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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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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门三声，便看见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缓缓开了门，只见他左眼微闭，似有些睁不开，而右脸之处，却似被狗啃兔食过一般狰狞。
宋襄子急急上前，身躯微弯，双手作拱，“海伯，劳烦你开门了。”
老人用他那只尚且能辨别的眼睛打量了一眼，见到宋襄子身后木然站着的两个阴魂，森森然笑道：“这次的货色要是不好，胡姑可是要撵人的。”
“我自是知晓胡姑脾气的，你且帮我上去通传一声便可。”说完将自己兜里仅剩的十枚硬钱塞入老人皱巴巴的手中。
老人掂量着手中硬钱的分量，虽然有些不太满意，可还是说道：“你是个懂规矩的，就在这等着片刻，我去去就来。”
小门吱呀吱呀被草草关上之后，宋襄子等三人就被留在了门外，金月府繁华异常，靠近主街的地方烟火通天，与此处黯然落寞倒是对比鲜明。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尖锐的女声传来，“你这老货，给我说得天花乱坠，要是入不了我的眼，可小心了你的皮。”
急匆匆一阵脚步，海伯不敢有半分怠慢的迅速开了门，其后走出来一个身着海棠花锦绣长裙的妇人，长髻云垂，红云满面，虽然体态臃肿了些，可是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一颦一笑无不引人注目，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和几个仆从。
“胡姑安好。”宋襄子笑道。
“给我看看苗子吧！老娘待会儿还要回去招呼客人呢！”胡姑轻拢云髻，却是懒得看宋襄子一眼。
宋襄子退下半步，随后让那两名阴魂露出面容来。
“不错，不错，端的是面容清秀，姿态挺拔，这次你倒是有眼光。”胡姑左右查视，仔细打量，时不时的往两名阴魂身上捏上一捏，或者拨弄着两名阴魂的脸颊。
不知是香气浓了些，还是胡姑的手劲大了些，只见其中一位少年突然间清醒过来，左右环视了半天，只听他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
胡姑道：“什么地方？自然是销魂蚀骨之地，千金买笑之所。”
看着高阁之上迎风欲坠的灯笼，时不时从阁楼深处传来的莺歌燕语，少年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等风月场所，你们抓我过来做什么？”
“做什么？”胡姑忽然捏住那少年的下颌道，“你这等姿色，若是加以调教，定能为我金月阁增金进银。”
“什么？”少年显得难以置信，一时之间惊慌失措，却步后退，隐隐欲逃。
而宋襄子早已绕到其身后，止住了他的退意，那少年见状赶紧绕开，可刚往前，却又被胡姑身旁的奴仆给拦了下来。
“你......你们？我乃周国淮候之子，你们这些卑贱的狗东西，安敢抓我？”少年怒目而视，眼底仿若有一团燃烧的火焰。
胡姑和身周的一众奴仆却是大笑。
随后胡姑莲步轻移，居高临下的俯视少年道在：“都到了阴朝地府了，还妄谈什么身份，在这里，我为尊，你为卑。”
“你......”少年很想辩驳，可是看着周遭嗤笑的人群，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你放心，你这等姿色，既入了我金月阁，那自然是亏不了你的？”
少年闻言愤慨而道，“你休想，我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即便是死，也不让你这等贼人得偿所愿。”
胡姑闻言，笑容却是越发灿烂，“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戏言了，死了也还端着身份架子，听上去倒是个硬骨头啊，不过既入了我金月阁，是生是死的，哪还由你作主呢？”随后只见她脸上笑容忽然凝住，冷声道：“你若是听话，便不会有你的苦头吃，你若是非要违抗，便是一身反骨，我也要生生的拧直了。”
那少年到底年纪较小，被胡姑这么一番话给震慑住了，不由愣了半天，忽见胡姑身旁的奴仆上来将他押下，不由极力挣扎，左右奴仆见他反抗，直接朝他胸前就是一脚，将他瞬间踹倒在地。
只见他疼得脸色发白，却是用双手死死护住肚子，他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众人，牙齿却是死死咬住，眼前的这群人于他而言，仿若有滔天仇恨一般。
即便受了重重一脚，他却还是不依不饶道：“你们，你们都给我记住，终有一日，我定要百倍偿还。”还有你，那少年忽地指着宋襄子道：“你更是罪魁祸首，万死也难以赎还你的罪孽。”
宋襄子闻言却只想发笑：“濒临绝境的人，以为说上几句狠言恶语，便以为可以改善自身的处境了吗？”
胡姑稍稍整理衣裳，随后把手一招，示意身后的仆从，“来人，把这两个小子拖下去，调教一番。”
而宋襄子转身前往灯火光亮之处，逐渐消失在这条冷清的小巷。
***
阴月姬赶到山崖底下的时候，只见几只夜鸟围在一具干瘪的尸体旁边肆意啄食，红色的裙带时不时的随风飘扬，可仔细往里一瞧，却难以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阴风阵阵，这些夜鸟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瞬间惊叫着飞离，暗哑的叫声在山崖间不时回响。
月姬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只见一股黑气将眼前这一团席卷了起来，等到遍布全身时，只见一个妩媚美颜的红衣女子浮于眼前，只不过她的脸色发白，唇色不再，已然了无生机。
顺着红衣女子的脖颈往下看，一个碗口般大小的红色血洞似乎已然被掏空，徒留下血色的虚无。
竟被剜心而死！
鬼界有能力直接凭借力量损毁她的七魄之一的，除了赤霄府的天魔，蚀影府的蜃幽鬼，便只能是地府阎王和后土大帝了，只不过前者若是探得此等秘密，只怕会顺藤摸瓜将她一举诛之，后者日理万机根本不会自降身份出来除魔。
阴月姬眉头紧皱，用些许月蚀之气铸就幻梦之境，她要通过此等秘法追踪过往，探查自己的分体之死。
隐约中，一个蓝色袍衣的男子怀中依偎着一个红衣女子，却是见他大掌直插入女子的胸口，血淋淋的一颗心就被他轻易的捏碎在手中，随后，红衣女子被一脚踢飞了山崖，男子却是用泥土擦了擦手，若无其事的驱赶着两个阴魂上路，蓝色长袍与这昏沉的阴暗一同消融。
再一转，画面却是模糊不清，阴月姬收回手，她的功法还没有练到化境，若是再强行催使功法，只怕会徒添伤势，罢了，只要记清那张脸便可以了。
向西窥探，此人行路的方向正是金月府，那里可是她的地盘，要找个人不是轻而易举吗？
离开暗巷后，宋襄子来到一间小小的茶铺，点了一盘点心，就这淡绿的茶水吃了下去，那点心酥黄软绵，状如满月，即便是看上一眼也会觉得美味，然而他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塞到嘴里，顾不得细细品尝，而是如同嚼蜡般咽了下去，躯体的饥饿感迫使他的胃痉挛，此刻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了。
宋襄子极力握着拳忍受着痛苦，冷汗涔涔却一语不发，只要吃够了，只要吃饱了，他的身体便不会抗议，他的疼痛便可消减，他便会体验不到那刀搅针刺的感觉。
茶铺幌旗飘动，老板是个面容干枯的长须老头，此刻正颤颤巍巍的拿着抹布专注的擦拭桌子，对这仅有的一位客人似乎也置若罔闻。
不知过了几时，宋襄子舒缓了不少，眼神也逐渐清明了起来，他留下几枚铜钱，如同无踪无痕的影子一般离开了茶铺。
金月阁顶，四方房檐翘角如飞，细细看去，其上却刻有十一小兽，借着檐角下挂着的笼纱灯笼里透出的光，小兽们形态各异，然而却是龇牙咧嘴，面目狰狞，让人一眼望之胆寒。
这是上古凶兽，为首的乃是饕鬄，然后依次是穷奇，混沌，蛊雕，天狗，狰，朱厌，修蛇，夫诸，祸斗，蜚。
阁内灯光通明，屋内正中几个妖童蹁跹起舞，脚腕上的铜铃随着步伐的急速变化叮当作响，虽无丝竹作奏，但铃声清脆悦耳，动人心魄，倒也是别具一格。
远处的雕木镂花软榻上，一女子斜躺着托起腮静看着这些少年的舞姿，鬓云微垂，□□半掩，朱唇微翘，身侧，一个白衣少年正半蹲着身体给她捶着小腿。
却见她有些无奈的感叹道：“这一批新人的资质还是差了些！”
话音落下，殿中倒是越发静默了，但那清脆的铜铃声似乎整齐上不少，
少年一边动作不断，一边抬眼看她，笑道：“阁主天人之姿，这些人哪能及得上你万一，咱就权当看个乐子罢了。”
女子有些晃神，片刻之后才道：“还是你会说话，我这身边要是没了你，可就太寂寞了！”
少年低头不语，似已作答。
“罢了，一晚上的铜铃响个没完，吵得我头疼，让他们下去吧！”女子道。
少年随后迅速起身，清声道：“还不下去好好练练，一晚上鸡飞狗跳的，也不知道胡姑是怎么管教你们的。”
那些跳舞的少年听到这等训斥心中已是茫然不安，得了指令只好唯唯诺诺的一团下去。
“终于清静了！”女子舒心说道。
白衣少年见女子双目微合，早已端了一杯茶水过来，“阁主说了这么多话，且润润嗓子吧！”
女子正欲起身接过，却是急促促一阵狂风袭来，陡然间窗门全被吹散开来，连着屋里的帷幔也在不知方向的飞起，外面的夜浓得似要将人吞噬掉，但却听不见一滴雨滴落。
阴界无雨，此风来得倒是异常。
女子早已从榻上起来，站到了少年前面，刚才那副慵懒的媚态早已散去，刹那间戾气遍布。
“何方妖魔，竟敢来我金月府闹事？”女子叱道。
那卷起的帷幔似要同那红烛上的火苗接触上，却是突然间一道黑气袭来，左右两侧支架上的烛光全数熄灭，借着金月府别处照来的光，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堆叠起来。
“海棠，连我也忘了吗？”那声音雌雄莫辨，入耳却是觉得万分动听。
海棠脸色瞬间一变，急忙单膝跪了下来，上身挺直道：“恭迎尊主出关。”
身后的少年见状亦是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只见地上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在晃动着，如同一团烟雾时聚时散，好半天才听见吩咐道：“去，把今夜到达金月府的男人都抓起来，尤其是穿蓝色长衣的。”
“属下听令！这就安排人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