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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独属于夏夜的闷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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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祈年年“败”了。
体育馆就离学校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就这样她就被扣在校门口了。
临到校门仅100米的距离,她的妈哟,一个电话就拦下了。
拦下了她“小小叛逆”的“战火”。
哈哈,甚至连“战场”的门都没碰到。
祈年年在电话里和妈妈一连串滑跪、解释、保证、立誓,同一套动作再丝滑复刻到班主任的身上。
终于得以脱身。
她虚弱地爬回教室,无力地瘫在晚自习的座位上。
有人回头看向她这边。
是向好。
祈年年挑眉微笑say hi,表示自己ok的。
想带电话里老妈还说:“你怎么就不向着向好好!”
啊啊啊啊,向好好,祈年年的笑点总是这么奇怪。
向好投来疑问的目光。
她才稍微正色,点点头。
这好像是向好第一次回头看她。
班主任走进来巡堂。
祈年年妙计袭上心头,自己今晚可是请了假的呀!
再怎么说,她都要回宿舍休着,大周末的,少做一次测验也没什么!
他们学校周末只放半天,就这么可怜吧唧的和蚂蚁尿一样少的休息时间,周日晚上还得回来写测验题。
不要啊……
激情争取了一番,加之保证老妈那边她来安抚,祈年年溜之大吉。
她的宿舍在顶层,站在小阳台的边上,还能听到一些演唱的声音。
南方的夏夜,即使有风,还是非常非常闷热,汗水粘粘的一大坨糊在脸上,妆容早就脱光了。
祈年年把刘海全都抓到脑后,让传来的阵阵旋律和带着热浪的风都和自己的皮肤相近。
不用呆在教室的周日晚,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特别了。
一个身影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吓得一抖。
“你怎么总是没有声音地出现?”祈年年笑着说。
是今天帮她化妆的女孩。
第一次在卫生间、第二次在社团活动室、第三次是她的宿舍,向好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进她。
“我看你走出教室了,就猜到你肯定要来听音乐节的。”
“啊呀,我都没去成,只能再这里听听啦。”祈年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佯装洒脱。
其实心里还是遗憾的,但从小到大都这样过来的,自己看起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或许是早已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埋藏在心底了。
她似乎很久都没说出过自己真正的需求了。
她也不想被人看穿。任何人。
她笑得很阳光很肆意,正巧一句歌词唱了起来:“此刻我非常需要你……我会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
跟唱完这一句,祈年年停下来,下一句是:“因为我想要你明白,你就是我的一切……”
她没有跟唱。她很喜欢这首歌,唯独这一句。
一是妈妈总说这句话,这句话响起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二是因为……
二是因为,她从来不认为谁是谁的一切,她不想要,也从不相信。
耳边却响起了这首歌之外的歌唱声。
向好。
祈年年心里暗自感叹,向好的名字可真会取,一切向好。
向好向好,什么都好,就连唱歌都那么好听。
她闭上眼,任由歌唱声拥抱自己。
再次睁开眼,对上那双流转五光十色的瞳孔。
祈年年发现,几个小时前,她幻想和向好一起看音乐节的画面,和此刻诡异地有了交叉重影。
没有人潮鼎沸、没有炸耳的音响、没有热烈的气氛,有的是清亮合耳的音色、手心冒汗却还交缠在一起的双手、彼此毫无顾忌的尖叫和大笑……
祈年年好像悄悄撕开了什么。
下一秒,舍管阿姨的超强高倍手电直直打在她俩脸上。
堪比演唱会灯光聚焦在幸运的帮唱观众。
“你们哪个班的!”特有的鸭嗓狠狠戳爆祈年年的脊梁骨,她拽着向好秒蹲在地上。
又把她拉到门后躲着。
向好这种模范乖乖好宝宝的形象!一看就没干过这种“坏”事,祈年年都想好了,到时候被抓了自己就一人扛着。
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了,你是怎么不用上晚自习的?”
“我和老王说我生理期回来休息。”老王就是咱老班。
也就是说……
整栋楼就两个人被刚刚的手电警犬抓到,这两人还正好占了请假名额。
一查就秒。
祈年年开摆,随缘吧,听天由命。
舍管阿姨的手电就猛扫了过来。
窗口全亮,大打开的门洒了一条笔直的光线捅穿屋内。
有点像谁家老鼠洞被太阳光意外普照了。
而躲在门后的老鼠人瑟瑟发抖。
其实被抓到也没什么,祈年年这种事没少干。
睡过头、藏零食、藏手机、点外卖,祈年年早就轻车熟路。
当然她都是点到为止,也没犯大过错,加上“油嘴滑舌”和成绩不错,她几乎没挨过什么大批评。
更何况那些都是她的必要需求,如果晚上学了一天还没能玩会儿手机放松一下,她真的会走上不归之路。
可能大家都有比较健康的疏解方式,但她就只有最原始、最被视作低质、被老师家长鄙夷的放松方式……玩手机……是她的人生挚爱。
思绪飘远了,回过神时阿姨竟然还在这层楼巡视。
看来她铁了心了要抓到人。
还是那句话,她被抓没事,但向好一定不行。
要是她俩一起被抓,向好一下子心态遭不住,影响了成绩。
那就是她把万年老大的成绩拉下神坛!那她岂不是要被骂心机绿茶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坏女孩了,沦为千夫所指!千古罪人!
最主要的还是——她真的真的不想让向好难堪。
人家在她晕倒的时候背着她去医务室、要逃课的时候帮着化妆、察觉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还特意来宿舍陪她,她真的不能不讲义气。
向好的睫毛微颤,鼻尖浸起细密的汗水,手掌捂着嘴,细长的手指好像在克制着什么。
祈年年又想起那个周六晚上。
她躺在医务室床上的时候。
半夜没有值班医生,医务室上了锁。
向好把她放在门外的公共座椅上。
正巧她恢复了点意识,抬起眼皮看到向好鬼鬼祟祟翻翻地毯、掏掏花盆、摸摸窗台,最后在窗沿缝隙里抠出备用钥匙。
空荡荡的医务室,向好找了张床把祈年年放下。
失重感袭来,祈年年再次晕了过去。
她有感觉到自己应该是低血糖了。
休息不够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很容易引发低血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瞪瞪再次撑起眼皮。
她右侧躺在床的一半,另一半床躺着的竟然是向好。
不知道向好为什么躺进来,她猜是可能向好怕自己没人照看吧。
借着月光,她看到向好微颤的睫毛,看起来睡眠很浅。
鼻尖带着一点点薄汗,衣领却是被汗水浸湿了,微微反着光,看来是背着她赶过来时流的汗。
目光越过向好,床边桌上放着一小杯水,旁边还有一小板药片,估计是向好给自己吃过药了。
意识慢慢清明,困意缓缓涌上。
她最后看了会儿向好,帮对方掖了被子,就睡过去了。
最后那一眼看到的向好和此刻一样,微闭着眼轻轻发抖的模样。
祈年年清清嗓子,直了直腰,正要走出去。
冷光一扫,手腕却正好被眼前人拽住。
向好的眼神很严肃,还带着点轻微的怒意。
向好很好懂,就是在警告祈年年不许出去。
她的手腕都要被向好掐出红痕了。
后来的向好,生气也好、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兴奋也好,都喜欢弄弄她的手腕,揉、掐、捏、抓、按……简直成了向好情绪最直接的传感处。
冷光闪了N个回合,舍管阿姨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顶层。
祈年年的两条腿都站麻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似的把两条腿挪出来。
有这种职业素养和拼搏精神,我们舍管阿姨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向好走出宿舍门,一脸认真对祈年年说:“你下次不许一个人顶着。”
快走远了,她还要折返回来,再补充一句:“想都不许想!”
祈年年笑嘻嘻地应下:“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三次相熟的契机堆在一起,怎么着也该轮到她们熟起来了吧。
但她和向好就是如此微妙。
她们又很久很久没有再次对话过。
换作其他女孩,早就一起打水、去食堂、去卫生间,分享八卦和秘密,课间、上下课一起走,再慢慢变成好朋友。
在其他人的眼中,她和向好最密切的距离,只有成绩排行的时候挨着。
其余时间看起来近乎陌生人。
祈年年并不觉得奇怪,毕竟高中生嘛,学业才是第一位,可能很多人并不把人际关系这一项归到自己的高中生活里。
祈年年身边不缺朋友,她也无意中观察过向好,她是典型的走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风格,谁都能聊两句,但也从不主动和谁交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全身心专注于学习吧。
成绩这么好,那是人家应得的。
但她有没想到,和向好的再次交集,竟然是“学习”这件事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