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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我想我应该是生病了,在医院住院时有药物抑制没感觉,现在后遗症慢慢地出现了。

      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能动性,整个人没有精力和兴趣再去做任何一件事,连好好地收拾收拾自己都做不到,每天蓬头垢面的,李坚出门时我什么样,回来时我就还是什么样。

      李坚看我这幅模样眼神复杂,什么也没说,只是任劳任怨地把我从床上半抱起来,让我靠着他,然后用梳子轻柔地把我炸毛的头发梳理好。

      我每次看着李坚抓着我的头发神色专注的模样,心里都无比地愧疚,李坚那天在楼道抽烟的身影在我脑海中回旋,如果没有我,李坚的生活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是他的累赘。

      我钻进了牛角尖,许久没有做过的噩梦又缠上了我。

      我想我病得越来越严重了,我开始产生幻觉,任何一个东西在我眼里都会慢慢幻化成刘志成拿着刀的模样,噩梦与幻觉交替出现,我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每天都像是在悬崖边走钢丝。

      我的身体也开始疼痛,痛感是从骨头缝隙里传来的,折磨得我无法睡觉。

      在身心双重痛苦的双重夹击下,我经受不住终于崩溃了。

      我产生了寻死的念头。

      明明在刘志成的刀下时,我拼尽一切都想要活下去,可现在我却又一门心思地想要寻死。

      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向死而生,可是我的理智大部分时候都出走了,我只能通过自残来换回它,慢慢地我手臂上都是自己划出来的伤疤。

      最严重的一次,我在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大口子,鲜血一股股地涌出来,我看着只觉得浑身畅快,我早就受够了被情绪掌控的状态。

      血液滴到床边李坚精心打理的向日葵上,给原本明媚的花朵染上一抹妖冶。

      色彩的冲击让我出走的理智回归,我掐着手腕冲进卫生巾,胡乱扯一大把纸捂住伤口,想要把血止住。

      我不能这么草率地死,至少不能死在李坚的出租屋里。

      幸亏没有伤到大动脉,我赶在李坚到家前把伤口处理好,用衣袖小心翼翼地遮好不让他发现。

      这一出让我“老实”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寻死的想法又卷土重来。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收拾好自己,出门踏上自己的第二次寻死之旅。

      这次自杀的地点和方式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我不能死在出租屋里,这会让李坚的容身之所变成“凶宅”,我也不能随意地在外面挑个高楼跳下去,街上人那么多,我自己想死就算了,不能祸害别人,所以我决定去无人的地方自杀。

      我去到靠近乡下的一个野湖,把鞋子脱下来放到一边,下水往湖中心走去。

      湖水越来越深,我的脚慢慢碰不到地面,我放松身体让自己仰躺在水面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沉下去。

      “喵~”

      我睁开眼,一只橘猫在我身边,正用湿漉漉的脑袋蹭我的脸。

      “小猫?”我蹬腿浮起来,把它抱进怀里,“你怎么在这里?你还会游泳?你是家猫还是野猫?”

      “……,喵~”橘猫蹭蹭我的手掌,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人真的是非常奇怪,上一秒我还坚定地想要去死,可是这一秒却迫切地想要带这只可爱的小猫回去给李坚看。

      我这么想也的确这么做了,我把它抱回去,带着它一起洗了个澡。它在湖里游刃有余,但是被我按着洗澡的时候却挣扎个不停,杀猪一样尖叫。

      “好啦好啦,把毛擦干就可以了。”

      橘猫洗完澡,跑出去在屋子里跳上跳下,一头钻进阳台的山茶花盆里晒起太阳。

      李坚晚上九点多回来,看到蹲在门口迎接他的一人一猫,惊得手里的菜都掉了。

      “你,你怎么起来了?”李坚把菜捡起来,惊喜地垂眸对我对视,“这猫是?”

      我仰脸冲他笑,“我在外面捡的。你看它像不像小猪?”

      “像,都一样胖乎乎的。”李坚蹲下来摸摸橘猫的肚子。

      “不知道小猪现在怎么样,你有再见过小猪吗?”我问李坚。

      “小猪走了。”李坚表情僵住,“大伯说小猪在过马路时被一辆车给碾过去了,怕我知道伤心姨外婆一直瞒着没告诉我。”

      牵涉到死亡的话题说出来过于沉重,曾经挤在李家村的老木屋里看春晚庆祝新年的四人一猫转眼就只剩下我和李坚。

      命运的大手轻轻一挥,徒留下靠着回忆过活的人痛苦一生。

      我们默契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李坚起身去厨房做饭,我抱着橘猫计划着给它做个小窝。

      我找来纸箱和旧衣服给橘猫做了个柔软的窝,它晚上安稳地在里面睡了一觉,第二天一起来突然就暴躁地把窝又抓又咬地给弄坏了。

      我抓住它恶狠狠地问它怎么了,它不怕我,反而朝我龇牙咧嘴地哈气。我也不能真的把一只猫怎么样,只好放开它去收拾它弄出来的烂摊子。

      我这边收拾,橘猫在那边东翻西跳,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它给翻出来了。

      趁着我开门拿垃圾出去的空当,橘猫“咻”地一下钻出去,跑下楼不见了。害怕它别在街上被车撞了,我赶紧去追。

      橘猫目标明确地往我遇见他的那片湖跑,好几里的路它跑得轻轻松松,到地了就爬下来舔自己灰扑扑的爪子,悠闲得与在出租屋里抓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猫。

      我喘着粗气走过去想质问它为何两幅毛孔,突然另一个方向一个女生跑过来激动地抱住它,带着哭腔地问它死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坏点点!”女生抱着小猫嚎啕大哭。

      我还以为橘猫是野猫,没想到竟然是有主人的,还害得人家担惊受怕这么久。

      我尴尬地背过身去,不敢直视哭得伤心的女生,趁一人一猫不注意悄声离开。

      我回去继续收拾一团糟的屋子,李坚用来装衣服的编织袋被橘猫的爪子划破,里面的衣服都被翻出来了。

      我把衣服捡起来扔进卫生间的水桶里,用洗衣粉泡着,等着洗干净后再收起来。

      一个蓝色文件夹也从编织袋里被翻了出来,里面的纸散开,我一张张捡起来放回文件夹里。

      我边捡边大致扫了一眼,里面有汽修厂给李坚开的工资条、有李坚去医院的病历单、有李坚买东西给开的收据……

      我试图从这些东西拼凑出李坚这些年的生活。我其实有主动问过他,但他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李坚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但我还是如实把橘猫做的“坏事”告诉了他。

      “那个文件夹我帮你整理好放回去了。”

      “啊?”李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他点点头,“哦哦,谢谢。”

      “哥,你真的不和我说说吗?你这些年的生活。”我叫住要去阳台做饭的李坚。

      “就是鸡毛蒜皮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我想知道。”

      李坚把手里的菜放下,坐在凳子上仰视着我。

      房间没开灯,黑暗中我们无言注视着。

      良久,李坚缓缓开口:“初中毕业后我就没有再上学了。我去了一家汽修厂当学徒,那老板又抠又坏,总是拖欠工资。”

      “我在那里上了一年多的班,没想到老板竟然偷偷卷钱跑了,工资也没发,债主都找到厂里来了。有经验的师傅都提前把厂里的东西给搬去买了,就我傻乎乎的啥也没拿,还因为没跑得及被老板债主叫来的混混给抓住揍了一顿,肋骨都断了一根。”

      “那群混混被警察抓了,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不仅工资没要回来,还倒贴进去医药费。”

      “后面我又去了超市干收银。收银工资低,我觉得长期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攒了钱就想着还是要去学门技术。”

      “我曾经比较要好的一个初中同学给我介绍他表哥办的IT培训班,说是学完包就业。”

      “我也是被骗了不长教训,轻信了他,交钱就去学了。我在培训班每天就学怎么拍视频、剪视频,还学点很简单的编程。”

      “学了半年我想着终于可以上班赚钱了,结果培训班的老板人都联系不上了,那个初中同学也没影了。”

      “那时我身上就几百块钱了,不夸张地讲真的是要去睡桥洞、喝西北风了,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姨外婆又去世了。”

      李坚低头扣着自己的指甲,“我去参加了姨外婆的葬礼,本来以为有机会见你的,还特意给你买了个书包,但是你没来,我只好把书包转交给刘志成,托他帮我转交给你。”

      “参加完姨外婆的葬礼回来,我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新工作,就是在现在这家理发店当学徒。”

      “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太痛苦了,所以我不愿意提及。”李坚笑起来,“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看着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李坚慌张起身搂住我,嘴里笨拙地安慰道不哭、不哭。

      “对不起……”我头抵住李坚的肩膀痛苦万分,“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我们小韧才不自私呢。”李坚摸着我的头,“你看你非要问,我说了你又哭。”

      “小韧,你知道吗?”李坚把我的头抬起来,“我过得再痛苦都没有想过要放弃生命,因为我相信只要活着一切都会有转机。我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的存在,我就什么都可以忍受,我坚信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所以我请求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李坚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态,我看着他如同蒙上一层雾的双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他。

      在这个坦诚相待的夜晚,我依旧没有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但是我有了不能死的理由。

      我是被需要的,我是被李坚需要的。

      答应了李坚要好好活下去,我试图出门去找一份兼职,李坚知道后身体力行地给我加油,每天出门前帮我把水、遮阳伞还有中午的便当准备好。

      但是找兼职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第一天走进一家奶茶店,还没等店长开口问,我自己就揪紧书包背带扭头跑了。

      在家封闭太久,连和人说话我都不敢了。

      我跑进一个小巷子里蹲了许久不敢再去尝试,最后把李坚给我做的爱心便当掏出来吃完拍拍屁股回家了。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这样,过了一周我鼓起勇气终于迈出第二步,敢上前和人说话了。

      “你好,请问你们店招兼职吗?”我扭捏地问戴着口罩的奶茶店老板。

      “不招。”老板抬头轻飘飘看我一眼。

      “哦哦,好。”这一句已经把我这些天积攒的勇气都耗光了,我逃似地又跑走了。

      天气慢慢热了,我在外面每天逛得一身汗,不过好在半个月后我在一家卤味店找到了兼职。

      卤味店的工作比较轻松,只要帮客人挑的菜拌好称重收钱就好,不需要和客人多说什么,我做了几天慢慢也算得心应手,甚至开始享受起这份工作。

      要不是工资太低,我恨不得干一辈子,我想我的性格注定只适合做这样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

      我在这里做了三个月,总共赚了五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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