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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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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敢不给您权力呢?”爱德华下意识道,“我们这个势力的实权不应该都在您手上吗?”
艾伦眯着眼睛看了爱德华好一会儿倏地笑起来:“是啊,都在我手上,所以您该知道要怎么对待我。”
爱德华一愣,似乎没想到艾伦会在这时候这样张扬地应下这个问题:“您这时候倒是坦荡得厉害,也不怕真的因为这种事招来什么意外,譬如说……”
“这里哪有虫会说出去?”艾伦歪着头轻快道,“您敢,还是尤兰达敢?你们到底能做些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上了谋反这条贼船,便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艾伦想,他们既然敢答应,他就万万没有再把这些虫放走的道理。
就是死了,这些虫也会是他的陪葬,要跟着他一起去地狱见虫神。
是的,虫神就应该在地狱里,没有办法帮助雌虫的神在艾伦心里不配得到任何供奉。
“您该知道您到底应该怎么做,知道您有着怎样的价值。”艾伦的声音婉转优美,如同唱一首诗歌,赞美诗,或者其他的什么,“您知道的,您也明白我们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爱德华沉默下来,看着艾伦的目光隐隐约约透出几分恐惧。
或许他不会害怕艾伦手里可能得到的权力,但没有哪个虫不会害怕一个疯子,艾伦知道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爱德华必然因为恐惧臣服于他,不论真心与否,他都得到了这个雄虫。
艾伦拍了拍雄虫的头顶,好半晌忽然笑道:“现在您应当知道怎样选择才是对您最有利的了。”
爱德华恭顺地垂下头应了一声“是”,艾伦眼里的笑意更甚:“您现在这副样子还真是让我觉得稀奇。”
爱德华想,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他抬起头看着艾伦,好半晌道:“我永远追随您的脚步,我相信您能够做到其他虫做不到的事情,我相信您对我们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雌虫。”
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可艾伦不在乎,艾伦从来不在乎这种忠诚到底是因为怎样的感情。
为了利益,为了安全,为了权力,怎样都可以。
就怕对方没有欲望,没有欲望的虫总没那么好掌控。艾伦盯着爱德华的发旋,轻声道:“您这副样子倒是让我觉得我这时候来招揽您是做对了。”
爱德华垂首道:“您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哪怕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进入您真正的核心圈层,您有您自己的打算。”
爱德华以为艾伦或许会因为他揭开了这个真相而感到恼怒,可艾伦只是轻轻地低下头一笑:“聪明虫永远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
尤兰达这时候也不敢说话了,艾伦想要的聪明虫就是爱德华这样的吗?因为欲望,因为什么其他的无法说出口的原因选择臣服,选择屈从。
艾伦现在和当时才进入军队的小雌虫已经判若两虫,可明明也才只有四年的时间,怎么就变得这么多?
尤兰达轻叹一声,上前按住艾伦的肩膀慢吞吞道:“我们该休息了,您也不要继续说这么多话了,我们能够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还要赶着去找其他的虫,不是吗?”
艾伦的触须陡然弹起来,他回头看着尤兰达,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困倦:“您现在已经困了吗?”
“为什么会觉得不是呢?”尤兰达轻轻道,“您明明知道我们作为普通的雄虫雌虫,注定在晚上是没有那么多精力的。”
“哦,我忘了,您只是军医,而不是真正的军雌。”艾伦轻声道,“我们是时候该休息了。”
爱德华沉默一阵,冲艾伦躬身道:“请您就寝,我就送到这里,往前直走到底就是您二位住的客房。”
艾伦散漫地一点头轻快道:“您也可以回去做您想要做的事情。”
爱德华咬牙道:“感谢您的慷慨,我现在就……”
他知道艾伦只是这样客气一句,这种高位虫这样说话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们去做事情。
雄虫是这样,雌虫也好不到哪里去,对爱德华来说他只是找了一个更加合适的主虫,但仍然只是帮他们干活的一个雄虫而已。
不过……想到情报工作本身的危险性,爱德华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好一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艾伦却在客房里睡得安稳,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明,尤兰达最后也没有换房间,只是在艾伦身边打地铺睡的。
艾伦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时尤兰达正腰酸背痛的,触须软绵绵地蔫着,好一阵才道:“下次我们还是选择找两间客房吧,大家都睡得安稳舒服一点,也算是……”
“好啊。”艾伦打量了一下尤兰达的脸色轻轻道,“您看起来精神很不好,需要留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吗?”
尤兰达连连摆手道,看艾伦的目光几乎像是在看一个阎罗:“您知道您这副样子说这话有多吓虫?我都怕我这时候说要休息您紧接着就把我毙了!”
艾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眯着,两弯温柔的月:“您明明知道我不会,这时候枪毙您对我来说的弊大于利。”
尤兰达的目光越发惊恐,后退一步道:“您还真这样想过吗?”
“哦,您多虑了。”艾伦操着那口典型的首都星贵族的腔调拖长了声音道,“您未免把您自己想得太过重要,我根本没有时间来考虑是不是要杀死一个可能对我没什么用处的雄虫。”
尤兰达想,他这时候说得倒是轻巧,不过是因为他活着也能牵制伊露森,让伊露森也同样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难怪艾伦说雌虫要是不爱上雄虫的话做什么事都会更加轻松,有时候感情确实就是拖累,许多时候……
“那我们就走吧。”艾伦一伸懒腰慢悠悠道,“和爱德华告别,紧接着就可以走了。”
尤兰达清楚地知道艾伦这时候就是下定了决心不会再在这种地方停留了,更何况爱德华兴许也不高兴再留着他们。
诚然,爱德华不可能暴露他们的行踪,藏匿一对谋反的虫对任何虫来说都是重罪,哪怕爱德华是雄虫也不会想要面对这样的控诉。
艾伦和尤兰达迎着晨光离开爱德华的府邸,他们接下来又用了一个星期来重新找到其他的雄虫,游说。
有些虫确实像一开始的时候艾伦猜想的那样已经在帝国的迫害下死去,还有一些虫本来还好奇是谁找上门来,才听到他们的目的就砰的关上门。
到最后艾伦带来的雄虫也并不算多,大概只五百左右,一支小小的编制。
阿诺德那时候就在皇子府等待他的到来。
实际上艾伦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择皇子府这样的地方,对阿诺德来说这座府邸意义非凡,然而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
至少虫帝应当是会花时间在监视皇子府的虫上面的。
阿诺德只是卷着自己的头发轻声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艾伦,虫帝有权力不假,但是权力本身的意义在于……”
平衡。艾伦想,对所有虫来说都是这个答案。帝国设立议会,虫帝的权力注定会受到限制,或多或少,但不可能像他们想象的那么一手遮天——或许在最开始开国的那一代是这样,但开国至今也已经有了几千年的时间。
没有哪个雄虫还会像那个时候那样崇敬罗莎蒙德家族的雄虫。让他们有了掌握权力的资格之后,那些贵族的气焰就开始嚣张起来。
只有可能是权衡利弊选择其他的方式,虫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阿诺德发生剧烈的冲突。
哪怕是想要杀死阿诺德,虫帝都得从长计议——阿诺德自己都有自己的拥护者,那些革新派的雄虫,和受过阿诺德恩惠的雌虫在这个帝国的地位同样举足轻重。
至少从军部那边的风向来看,支持阿诺德的军雌并不算少,平民出身的雌虫都更喜欢阿诺德而非其他雄虫。
因为利益一致。艾伦垂着眼睛想,阿诺德实在很清楚雌虫们想要什么。
尊重,权力,自由。
艾伦自己都想要得到这些,更何况那些真正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雌虫:“您知道您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您和我说的那样不擅长权谋——哦,不用再告诉我您在权力中心长大,这是您必须学会的内容。”
阿诺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双眼睛里盈满了笑意,许久才道:“您现在应该也清楚,权术在我们的行动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
艾伦想,他当然知道,没有能够说服其他虫的话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凑齐这样一支雄虫军队——虫族的虫口总数非常多,多到艾伦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哪怕是雄虫的绝对数量也是要近十二位数。
其实大部分虫都只是底层的,被帝国的制度压迫着的,只不过雄虫还可以压迫被洗脑的雌虫。
而雌虫只有自相残杀。艾伦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他的心脏皱缩成一团,带来尖锐的刺痛:“您明明知道这些事,可是您还是想要为了我们来做其它的更……”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想呢。”阿诺德轻飘飘道,“难道就要让您独自一虫面对那样的事情,面对一个手握重权有着实实在在的力量的虫吗?”
艾伦沉默一阵,忽然“嗯”了一声:“我本来没打算接受您的帮助。”
为什么?阿诺德看他的眼神慢慢变化,好一阵才道:“您是因为看到了其他三次的失败吗?”
“您觉得不像吗?”艾伦偏头看了阿诺德一眼,“有时候您总是这样——永远不知道您作为雄虫对我们这样的雌虫来说是怎样一个需要被戒备的角色。”
阿诺德嗤了一声:“是的,戒备,在您眼里我永远只是一个需要被您时时刻刻警惕的虫,哪怕我爱您,哪怕……”
艾伦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上,几乎响得像是这颗心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您要说什么?”
“您其实已经要接纳我了。”阿诺德淡淡道,“您扪心自问,这样的警惕难道不是因为您害怕您真的对我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