你说什么？”他依稀记得钟榆刚刚好像问了他什么问题，但是自己在走神所以并没有听清钟榆问了些什么。
“明天去格聂神山看看，这个月份虽然还是比较冷，但是说不定那些野草都长起来了。”
程知也听及此，挑了挑眉，“这边的山上还能长出野草？”
在他的了解中，西藏这边的山脉因为海拔高，缺氧缺水，再加上独特的山脉材质，所以野草植物很少能在山上生存。
所以这里的山就看起来光秃秃的。
“在则巴村那边，当地村民因为以农牧为生，那里的土地还是比较适合植物生长的。”钟榆又拿起摄像机抓怕了几张，“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格聂神山也很壮观。”
程知也看向钟榆，仔仔细细看着钟榆的眉眼，发现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年轻男生相比他已经成熟了许多。
程知也笑了，“你懂得真挺多的。”
“毕竟也来过一两次了，”钟榆得意道，“而且专业对口，我大学可是地理专业的。”
说起来，钟榆当时是大几来着？程知也有些记不清了，过往的记忆清晰又模糊，想忘的忘不掉，想努力记住的又模糊不清。
“那你呢？”钟榆又接着说道，“标本师的话，学的动物医学？”
程知也摇摇头，“我学的数学。”
一个跟标本师毫不相关的专业。
这倒是出乎钟榆的意料了。
因为程知也对于各种动物的构造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至少是仔细学过相关知识才行的。
程知也看出了钟榆的惊讶，他也知道钟榆为什么惊讶，他解释道，“学医的沉没成本太大了，我当时没有这个条件，关于这些东西的知识都是自学的。”
“成为标本师也只是......偶然罢了。”
“钟哥，程哥，”钟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纪语琴打断了，她指了指前方的寺庙，“可以帮我们四个拍一张大合照吗？”
纪语琴今天一直都很开心，她快乐地挽住方宁的手臂，说道，“难得出来一趟，以后说不定都没机会了，所以我还是想多拍点合照给他们留个纪念。”
程知也站在旁边，敏锐地察觉到纪语琴的弦外之音。
什么叫做“给他们留个纪念”？
他不知道钟榆察觉到没有，但是在纪语琴说完这句话后，前面几人的脸色似乎都黯淡了一些，不明显，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钟榆倒是笑了笑，似乎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猫腻，“这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拍出好看的人生照片，”他一边低头调了调相机的参数，一边说道，“不过你们以后都不打算出来旅游了？”
这只是一句寻常的寒暄，但这一瞬间，除了纪语琴以外的三人都沉默了。
只有纪语琴还是那副高兴的样子，她咯咯地笑着，“我也想呀，但是我得癌了，胃癌，这次旅行完又要开始化疗了，不知道化疗后的身体还能不能再让我旅行。”
程知也一顿，他知道纪语琴一定是生病了所以其他几个人才带她出来散心，但是他没想到得的病竟然是癌症。
似有所觉，程知也看向钟榆，没想到与此同时钟榆也看向了他，两人目光相交碰撞，程知也又立刻移开了目光。
他又想起了自己写的那封遗书。
她这句话说完，似乎也察觉到周围人的低气压，于是纪语琴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就是一个癌症，我还没死呢哥哥你们哭丧着个脸干什么，等我死了你们再哭还差不多，现在先把眼泪保存起来好吗？”
“呸呸呸，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你会长命百岁的，知道吗？”纪平捏了捏纪语琴的脸蛋，“不许乱说话。”
纪语琴倒是无所谓，她把几人拉在一块儿，自己做了个鬼脸，“钟哥，刚刚的照片拍下来了吗？”
钟榆点点头，“拍下来了，你放心。”
纪语琴欢呼一声，“你们哭丧着个脸真的很丑，所以我一定要把你们的表情拍下来。”
程知也静静地看着，没说话。
......
几人今天将这里的寺庙都逛了逛，他们还特地去转了经筒后才回了民宿。
回到民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几人招呼一声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钟榆将今天的照片导在电脑上，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修后期，程知也躺在床上，静静地发呆。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纪语琴。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着来开门的程知也，笑了笑，“程哥，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既然纪语琴有事找他，程知也点点头，跟屋内的钟榆打了声招呼，就掩上门跟着纪语琴出去了。
因为这里的海拔很高，在这里住着的旅行者为了防止高反，大部分都睡得很早，所以两人特地找了个无人的露天阳台。
也许是因为这里氧气稀薄的原因，所以夜晚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一阵凉风吹过，纪语琴裹紧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外套。
“我......”纪语琴顿了顿，卡壳了一会儿，程知也没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他看着纪语琴，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所以程知也勾了勾嘴角，抬手轻轻揉了揉纪语琴的脑袋。
这个举动似乎给了纪语琴很大的鼓励，她抬起眼看向程知也，“我可以找你聊聊天吗，哥哥还有方宁他们都很担心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心里的压力比我还大，所以......”
程知也明白纪语琴想要说什么了。
他也明白纪语琴为什么会来找他聊天。
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没办法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他知道纪语琴迫切地想要一个能倾诉的人。
“而且我觉得程哥你也不会给我那些无用的安慰，”纪语琴接着说道，“所以我只是很想找人说说话，当然程哥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的。”
程知也靠在栏杆上，听到纪语琴这么说，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听到程知也这么说，纪语琴放松似的笑了出来，随后她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如果我没有得癌该多好。”
她的语气跟白天相比沉闷了许多，“以前和朋友开玩笑，说自己活着也好死了也行，但是等到自己真的得了癌症的时候才发现死亡根本不是一件能轻松接受的事情。”
“我的爸爸早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一个人靠着那些微薄的薪水把我和哥哥拉扯大，好不容易等我哥毕业了有工作了，我又生了这种病，”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还是印戒癌细胞。”
她深深呼了口气，用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点闷，“虽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生命快要结束的事实，但是我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一直去努力接受这件事情。”
“我有时候在想，要不放弃治疗算了，家里的钱本来就不够，如果为了我这个几乎无法痊愈的癌症再花费那么多积蓄，或许还要去借钱，我觉得一点都不值得。”
“这次来西藏旅游也是我妈妈让我哥带着我出来散散心，让我调节好心情后回去化疗，但是我......”纪语琴卡壳了一瞬，“但是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我一直不敢和我哥哥他们说我的想法，因为他们一定会觉得我的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他们希望我活着，可是医生说了就算化疗，我也最多再能活一年，程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程知也沉默了一瞬，“那你还想活下去吗，我指的是进行化疗以后的活法。”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化疗后的身体副作用有多么大，也许会很痛苦，也许会超出自己的心里承受范围。
“我想活着，但我不想痛苦的活着，我更不想因为我的病而让家里负债，让他们痛苦，我.......我还决定等这趟旅途结束后，就向方宁提分手，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死在这趟旅途中也不错，这里风景这么美，死在这里也挺好的。”
程知也应了一声，呼出一口白气，眼神深邃，“是啊，这里风景这么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安葬地。”
他转头看向纪语琴，“我有时候跟你的某些想法是一样的，所以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他勾了勾嘴角，“很哲学的一个问题，我想了十多年了，但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你觉得化疗真的很痛苦的话，不妨抽个时间好好跟纪平还有你妈妈聊一下，让他们听听你的想法。”
又一阵寒风吹过，吹得纪语琴额前的发丝飞扬。
“我明白了，谢谢你程哥，”纪语琴笑了，这次的笑是释怀与放松的笑容，“跟你聊过以后果然舒服很多，我的直觉果然没错，我会好好跟哥哥他们聊聊的。”
程知也摆摆手，“我只是当了一个倾听者而已，这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