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避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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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留下他吗？”艾伦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即使他对您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什么叫没有价值呢？”加布利尔没再藏着掖着，仰起头看艾伦，有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我曾经也以为克里斯汀对我已经没有价值……”
所以她死了。直到她死后，加布利尔才知道，她对克里斯汀的感情不是恨。
克里斯汀的死讯传来时，她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告诉她这个消息的虫，那双眼雾蒙蒙的。
——她死了？
——我没有想杀她……我没有……
如果她现在也觉得菲尔德公爵没有价值呢？
艾伦也会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砍下这位雄虫的头吗？加布利尔看着艾伦，他睫毛轻颤，看向她的目光里有恨意流淌。
“您哭什么呢？”他轻轻道，“她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加布利尔看见血丝爬上艾伦的眼球，确信如果她再敢多说一句和克里斯汀相关的话，他就会真的折断她的脖颈。
“……您以为您和她的情分能让我心软吗？”艾伦一步步逼近加布利尔，望向她的目光里只余审视与怀疑，“一个背叛我母亲的——脏种。”
他轻蔑地吐出唾骂的词汇，加布利尔叹了口气，平静道：“我是脏种，你又是什么？”
她嘲弄地看向艾伦，冷淡地抿紧了唇：“傲慢的贵族，恶心的贵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货？”
她出生就在地下交易所，那是雄虫享乐的销金窟。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她只知道她的母亲，那只有着和她相同的银发的亚雌曾以为那个雄虫爱她。
她一遍遍在加布利尔耳边神经质地重复着 ，重复到加布利尔十二岁，可那个雄虫没有再来。
那一年，地下交易所的掌事虫拉她出去游街。
那一天，加布利尔才知道，她已经到了可以被作为货物售卖的年龄。
同一天，克里斯汀带领军队凯旋。她被那些虫反压着双手，被鞭打的时候，克里斯汀穿着铠甲，淡到发白的金色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攥住了将落到她身上的长鞭。
加布利尔抬起头，以为明月奔她而来。
可谁能独占月亮？加布利尔在克里斯汀身边，看见她的浪荡，她周旋于雌虫与雄虫之间，似乎每个虫都爱她。
可克里斯汀似乎对谁都不关心，也不重视。
妒火蚂蚁一样啃噬着加布利尔的心，尽管那时候她已经是克里斯汀的贴身近侍。
后来，克里斯汀和弗朗斯伯爵结婚，又离婚，转身就嫁给了更有权势的公爵。
加布利尔终于忍不住，在虫帝数年如一日的诱惑下向虫帝奉上了克里斯汀反叛的消息。
她只是希望月亮坠落，坠落到她怀里。
可克里斯汀死了。
她看着艾伦，轻柔道：“不管您相信与否，艾伦.弗朗斯，我从未想过杀死她。”
“这不重要。”艾伦冷冷地剜了她一眼，“她已经死了。”
加布利尔轻叹一声，贪恋般看了一眼艾伦的脸，描摹着他的五官：“……您走吧，我会为您准备星舰——把菲尔德公爵留下，我会成为您的暗桩。”
“我不会信任一个背叛过的虫。”艾伦斩钉截铁道，“您不必再说了。”
他示意卡修安拎上菲尔德公爵，笑盈盈地看她：“——您要知道，我不会背叛救我的虫。”
他们注定不能成为同盟。
尽管愧疚是很好利用的情感，但艾伦知道，愧疚是会被消磨的。
更何况他从来不觉得愧疚是很有约束力的情感。加布利尔今天能因为愧疚成为他的助力，明天就能因为对别虫的愧疚捅他一刀。
他警告般看了加布利尔一眼，缀在队伍的最后，离开了。
加布利尔慢慢地一点点蹲下来，踉跄着跪到地上。
晶莹的泪滴顺着她脸颊滑落。
艾伦直到上了星舰才垮了下来，之前强撑着的冷酷一瞬间冰消雪融——他实在不想和加布利尔争吵。
同样是雌虫，同样被雄虫伤害，他无意给加布利尔第二次伤害。
可他确实恨她。
如果克里斯汀没死，如果他不是被父亲厌弃的雌虫……
他会走上这条路吗？艾伦犹豫着想，他还会抗拒阿诺德的示好吗？
或许不会吧。
他在星舰的角落蜷缩成一团，把自己埋到自己的怀里。
他有点想阿诺德了。
遥远的中央区，有虫眼尖地看到阿诺德朱红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下一刻，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慢慢睁开，瞳孔还有些涣散，可他确确实实地醒来了。
那虫欢呼着冲出去，伊露森听到这条消息时不自觉松了口气。
阿诺德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虫。
是站在朝堂上和守旧派雌虫唇枪舌战的代表。
艾伦却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卡修安穿过虫群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卡修安：“怎么了吗？”
卡修安朝他挤眉弄眼了一阵，直到艾伦不耐烦地皱起眉才道：“我们就这么大喇喇地回首都星？”
“当然不。”艾伦轻笑一声，“把目的地改成格吕克斯公爵阁下的家族星。”
他毫不怀疑中央区的雄虫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捕杀站在阿诺德身边的同样反叛的雌虫。
此时此刻去首都星反而让那些虫如愿。
格吕克斯公爵是阿斯卓穆的父亲，也是阿诺德的另一位盟友——他的家族地会成为他们和首都星冲突的缓冲区。
当菲尔德公爵被控制住，这位公爵在贵族中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提升。
艾伦走到操纵台前，轻点了几个按钮修改了目的地坐标。宇宙航行的时候总是无趣的，尽管他设置了最快的路线也是一样。
一次又一次的空间跃迁后，星舰里的雌虫已经睡得东倒西歪，更别提菲尔德公爵。他脸颊毛细血管一次又一次爆裂，给脸染着难看的颜色。
就在这时候，他们到了。
星舰从高空降落时艾伦轻敲了敲星舰上广播的麦克风，刺耳的嗡鸣声把那些虫全都惊醒了。
但他们打开星舰大门时迎接他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雌虫们瞬间愣住了，面面相觑，发出了小范围的骚动。
“安静！”领地上领头的虫呵斥道，艾伦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拨开了虫群走出来。
带头的护卫虫愣了一下：“……艾伦少爷？”
艾伦举起手，轻飘飘打了个缴械的手势。
领地上的虫齐刷刷地收了枪，脚跟一碰向艾伦行礼。
“不必多礼了。”艾伦掩着嘴轻咳两声，斯文道，“格吕克斯叔叔今天在吗？”
“公爵前几日去首都星了，这会儿估计还在皇宫里没出来。”领头的护卫虫垂首恭敬道，“不过小少爷今天在领地里，需要告诉他一声吗？”
“阿斯？”艾伦皱了皱眉，“公爵没带他一起去首都星吗？”
“他是被伊利亚元帅送回来的。”护卫虫在艾伦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小少爷……”
“行。”艾伦嗤了一声，“他现在恐怕要郁闷死了。您告诉他吧。”
但还没等护卫虫转身进去，一道雪白的影子就扑了出来。阿斯卓穆的头发被汗水浸透一绺一绺地贴在脸颊两侧，鲜血一般红眼镜眯成漂亮的月牙：“哥哥，你来啦！”
艾伦顺势把阿斯卓穆抱起来，阿斯卓穆这会儿身高已经不矮，体重自然也沉，但艾伦抱他时看起来仍旧轻松：“阿斯最近有在好好训练吗？”
“有的！”阿斯卓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艾伦，献宝一般叽叽喳喳起来，“我现在激光枪射击已经可以做到移动靶十枪八个十环了！”
艾伦揉了揉阿斯卓穆的头发，轻声道：“那我们阿斯真的好厉害哦。”
阿斯卓穆抿唇一笑，看了一眼艾伦身后的其他雌虫：“哥哥，你要去看看芭芭拉吗？她最近进步也很大！”
艾伦回过头对那些护卫吩咐道：“给我带来的雌虫安排一下住处。对了，星舰上有一只雄虫，给他押到地牢去。”
他这才答了阿斯卓穆的问题：“好啊，你带我过去看看她。”
芭芭拉听到脚步声时正在看书，她机警地抬起头，在看到艾伦时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
“艾伦哥哥！”她欢呼着冲进艾伦怀里，把阿斯卓穆挤出去，“好久没看到你了！”
芭芭拉紧紧地抱着艾伦，那力道甚至有些颤抖。
“你好久没来，我还以为……”她的声音有些微颤，艾伦想，是在害怕被丢弃吗？
他把芭芭拉抱进怀里，轻轻道：“我最近有点忙，有时候或许顾不上来看你。”
他没有要丢弃芭芭拉的意思，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也不曾有过。
她是他救回来的，如果被丢掉了，又要到哪里去呢？一只亚雌幼崽是没有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独立生存的。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在这时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中：“艾伦，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了？”
艾伦转过头，对上白发雄虫满是风尘和疲惫的脸，俏皮一笑道：“怎么，叔不欢迎我来吗？那我现在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避难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