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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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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侍女悄悄掀起车帘，忧虑道：“公主，城里的百姓似乎都在议论咱们。”
沈鸣鹿不以为意：“要的就是人尽皆知。”
侍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他们说的都不是些好话。”
沈鸣鹿只是一笑：“那就让他们去说。”
前期宣传造势，最重要的就是话题和热度，只要能博得观众的注意，她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目前大家秉持着什么态度，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宣传的立意和产品的质量能够稳住，舆论风评总有反转的一天。而那时，也正是她赚钱的最好机会。
马车咕噜噜噜驶出城门，将流言蜚语抛在身后，朝着近郊山上的护国寺而去。
这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寺庙，一向香火鼎盛，善男信女往来不绝。
沈鸣鹿想，就护国寺的这个地理位置和人流量而言，简直就是现成的一个超级直播间，而且还是具有权威性质的那种。
不用来宣传造势，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远远瞧见护国寺那金光闪闪的牌匾时，沈鸣鹿又条件反射一般，忍不住开始心里打鼓。
无他，这个地方，她小时候实在是来得太频繁了。
以前沈鸣鹿每次和谢容与打完架，都会被母后送到这儿念经吃斋，在佛前跪着数蚂蚁。
老方丈虽然慈眉善目，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却是极有原则的一个人，即便年幼的公主在他面前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要吃肉，他也不会心软半分。
护国寺虽然是天然的绝佳直播间，但方丈这位大主播却未必会松口让她乱来。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沈鸣鹿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是她前期为白绫造势最重要的一环，今天就是把嘴皮子说穿，她也一定要把护国寺给拿下。
清脆的马蹄声停在寺门前。这会儿不年不节，时辰又还早，香客不算太多，寺内门庭清静，香烟缭绕，香炉中积满了厚厚的香灰。
和尚们刚刚做完早课，走出大殿便瞧见长公主的车驾，忙唤方丈出来迎接。
年过五旬的老方丈一身袈裟，朝着沈鸣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知今日长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沈鸣鹿扶着侍女下车，也端出一副恭敬虔信的样子，端正合掌回礼，笑道：“昨日天现异象，本宫心有所感，因此特来前来请教方丈。”
方丈道：“不敢当，公主里面请。”
两人在茶室落座。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端来茶壶，小心地为他们一一沏好茶。
沈鸣鹿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道：“昨日宫中出了一件奇事，不知方丈听说了没有？”
方丈道：“长公主请讲。”
沈鸣鹿徐徐道：“昨日母后听闻市井传言，一时为我忧思过度，即便我与皇帝尽力为母后宽心，母后仍然流泪不止，乃至泪洒白绫。”
方丈问道：“太后如今可还安好？”
沈鸣鹿苦笑道：“身体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心结未解。而且事情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在母后落泪之后，宫中的桃花树竟然忽然全都盛开了。梅花与桃花同时开放，竟像是春日提早到来一般，方丈，你说这事怪不怪？”
一旁的小和尚听了这话，忍不住睁大眼睛，嘀咕道：“眼下还这么冷，竟然真有桃花盛开？”
沈鸣鹿转头看向他，笑眯眯地说：“本宫可不敢在佛前妄语，昨日太后宫前的桃花树确实开了不少，连钦天监的大人们都特地来看过了，确实真有此奇事。”
小和尚张大了嘴巴。方丈微笑道：“《法华经》有云，佛说法时，天雨曼陀罗华。想来太后悲心通佛，自感百花献瑞。”
沈鸣鹿唉声叹气：“方丈所言极是，本宫也正是这么想的。母后为我柔肠百结，流泪不止，或许的确是有天人时时眷顾，才能令母后一片慈母之心当场化现显圣，这应当是天现吉兆才对。只是母后心中郁结，却不肯听信我说的话。”
她唤来侍女，取出一件雕花精美的木匣，放在桌前，诚恳道：“母后认为白绫沾泪，是不祥之兆，为此郁郁寡欢。不知方丈可否为此绫开光，以安慈母之心？”
她轻轻将木匣打开，双手托出一条白绫，放在方丈面前。方丈用手指轻轻拂过白绫，看见了上面雨花一般的隐约泪痕。
方丈沉吟片刻，道：“长公主有托，贫僧本不该辞。只是贫僧想问长公主一句话：昨日令太后忧心的，可是长公主和亲一事？”
沈鸣鹿手心开始冒汗，来了。
佛家讲究慈悲为怀，出家人持戒茹素，这位方丈更是连蚂蚁都不肯踩到一只，估摸着也是个坚定的主和派。
她在来之前就猜到对方会对她的立场有些微词，但没想到连白绫开光都没办法顺利应允。
沈鸣鹿心里打鼓，面上却还笑吟吟道：“正是，未料到连方丈也听说了。其实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实在不值得母后为此忧心。”
方丈却道：“公主虽然与将军定下三月之期，但并非真的扭转了如今的局势，贫僧只怕单单开光白绫，并不能彻底解开太后心结。还请长公主回去转告太后，让她常常听经念诵，放下执著，不然于国于民，都无益处。”
沈鸣鹿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道：“听方丈的口气，似乎是更想让本宫去北狄和亲？”
“长公主小时候也常常在寺中听经，应当懂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方丈抬起老眼，眸中精光内敛，“若是长公主只为一己之私，致使北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恐怕来世报应不爽。”
沈鸣鹿又喝了一口茶，梳理思路。
她现在有求于人，即便心中有自己的主张，也要避免针锋相对。
眼下先顺着这老和尚的话往下说，只要能把宣传白绫这事情搞妥了，随便他爱怎么想。
于是沈鸣鹿委婉道：“方丈教训的是，本宫也未曾一日不记挂着大梁百姓，只是现今还是先让母后安心比较要紧。”
方丈却摇了摇头，手指拨动佛珠：“俗话说不破不立。长公主此事不定，便是做再多的事，太后也不能安心。只要长公主宣告愿去和亲，贫僧立刻便帮公主开光，并亲自讲经，以开解太后心结。”
他目光如炬：“长公主若是继续心存侥幸，只会让更多百姓受苦。”
沈鸣鹿暗暗咬了咬牙。
这老方丈显然已经看透了她的打算，并且丝毫不肯妥协。
如果再顺着他的话讲下去，基本就算是谈崩了。
旁边的小和尚瑟瑟发抖，被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冷不丁瞥见茶壶空了，便连忙拎起茶壶，偷偷溜了出去。
沈鸣鹿也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她当即把脸一板，慷慨陈词道：“方丈可知，我为国库筹银，同样也是利国利民之举！若是任凭国库空虚下去，待大梁国力衰微之时，便是送再多公主和亲，也回天乏术了！”
方丈合上双目，油盐不进：“若是没有战事拖累，国库自然丰足无缺。贫僧虽然是世外之人，却也知道打仗最是花钱，长公主这是一叶障目，舍近求远了。”
沈鸣鹿皱起眉头。她看着方丈，眼神冷了下来：“所以，方丈这是打定主意不肯帮忙了？”
方丈态度谦恭却坚决：“长公主恕罪，但是迟则生变。贫僧今日愿做这个罪人，只求公主能速速做下决断。”
沈鸣鹿露出失望的表情：“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本宫却不知道方丈为何非要如此小题大作。”
方丈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贫僧实不忍心看公主走上歧路，迷失本心。”
沈鸣鹿深呼吸一口气，她原本还准备了一箱金条，如果事成，本打算再给护国寺添点香火。但照目前这个局面来看，这箱金子她是没机会送出去了。
她勉力笑了笑：“也罢。既然方丈执意不肯，那便是没有缘分，本宫也不好强求了。”
方丈又对她念了一声佛号：“长公主，忠言逆耳，还望公主记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沈鸣鹿心头火起，但忍住了没有发作。
和气生财，日后如果她能成功起势，总有这老倔驴改变看法的时候。到那时，他们依然还有合作的机会，绝不能现在就撕破了脸，把双方都闹得下不了台。
只是她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遗憾。护国寺不单单是个顶级直播间，更重要的是拥有大量忠实信徒。
如果方丈不赞同她的举动，往外散播不利于她的言论，那接下来的舆论战，恐怕就要难打了。
她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必须保持耐心，徐徐图之。
苍天，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沈鸣鹿深呼吸一口气，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再叨扰方丈了。”
侍女随着她一同站起身，一群人正要离开茶室，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唤道：“长公主请留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进门，刚刚溜出去的小和尚则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
老者面容和蔼，看着沈鸣鹿的眼神一片澄澈：“长公主若是不急，何不与老衲再饮一杯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