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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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白发的公爵叹息道，伸出手指轻戳了戳艾伦的额头，“倒是会躲懒。”
艾伦乖巧地垂下眼睛轻声道：“我可不能直接出现在首都星，不然首都星那些阁下能把我活撕了。”
他说着对雄虫的敬称，语气却透出微妙的讽刺。
“也是，他们都快把阿诺德殿下撕了。”格吕克斯公爵叹了口气，“要不是殿下醒了，我这会儿还在和陛下扯皮呢。”
“阿诺德……醒了？”艾伦一怔，讶然地瞪大眼睛，点开光脑翻了一阵，“可星网上……”
“他醒了立刻就进宫了，星网还来不及公布这个消息。”格吕克斯公爵轻声道，语气平静。
艾伦的心却突然抑制不住地攥紧，酸涨到他几乎没法呼吸。
阿诺德才刚刚恢复……他伤得那么重。
要怎么和那些雄虫斗呢？艾伦微微蹙起了眉，格吕克斯却道：“你在担心他吗，艾伦？”
其实不必如此。格吕克斯想，阿诺德到底是S级雄虫，除非虫帝一心要他死，否则，绝不会有别的虫能够伤害他。
更何况……他看了一眼艾伦。
他目光之古怪让艾伦瞬间警觉起来，触须直立。
“怎么了？”他问。
格吕克斯只是沉默，半晌才道：“艾伦，你爱上他了吗？”
艾伦只觉得荒谬，他怎么会这样想？
“你现在的眼神，和我知道你母亲被虫帝骗进陷阱时一模一样。”格吕克斯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平静却让艾伦觉得他似乎很痛苦，“你爱上他了。”
“我没有。”艾伦下意识地反驳，可在他反驳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这似乎是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谎言。
真的没有爱上他吗？艾伦扪心自问，却没有听到他心声的回响。
他茫然地看着格吕克斯，这位白发的雄虫淡淡地看着他：“你想去见他吗？”
“我不知道。”艾伦顿了一下，呓语般呢喃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可他在听到阿诺德独自进宫时，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过他选择来到格吕克斯的家族地。
而这份后悔在下一秒就被理性压下。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带着一大批雌虫和被五花大绑的菲尔德公爵去首都星。任何虫都知道某个虫麾下如果有大量的雌虫代表对方有私虫武装，可艾伦只是少校。
从矿区救出来的虫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少校所应当拥有的小队规定虫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虫帝撕破脸。
他还没有能够和整个帝国抗衡的能力。
“您给我带来的雌虫们送点修复液吧。”艾伦转移了话题，嘴唇微微发颤，“他们需要治疗。”
“好。”格吕克斯体贴地没有再问艾伦关于阿诺德的事。艾伦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轻地拉了一下，他转过头，看见芭芭拉揪着他的袖口。
“哥哥，你又救了别的虫吗？”芭芭拉微微仰着头看向艾伦，蓝色的眼睛扑闪扑闪，脸颊有些微红，“……他们也会和芭芭拉一样住在这里吗？”
“暂时是这样。”艾伦看着芭芭拉，放软了声音，“他们会是哥哥的助力，芭芭拉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嗯，我会的。”芭芭拉小声道。阿斯卓穆站在另一边看艾伦，血红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哥，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难道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吗？艾伦却没有立刻回答阿斯卓穆的问题，反而是格吕克斯替他给出了答案：“阿斯，你很强，但你只是一个虫。”
一个虫就意味着精力终有尽时，他不可能和整个帝国的军队相抗衡。这是现在的帝国里没有虫能做到的事。
如果是远古时期，宇宙中诞生出的虫后或许能够做到——格吕克斯看了一眼艾伦。
如果艾伦能够拿回虫后的核心能量，他或许能做到，但不是现在。
格吕克斯不愿意想艾伦是怎样做到活捉菲尔德公爵而不惊动当地的警雌和雄虫保护协会的。
他的处境并没有那样安全。
在和虫帝的唇枪舌战中，格吕克斯曾经注意到虫帝提起了“虫后”。那位陛下似乎非常忌惮这个“虫后”，但格吕克斯记得，维罗妮卡被虫帝软禁在后宫，如果不依靠阿诺德作为她的代言虫，她已经没有和虫帝分庭抗礼的资格。
那位“虫后”，只有可能是其他与阿诺德关系亲密的雌虫。
格吕克斯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艾伦。
克里斯汀还在世时每次提到艾伦的事，眉眼都含着抹不去的忧愁。
格吕克斯曾以为她是因为把艾伦留在弗朗斯伯爵府而感到愧疚，但后来，他总觉得那不只是单纯的愧疚。
倒更像是恐惧某个秘密被掀出来。
可那时候的艾伦还很小，除了偶尔会发表一些让虫啼笑皆非的言论以外看起来和其他雌虫幼崽没有不同。
格吕克斯甚至一度以为克里斯汀的恐惧是因为和虫崽分离了太久才导致的。他去找过很多古籍，希望找到能够缓解的方法。
直到某一天深夜，克里斯汀突然毫无征兆地告诉他，艾伦是“虫后”。
一切疑问迎刃而解。
罗莎蒙德帝国猎杀“虫后”，囚禁“虫后”。他们觊觎“虫后”的强大与繁衍能力，渴望对方为他们生下更高等的子嗣。
可他们也畏惧“虫后”。高等虫族自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将虫后视为宇宙对族群的馈赠，他们基因里刻着对虫后的忠诚——一旦在这个时代生出的虫后彻底醒来，他们的统治就注定毁灭。
但没有虫会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力，于是帝国对雌虫的压榨越来越严重。他们用无数种手段打压有军功的虫，从小教育雌虫要把雄虫视为自己生命的全部。
洗脑让大部分雌虫都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木偶，可虫后不会被洗脑。
他们天然有着上位者的思维，认定这个世界本应是属于他们的。这种不同让几乎每一只诞生的虫后都在幼年时就被雄虫发现，然后悄无声息地被掐灭在后院里。
因此，格吕克斯至今仍不知道虫帝为何到了此时才意识到艾伦是又一个“虫后”。
直到阿诺德踏入皇宫。
艾伦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格吕克斯的思绪，他说：“我想去皇宫。”
在场的三只虫不约而同地一愣，下意识就要开口阻止艾伦。可艾伦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那双蓝眼睛已经尽数化为漆黑：“……我会带一些虫。”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可格吕克斯阻拦的话噎在他喉咙里，说不出口。
艾伦为什么会突然想去皇宫？
格吕克斯不知道。但艾伦突然觉得，如果他不去的话，他之后的虫生，或许会永远泡在后悔里。
阿诺德是皇室唯一的革新派雄虫，他的地位非比寻常。一旦没有阿诺德的制衡，守旧派雄虫贵族只会更加猖獗。
艾伦的头脑无比清醒，疯狂地运转着——他必须保证阿诺德的存活。
哪怕他最终得到的可能是一头植物虫。
他飞快道：“麻烦阁下帮我安排一架小型星舰，点一百头雌虫，十分钟后我就出发。”
格吕克斯下意识点了头，下一刻就开始为艾伦安排。家族地里的虫效率极高，五分钟后就有侍虫跑进来向他行礼道：“星舰准备好了，已经安排其他愿意跟随艾伦少爷去皇宫的虫登上星舰，只等艾伦少爷过去了。”
侍虫瞄了一眼艾伦，他的蓝眼睛冷如冰霜，又像藏着一把出鞘的利剑，雪亮雪亮的，让虫在那一刹那只觉得如果违逆他，他就真的会夺走对方的生命。
艾伦对着这位侍虫笑了笑，但那笑只浅浅地停留在他的嘴角，像是画在面皮上的，并不让虫觉得如沐春风，反而仿佛被恶鬼盯上一样毛骨悚然。
艾伦站起来，冲着格吕克斯一礼，正要走，就听见阿斯卓穆的嚷嚷：“我也要去！”
阿斯卓穆这一嚷引得芭芭拉也按耐不住，直扑到艾伦怀里。艾伦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俩一眼，轻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参与皇室的争斗对于任何一只虫来说都意味着他们没有退路，后退一步皇室的刽子手就可能砍下他们的头。
艾伦并不打算带着两只小虫崽去皇宫，他们就像他在来到中央区前寄养在托特莱家的猫，根本没有对抗风雨的能力。
可他们扯着他的裤腿，他没有办法去拒绝他们——不然他就无法出发。
可拖得越久，阿诺德的处境就越危险。
艾伦只好求助地看向格吕克斯，然而格吕克斯公爵抱胸站在一边，显然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
“好吧。”艾伦终于败下阵来，拉着阿斯卓穆和芭芭拉的手，“我可以带你们去。”
芭芭拉小声地欢呼起来，就听见艾伦说：“但你们不准掺和进来，如果要离开星舰就跟在我身后，注意隐藏气息，别让别虫注意到。”
阿斯卓穆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对着艾伦说出来：“……知道了。那些雄虫就是很讨厌。”
艾伦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他们很讨厌。”
他们奔向星舰时蜜色皮肤的高大雌虫站在星舰门口，和艾伦对了一拳，震得毫无防备的艾伦胸口一闷：“我还以为您打算把阿诺德殿下扔在皇宫里不管呢！怎么这会儿才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后悔
，还差