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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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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唐同学，解释一下吧。”
他低下头，不语。
林樾缓步走近，“你家里人……动手？”
这几个断断续续不成语句的话。
“没有。”
“那……不会是你这双多情的眼睛又给你惹桃花债了吧？”
迟唐偏过头，“别打趣我了。”
“到底怎么了？”
林樾坐在床边，不问出个一二三，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樾，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咳”，林樾清了清嗓子，“只是口头感谢一下吗？”
迟唐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但还是开口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来，林樾激动的咳嗽个不停，脸都涨红了。
“你怎么了，林樾？”
林樾连忙摆手，“此话当真？”
“嗯。”
迟唐人畜无害的看着他，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想要什么，给他便是。
“当真？”
林樾又确认了一遍。
“嗯”，迟唐又点了下头，“不然给你立个字据？”
“那倒不用，你能记得就好。”
迟唐看着他，心里觉得，莫名其妙。
整个高三上学期，迟唐得到林樾很多很多的照顾，以至于他觉得此生能遇得一良友，真是无憾了……
而林樾自小到大越来越冷的心，也因为遇到迟唐而柔软起来，懂得如何尊重和关心别人。
“爸，我不想出国了。”
林樾鼓起勇气，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林向启很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这件事情已经计划了好几年了，你也是同意的，为什么要变卦？”
“我……我……”
“这里的高考的激烈程度你适应不了”，林向启放下碗筷，“英国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年后你就去。”
他的语气坚决，不带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爸！”
林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毫无办法改变这一切。这是他第一次厌恶自己的出身，厌恶这从小到大被安排好的一切！
“瑞雪兆丰年啊”，面馆儿王叔一大早就出门拜年了。
他在感慨这场大雪，来年一定是个好年。
“过年好啊，小迟。”
“过年好，王叔。”
昨夜是除夕夜，迟唐陪阿婆在这个低矮的房子里面又度过了一年。
正当他扫着路上的积雪，却发现门口小花园的栅栏里面有一个银白色的铁盒。
它与这纯白色的背景融为了一体，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
迟唐心里不知为何，没有惊喜，只有一丝从心头上划过的悲切。
他捧起那个盒子，轻轻抚去上面那层积雪。
等到他打开，里面摆放了一沓照片。
里面每一张照片都是关于自己的，而且都是在自己毫不知情地情况下拍摄的。
拍立得的相纸记录了关于他自己的喜怒哀乐，那圈白边，似是让相纸有了呼吸。
暗部沉浊着颗粒感的阴影，那些密密的噪点，仿佛能让自己突然回想起这些瞬间……
照片的最下面，放着一台拍立得相机，还有一本相纸。
是风太冷了吗？迟唐抽泣了一下鼻息，一颗清冷的泪吧嗒掉落在了盒子里。
似乎有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消失了……
一整个寒假，迟唐除了去面馆兼职，就是在家里刷题。
他没有去见任何其他人，整日整夜的忙碌，好似一停下来，那种人生的失控感就会让他内心的海波澜壮阔起来。
新学期如约而至，整个教室几乎空了一半，没来的同学里面，自然包括林樾。
迟唐看着身旁空空的座位。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本来应该是什么滋味呢？
他是不告而别吗？
但他又给自己送了照片。
但是他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甚至照片的背面，连个字都没有留……
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以他的家庭，我们本就是云泥之别吧。
短暂的陪伴和成长，已经是命运无形中给的恩赐了……
智能机在抽屉里默数第1825次日升，充电口积满细灰。
窗台上的多肉死过三茬，第四株从裂缝里挣出来，细白根须正沿着瓷砖缝爬向阳光。
地铁口卖烤红薯的老人换成戴渔夫帽的少女，焦糖香气裹着电子支付的提示音，在潮湿的穿堂风里打着旋儿。
迟唐通过直博，终于暂时告别了校园，正式进入到社会。
这些年，他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毅力坚持过来的。
好在他学习确实天赋过人，但这其中完全靠他自己打理一切的七零八碎的生活，也实实在在的要去了他半条命。
“阿婆，我有好久都没来看你了”。
他将自己种养出的开的正好的花，摆在了这座矮矮的墓碑旁。
“阿婆，我晓得你喜欢花，孙儿没出息哦，让你等我好久，都没能享福。”
迟唐缓缓半跪下身，用手摩挲着那张已经发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小老太太开心的笑着，霎那间就让他湿了眼眶。
阿婆三年前因为疾病离世了，自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值得他挂念的人了……
他时常怨恨自己，如果自己能赚到足够的钱，就能带阿婆去到更好的医院，有更好的医疗，阿婆一定不会离开的这么猝不及防。
“阿婆，我给你戴朵花吧。”
迟唐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花茎，花头便折落下来，他将花轻轻放在墓碑上，注视了良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纵启集团的校招开始了，作为眼下一个可以积攒经验的不错的平台，迟唐决定试一试。
面试时，凭借专业精湛的知识储备，流畅条理的表述方式，干净俊秀的外貌条件，十分顺利的抓住了面试官的欣赏点。
夜里十二点，邮箱里发来了他被成功录用的offer。
迟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不是因为他得到这份offer激动的无法入睡。
而是这五六年的压力与疲惫，再加上他无处安放的灵魂，让他的情绪日益焦虑起来，有时候严重时会剧烈的手抖，因为这个原因，他已经打碎了一玻璃盒的水杯了。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嘀嗒”
明明是微乎其微的声音，可在迟唐耳朵里还是被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
纵启集团十二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你从国外接触的东西比较前沿，这是我从今年来纵启应聘的专业人才里通过各大技能股东们评选选出来的，你看一下。”
一沓厚厚的简历被林向启拿来放在了桌子旁。
“您安排吧。”
“你都已经老大不小了，这么简单的决定，难道也需要我吗？”
林樾听到这句话直接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是我不能做决定！是我不想。”
他红着眼眶，“从小到大，您最擅长的就是安排我的人生，不是吗？”
“混账！”林向启将桌子上的简历全部推到了地上，摔门而去。
本科毕业后，林樾Gap了一年，那一年，他去往很多国家和地区去当志愿者。
教给当地孩子们中国语言，传递中国文化，一张张纯真善良的脸，让他得到了很多慰藉。
可他却无法联系到那个最开始教给他爱与尊重的人……
温和的敲门声响起。
“进。”
董秘推了推眼睛，赶紧小跑着过来，“诶呦，您消消气儿，这些东西如果实在碍眼，我这就去把他们粉碎了。”
林樾确实没消气，也没有搭话。
“林总，董事长也是为您好，这些简历上的新人可以说是万中无一，无论是学历还是专业都是可以胜任当前部门岗位工作的。”
他一边嘴上说着，一边双手忙个不停地收拾着。
“您要不看一眼？”
林樾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无意的瞄了一眼。
简历被随即打乱重新排列的顺序，迟唐的简历赫然排在了第一个。
林樾的瞳孔瞬间放大了，那张一寸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迟唐！
他快速抢过简历。
姓名:迟唐，仅仅这两个字，一般人是无法理解他在林樾心中的份量。
“这批新同事什么时候入职？”
林樾着急的问，甚至声音中都透着颤抖。
“下……下个月。”
“下个月？不行，太晚了，明天吧。”
“明……明天？”董秘结结巴巴的说，“可是时间我已经发到邮箱了。”
“夜长梦多，这么优秀的人，万一有更好的选择，放弃了我们怎么办？”
“啊？”董秘的嘴惊讶成了tape-c，“不……不能吧？”
林樾打开日历，今天已经周五了。
“那下周一，晚一天都不行。”
“啊？这……”
“快去”，林樾恨不得将董秘推出门。
“诶？等一下，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林樾一偏头，“又怎么了？”
“董事长让您从里面选一位当秘书，您看？”
“秘书？”
林樾自己都能明显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他装模作样的快速翻了一遍。
“这个”。
结局当然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选择了迟唐。
“这……”董秘欲言又止，看了半天才说，“这……秘书还是选个专业性稍微靠点儿边的吧，他……他是工科啊。”
“无妨”。
林樾拿过那一叠简历，“安排就行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董秘离开后，林樾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这场久别重逢。
看到他照片上的样子，跟自己脑海里那个年少时的他一模一样，只是比那时更多了一些成长。
迟唐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自己手工完成的小机器人发呆。
桌子旁一个被咬了两口的苹果，此时已经氧化了。
窗帘被拉的紧紧的，整个屋子都透不进来光亮，只有电脑屏幕的亮光映照着这个房间。
迟唐只休息了四个小时，他自己就这么长大了，他甚至没有养一只狗或者一只猫。
他怕自己没有时间陪它们，怕它们和自己一样孤独，那会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邮箱飞来了一封新邮件。
迟唐回过神，点开一看，原来是报道的时间提前到了下周一。
“无所谓”。
他合上电脑，又躺尸般的躺在了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