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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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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我准备着复学，已经离开校园许久的李坚拿着手机查南县城区内几个学校的情况，想着要帮我转学去哪所学校。
其实我自己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城区内一共就五所初中，升学率靠前的那两所想进去可不那么容易，要先参加笔试，笔试合格后还要再去面试，面试合格了才能够入学。
我在星城上初中的时候成绩就只能算中游，现在又好几个月没有学习，我根本没有信心可以通过考试。
另外三所初中升学率一般，生源也一般，交钱就可以上。其中一所就在百花小区附近，走几步路就到，学校里的学生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
“哥，附近不是就有所初中嘛，我转学去那就好了。”我枕着他的膝盖，举着手机玩数独游戏，“离得近多好啊，你天天都能见到我。”
“不行，十一中教学质量一般。”李坚果断地摇头。
“可是教学质量好的初中我也考不上啊，”我把手机丢到一边，坐起来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诶呀，你就答应我吧。”
李坚被我摇得晃来晃去，嘴角微微扬起，清一下嗓子说，“行吧。”
十一中教学质量一般，一般到我这么久没上学了还能在300人参加的年级分班考试中考到第三十二名，英语单科更是考了年级第一。
十一中一个年级七个班，其中一个重点班，剩下六个平行班。
分班考试前三十名被分去重点班，剩下的就按名次随机分到平行班。我被分去了初二四班，因为成绩是班上的第一名，我被老师委以班长的重任。
我的班长当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班上的同学心思大多不在学习上，老师也不勉强，按时上课，下课铃响就立马走人，整个班级从老师到学生都是得过且过。
唯一让我有点为难的是班上的一个女生陈然，她是逃学的常客，平时我得随时注意着她的动态，以防一个不注意她就逃学溜走了。
我对陈然的影响算不上太好，我因为把她逃课的事情告诉班主任曾被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鼻子骂。
被骂过之后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她逃课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有一次逃课她过了两天都没有回学校，我有点担心，还是把这事和班主任说了。
正眯着眼睛睡觉地班主任被搅醒，骂骂咧咧地开着摩托车载我去她家找她。
陈然家在城边村，和她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们到她家的时候，她家大门紧闭，没人在家。
班主任熟门熟路地把摩托车挺好，带着我去村口小卖部找她奶奶。
她奶奶在和人打麻将，坐她对面的老人看我我们过来，立马给她使眼色，“嘿，你孙女老师又来了。”
陈然奶□□也不回，“来就来呗。”
“阿姨，陈然又逃学了，她回家没有。”班主任把Polo衫的扣子解开，从小卖部冰柜里拿出两支绿豆冰棒，把其中一支递给我，“热死我了。”
“没回来。”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哪晓得，她就是给野腿子，八万！”
“不要，”坐下家的摸张麻将又打出去，看陈然奶奶一眼，笑着说：“一个大姑娘夜不归宿还能去哪儿，肯定是去和那个男人出去玩了。”
孙女被人这么说了也不生气，陈然奶奶还高兴地接腔：“诶哟，那最好是个有钱男人，别在外面倒贴。”
“哈哈哈……”围坐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一旁的班主任把冰棒吃完，又拿了瓶冰水，付完钱带着我离开。
“老师我们就这么走了啊？”我跟他后面问。
“不走留着吃饭啊。”
“可是还没有找到陈然。”
“先回去报个警呗，我反正该做的也做了，她奶奶自己都不担心你操什么心。”
我不敢说话，但心里其实是真的有点害怕，毕竟我没有及时说她逃学的事，万一她要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我心里多多少少会愧疚的。
我回家把心里的顾虑跟李坚说了，李坚揉着我的头安慰我：“可能她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呢，学生没什么钱，她肯定也走不了太远，再说你老师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陈然过了半个多月终于出现了，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她的反常让大家好奇极了，大家背地里偷偷猜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谜底就揭晓了——她怀孕了。
那天快上晚自习的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往教室走，我拿着校牌从校门口进去，远远就看到文化长廊那里挤满了人，人群中间围着的是陈然还是有她父母。
她爸爸揪着她的衣领正用大喇叭喊：“你们那个王八蛋把我女儿搞怀孕了？给我出来！”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很快学校领导和保安都来了，班主任也被叫过来了。
班主任挤进人群里面，安抚陈然爸爸的情绪：“诶呀，这里人多，你们不要再闹了，有什么事可以私下说。陈然已经长大了，你们要顾及她的面子和自尊。”
“面子？自尊？她孩子都搞出来了还要什么面子，？要什么自尊？”陈然妈妈恶狠狠地推了一把陈然的头。
班主任还在和他们交涉，其他的老师和保安把周围围起来的学生都给疏散开，“别看了！别看！”
班主任带着他们去了办公室，我进去交作业时看到学校领导都在，在多方施压下陈然咬着唇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她男朋友是谁。
她爸气得又要打她，被领导拦下来了。
“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他们沟通得如何不得而知，但是陈然现在肯定是不能上学了，陈然回到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爸爸插着手骂骂咧咧的，她妈妈鹰一样地扫视着教室里的男生，看谁都怀疑。
“你奶奶真没说错，赔钱货，你就这么缺爱？！”
原本闷声不说话的陈然被她爸这句话刺激到，突然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指着她爸的鼻子激动地说：“我就是缺爱，你们不能给我的爱他能给我！”
“你说什么？你敢指我！”她爸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陈然一口咬住她爸的手，她爸疼得直抽气，赶紧把手给松开了。
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然忽然冲出教室，没有一丝犹豫地翻身越过栏杆从三楼跳了下去。
我和几个离走廊近的男生女生追过去想要拉住她，但是来不及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
陈然头先着地，头骨撞击地面令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脆响，鲜血立马一股一股地从她的口鼻涌出来。
“啊啊啊！”楼下尖叫出声。
救护车很快就过来把她拉走了，地面留下的那一滩血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整个教学楼就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都在议论陈然的惊人之举。
这事对我的冲击太大，陈然瞪大双眼，口鼻出血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下晚自习回到家我都没有缓过来。
“怎么了，吃饭还心不在焉的？”李坚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逃学的那个女生吗？她跳楼了。”
“为什么？”
“她怀孕了，今天她父母压着她来着学校大闹了一场，当着大家的面用各种难听的话骂她。她一直没有还嘴，可是她听到她爸骂她缺爱以后，整个人暴起，突然就跳楼了。”
李坚把筷子放下，安静地看着我，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我本来是有点讨厌她的，可是今天我却突然好心疼她。我不是说她早恋怀孕是对的，只是我觉得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有原因的，如果她的家人给予她足够的爱，教会她什么才是‘爱’的话，一切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我戳着米饭，有些难过地问李坚：“哥，你说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没有为什么，爱人其实是很稀缺的能力，很多父母不是因为爱才去创造一个生命，很多小孩也不是因爱而生。”
李坚话说得感性，“缺爱长大的孩子，一点点好就能给感动，然后被引诱着在错误的年纪做出错误的事情。”
“嗯，”我点头，有些悲观地感慨：“所以人从投胎出生那一刻起命运的方向就决定了一半，可既然这样，那些注定一生颠沛流离的人，他们又何苦要来这世上走一趟呢？如果有得选的话他们会愿意降生吗？”
“不要纠结这些了，难得糊涂，”李坚往我碗里夹菜，“命运没到头前咱也没法预料，当下吃饱喝足才是最简单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