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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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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旖旎这间酒吧,有人骚,听说靠着身段将金主哄得和原妻离婚,现在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有人贱,这是蒋尘亲眼所见,跪在地上舔皮鞋上的金酒,舔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蒋尘不才,未能得两人风采,只是单单不要脸,不害臊,嘴皮儿能把人说得哪里都发红。
“欸欸,说那位大佬刚死了情人,他来旖旎干什么?”
“干什么?来旖旎干什么,寻欢作乐,酒池肉林呗。”贱兮兮说话的那人叫陈池,都说了,贱人一个:“要是我也能当‘肉林’之一,这辈子怕是不愁吃穿啦!”
“你说,我去跟领班毛遂自荐怎么样?”陈池靠过来,刺激的香水味惹得蒋尘脑袋晕眩,陈池给了蒋尘一肘:“喂,怎么样,你想不想去?”
“我还想多活几天。”
飓风在这是有头有脸的帮派,其掌权者性情更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前段时间飓风的二把手死了,那位掌权者指不定拿些人开刀发泄。
蒋尘挥手一巴掌把陈池推开:“老老实实去舔你的皮鞋,别去舔血,听哥劝昂,你死了别怪哥去照顾你妹子。”
陈池敛下脸,皮笑肉不笑:“小尘哥这说的什么话,你可是刚来,就成了我们旖旎的头牌,要是上面那几位爷不满意那些庸脂俗粉,你去不去?”
“你还跟我杠上了?”蒋尘点了只烟,吐出一大口烟雾。旖旎就没有庸脂俗粉,什么类型都有,主打高质量多元化服务,这才干倒了这片区的酒吧,成为娱乐场所之首。
夜色朦胧,烟雾缭绕在蒋尘周身,黑色的衬衫敞开着领口,银色的锁骨链勾人,欲拒还迎。
陈池咽了咽口水,又扑过来:“小尘哥,你可真是个极品啊,怪不得那些骚得流水的庸脂俗粉都愿意和你一度春宵呢,我比他们更好,我倒贴,小尘哥,一万怎么样?”
蒋尘看了他一眼。
“怎么,嫌少?我又不是那些富得流油的人,一万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别人睡我还要给钱呢。”
“去去去,皮痒了找别人抽,我们小尘哥不吃你这款。”一人走过来,挺翘的屁股一顶,就将陈池从蒋尘身边隔开了,捏着兰花指道:“小尘哥,我比他有钱,三万怎么样?”
蒋尘笑笑没回答,拿起台桌上的笔,行云流水写完纸条,又在纸条上亲了口,慢慢逼近那人,捏起他的下巴,双眼含情道:“宝贝,把它给李领班,好吗。”说完就将请假纸条轻轻捏成团,塞进人胸脯里。
蒋尘起身,大步流星,陈池看了几眼,觉得不对劲,一路跟在后面,叫住他:“哥,你真走了?今晚这么好的机会,不像你的作风。”
酒吧门口吹来风,蒋尘锋利的五官隐没在夜色里,也隐没了他的神情:“躲人呢,你不知道俞少要包养我啊。”
“哥不喜欢这种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跟个奴才似的。哥还是喜欢晚上陪男人赚钱,白天回家陪老婆孩子。”
陈池噗嗤笑了:“真不要脸。也怪我被美色迷晕了头,你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我的心抽抽地疼呢。”陈池夸张地捂着心脏道:“流血啦,流血啦,世道吃人啦!”
“滚吧你。”蒋尘笑起来,风吹过,带来细细的流沙。
“过段时间我就离职了,养养身体。”蒋尘道。
“怎么了,小星的事?养什么身体,你不会去卖器官吧。”陈池瞪大眼睛。
蒋尘是在医院认识的陈池,小星和陈池的妹妹陈媛都患有基因病,一管基因剂十万,后来陈池就建议蒋尘来旖旎上班。
“别这么想不开啊,你来这睡一晚,钱不就来了,钱的办法多得是,喏,你要是缺钱这里...几百块,哈,几百块给小星买个水果。”陈池把钱包翻出花儿了。
“拿着吧,就当我这个叔叔给小星的生日礼物了呗。”
蒋尘推了回去,笑得苍白:“留着给你买瓶好闻的香水。”
“不要那么悲观,不过是黎明之前的黑暗,有什么不能失去?”
那种感觉又来了,陈池看着蒋尘,混合着酒臭的风硬是被陈池闻出一股清香来,他知道小尘哥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好似他是早已羽化的神使,下凡来只为完成使命,过后便又飞升,好几次陈池都怕他直接变泡沫虚化了。
“小尘哥,你真的好帅,我这次说真的。”
蒋尘摊手:“又如何呢,身不由己的穷鬼。”
“好了,进去伺候你的人,小心李扒皮记你旷工。”蒋尘把陈池往门里踢。
陈池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哥,兄弟今晚给你弄十万来,先别去卖器官啊!”
等到陈池进去,蒋尘在门口站了一分钟,风彻底吹散酒气,蒋尘提步离开,黑色的身影浑然融入深夜。
墙角昏暗角落里,剩那刺眼的机械红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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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树林,废弃的公园杂草丛生,走到尽头,黑色的河水为界,那面灯红酒绿,层楼入云,这面湿墙黑苔,烟气弥散。
八楼的距离不算太高,却像是能耗尽蒋尘一生,一步步地走在黑暗的、掉渣的层楼。
“嘭嘭。”蒋尘走到一家住户门口,而后咧开笑脸,将全身的疲惫散尽。门内没有动静,但蒋尘知道她在。
“姐姐,是我。”
门吱地打开,露出赵雨秋尖尖的脸颊:“阿尘。”
她圆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连忙踮脚轻拂着蒋尘的肩膀,领他进来。
赵雨秋蹲在地上给蒋尘拿鞋,散落的头发深入细瘦的脖颈间,蒋尘伸出手,道:“我来吧。”
“饿了吗,桌上有饭菜,快趁热。”赵雨秋笑着,眼睛深深凹陷,她有些局促地站在蒋尘身边,粗糙的手指无处安放。
饭菜是前天的,天气炎热,已经发出馊味,只是那饭面上除了有棕绿色的稀菜叶,竟然还有个金黄的荷包蛋,蒋尘拿着筷子,始终没有动筷。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阿尘...”
“说。”蜡烛的光照在蒋尘脸上,光暗分明,他们家好久没交电费,黑漆漆的。
“我们不治了好吗。”
“……”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被拖垮的!”赵雨秋顶着蒋尘骇人的目光:“几百块能干什么?攒不起来。”她抓着头发,在房间里踱步:“是,我还花了几十块给小星买了彩虹棒棒糖,她躺在床上跟我说,‘妈妈,妈妈,我好疼’...”
赵雨秋眼泪崩溃地流出来:“她还记得呢,记得我跟她说吃了糖就不疼,然后呢,然后就去给她买糖...”
“冷静点…”蒋尘搂着赵雨秋,温热的泪水晕湿他的衣裳,夜里,空荡黑暗的房间里全是女人的哭声。
“医院把小星赶出来了,我们不治了,我们不治了...”赵雨秋掩面哭诉:“小星活着,她痛苦,我痛苦,还连累你,阿尘,我们不要拖累你了,让我随小星去吧。”
蒋尘捏着赵雨秋的肩膀,迫使她青黑的眼睛直视他:“小星是我蒋家的血脉,我不允许你擅自决定她的生死。”
“她现在在哪?她在哪?!”蒋尘眼神阴沉,许是赵雨秋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一时吓得愣住。
“爸爸...”
紧张的气氛被一声童声打乱,蒋星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彩虹棒棒糖,惴惴不安。
“小星,小星...”蒋尘蹲下,将她虚搂在怀里:“吓到了?是爸爸不好。”
“爸爸不哭。”蒋星苍白得比同龄人瘦小的手替蒋尘擦去眼角的湿润:“爸爸,吃糖。”
“妈妈,你也吃,你们不要吵架。”
“滴滴”手机突然发来信息,是旖旎的经理:
[小蒋啊,你和陈池走得近,那20万就当是给他的抚恤金,冤有头债有主,旖旎花钱买个安心罢了。]
手机上蓦然传来陈池的死讯,一小时前,蒋尘还在门口和他说话。
烛火葳蕤,跳动的火舌仿佛要将蒋尘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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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更衣室内,几人笑聊。
“今晚飓风那几位还在,如果攀上那真是一步登天。”
“你胆子还真大,就看你有没有那命了,昨晚上也有人擅作主张,你猜怎么着?听说被生生挖了心脏丢出去死了。”
“危险与机遇并存嘛。”
蒋尘将腰间上的金属纽扣扣好,黑色衬衫上心机地在肩膀处设计了鎏金,灯光下熠熠生辉,绝对是焦点。腰间两侧镂空,沿着人鱼线成三角形一直延伸到下腹处,堪堪遮住隐秘,更激起人探究欲。这是旖旎统一的工作服。
他之所以穿这么骚,是因为今晚他要将自己卖个好价钱。此时此刻蒋尘还真得感谢父母,将自己生得副好皮囊。
蒋尘将烟头按在烟灰缸内,又拿起香氛喷了喷,一言不发走出去。
旖旎很大,中间是镂空设计,穹顶上镶满了各色的宝石,灯光照着,光线反射,刺眼,令人无端想起庄严的神明,凡人不敢直视,只得虔诚以跪。四周封得很严,犹如铜墙铁壁般,在高处开了几口窗户,窗户边安装了强光灯,强劲的光束在中控射来射去,照射在底下热舞的人,尽显脸上疯狂。
蒋尘端着水果盘,走在旋转楼梯上,今夜的人格外多,还多了些生面孔,或戴着沿边帽,或戴着动物面具。今夜是“狩猎”主题,戴着面具的人都是“猎物”。
三层的包间里是飓风的人,也是蒋尘今晚的目标。蒋尘一双大长腿,穿着统一的黑皮鞋,不像是侍应生,更像是中世纪的爵士。
“俞少,不知您之前说的还算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